第五十八章倾家荡产
马文涛说着，就故意装腔作势，抢过刚才墨迹未干的笔录欲行撕毁，邱怀水立即阻止道：马老爷息怒，息怒。转过脸，又对陈航道：陈政长，就依了马老爷吧。 陈航此刻才迷糊过来，感觉头脑清醒起来，但一颗心却是悬在了天空，没有了着落，失去了根基。钱鸿轩的信件已经化为灰烬，陈航知道自己上当受骗，正一步一步的陷入马文涛预设的陷阱。但陈航就像《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位愚蠢之极皇帝，明知上当受骗还是死不承认，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自作自受，有苦往自己的肚子里咽，有口说不出。陈航啊陈航，你在老江湖的马文涛面前，还是自愧佛如啊。你也只能借坡下驴，将计就计，顺理成章，顺水推舟了。否则，你将竹篮打水一场空啊。陈航一边自思一边自责一边暗下决心筹谋对策，想道这里，他无奈的叹息道： 想我陈航今儿栽在你的手里，马文涛，算你狠！ 马文涛得意的心底暗笑，但他还是表面装出惊恐的样子道：陈政长一言九鼎，令在下无颜。马某在此谢了！ 陈航拉起毛笔唰唰唰签了名，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印章，哐——，猛力的按下。马文涛仔细的端详着微微颔首，然后又道：邱队长，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劳烦你再抄录一份备案。 望着马文涛得意的神色，陈航心头如同盯了一只蚂蝗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他为了黄金，几乎尊严失尽。陈航用眼神示意邱怀水照做。邱怀水心领神会，把笔录又誊抄了一份。马文涛拿过，仔细读了，放下，取过签有陈航名字的盖有陈航印章的笔录，小心的折叠了，怀中一揣。陈航看着，无法阻止。此刻，陈航心内大叫：该死，又上当了！俺陈航的小辫子被马文涛从此就揪牢了！尾巴，这就是自己的尾巴！事已至此，陈航想道这里，也就什么也不顾了，直截了当的问：马文涛，货呢，拿出来吧？ 陈政长，对不起，货不在这里。马文涛如同不经意的投下了一个惊雷。电光一闪，直把陈航和邱怀水霹得目瞪口呆。瞬间，陈航清醒，指着马文涛鼻尖高叫：马文涛，你耍我！ 不敢。马文涛冷静的说：东西确实不在我这儿。 那，在哪儿？陈航急红了眼问。 魏友三那儿。马文涛几乎一个字一个字数出了魏三的名字。 魏友三是谁？陈航的脸色气得由青变紫。 邱怀水伏在陈航的耳边，右手罩住嘴巴与陈航的耳廓，小声道：他前妻魏氏的弟弟。 闻言，陈航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咬着牙问：马文涛，你不是说没有他人知道吗？ 这么多的黄金俺老婆不可能不知道吧？她不可能不告诉俺老岳父吧？俺不能保证俺老岳父不说与他的儿子魏三。马文涛绕口令一般不慌不忙的道。 此时，陈航感觉自己被马文涛当做了猴耍。陈航也顾不得面子和尊严了，咆哮道：马文涛，别以为你销毁了证据，我陈某就不能将你绳之以法。东西我是要定了，限你三天之内交出货来。否则，抄家！ 陈政长，都说你爱民如子，魏三如今在哪儿，你叫俺哪儿去找呀？马文涛故作无奈道。 你自己的小孩舅子，你不知道谁知道？陈航怒道：魏昌盛你这老岳父也是土匪，俺正想找他清算呢。 陈政长，邱队长知道，俺马某早就金盆洗手，断绝了和江湖上的来往。你不是让俺为难吗？马文涛淡定如水道：你知道，俺那老岳父的脾气，俺是得罪不起呀。 陈航早有耳闻。魏昌盛心狠手辣和高斯俭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想当年，因为马文涛背离他投奔杨守岚，后又跟钱立本勾搭。若不是马文涛是他的女婿，不知要被他魏昌盛磨成齑粉几百遍了。魏昌盛处置背叛之人，是将背叛者慢慢折磨致死。他将背叛者头剃光，当顶用刀划一道十字血口，然后滴入水银。那这人的皮就像蝉蜕壳一样脱离了身子。那人是痛苦不堪，生不犹死。但陈航是铁了心要这笔黄金，尽管他对马文涛的话将信将疑，他还是死皮赖脸的道： 我管不着你和他们的恩恩怨怨，只要你把黄金交出来就行。 俺真的交不出啊！马文涛无可奈何的道：要不，俺这庄园你就拿去吧！ 马文涛正在与陈航周旋，不料，家中却又出事了。只见虹氤大吵大闹的闯进了客厅。原来，虹氤在地下仓库和马成宇闹僵了。虹氤误会了马成宇，以为马成宇轻视她的出身低微，就质问马成宇。马成宇说，没有瞧不起她的出身低微。虹氤说，既然这样，你的家人为什么不能接纳我，还要赶我走？我虹氤就是饿死、冻死，也不会让你们马家用异样的眼光歧视俺。俺不接受你们马家的任何同情和可怜。马成宇认为，虹氤进了马家的门，就应当听从他马成宇的安排，绝不放她走。虹氤说，腿长在她的身上，说走就走，谁也管不了她。马成宇说，他既然救了她，他就要管，并且管到底。虹氤完全误解了马成宇，一气之下，冲出地下仓库，来找马文涛，请求马文涛放她离开马家。然而，陈航和马文涛在客厅的交谈，全被虹氤听到了。这时，她才知道，官府不仅要抓她的救命恩人马成宇，而且还要抓马文涛。当她听到马文涛要将全部家产放弃让给官府糟践时，虹氤心底大怒，她突然想到，她是一个贫贱的女人，她应该报答马成宇的救命之恩，而此时，却正是大好时机。于是，虹氤就大吵大闹的闯进了客厅，扑通一下，她跪在了陈航的面前，恳求道：县老爷，求你带走虹氤，俺不想连累马家，甘心替马家马老爷去坐牢。这也算作俺报答了马成宇的救命之恩吧，你就抓了俺吧，别再难为马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陈航和在座的马文涛、邱怀水不知所措。陈航看了一眼虹氤，不由得心里腾起一股热浪：好漂亮的美人啊！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西施在世，贵妃重生。陈航连吞几口口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虹氤，恨不得将虹氤融化在他的眼球，他的心完全被虹氤的美丽给拔了出来。陈航霎时脑海出现幻想，幻梦般的一幕一幕的美丽幻觉让他欲飘欲飞，不知所以。陈航完全失态，忘记了该如何回答。马文涛也是无比震撼，想不到一介贫贱女子竟如此刚烈、侠义、知恩就报。虹氤的美丽并没有引起马文涛好感，他很反感，因为她的美丽迷惑了马成宇。当他看到陈航那色迷迷的双眼盯着虹氤不放，又是那么的失态。陈航的yin心完全被马文涛捕获，他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凭他的经验，他又一个计谋应运而生。邱怀水也是无比的震惊。虹氤换上了马家为她量身定做似的仆人衣物，显得出类拔萃。虹氤的美丽，令在场的男人各怀鬼胎，原形毕露。倒是邱怀水知晓自己的身份，当他看到马文涛得意的眼光蔑视着陈航时，他心里觉得十分滑稽可笑。作为行政长官的贴身警卫大队长，邱怀水知道他有责任提醒陈航注意形象和影响。于是，邱怀水对陈航提醒道： 陈政长，这女子和你说话呢。 陈航猛然如同刚从迷雾出来，眨巴着眼睛惊讶道：哦！你就是虹氤？高斯俭就是为了你而差点儿被捕获？ 是。虹氤响亮的回答。 抬起头来，让本官好好再看看你。陈航厚颜无耻的竟然如此尽失风度的道。 虹氤羞怯的慢慢抬起了头。 啊！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陈航赞叹道。 陈政长莫非看上了虹氤？马文涛及时的一针见血的道：那俺就替陈政长牵个红线，劝说虹氤姑娘嫁给你好了。虹氤姑娘，你愿意吗？ 马文涛突然的这一招，令陈航十分尴尬。邱怀水则睁圆了双眼，心想，马文涛也够见风使舵，立竿见影的蓄谋了。虹氤也是无比震惊，她没有料到马文涛会将她许配给陈航。她此刻的心思很明朗，为了报恩，她本想去坐牢，但马文涛却不让她坐牢。虹氤倘若不答应，她自己的话已经出口，马文涛已经做了媒人提亲了，看那陈航痴呆呆的色迷迷的眼神，也分明看中了她的美貌。权衡利弊，就好像虹氤事先和马文涛商量好了似的，一拍即合，不谋而合。虹氤十分默契的道：任凭马老爷做主，虹氤愿意。 陈航一听，心花怒放，恨不得跳起来立即搂抱着虹氤。邱怀水心里却感到十分的可惜与诧异，暗想：一朵鲜花竟然即将插在了牛粪上。马文涛更是得意洋洋的，他终于放心儿子马成宇了。他害怕马成宇鬼迷心窍的爱上虹氤。马文涛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立即笑呵呵的道：恭喜陈政长！恭贺陈政长！ 好好好！陈航乐不可支。他很不相信的又问虹氤：你真的同意嫁给本官？ 同意。虹氤竟然干净利落的回答：不过，你要答应俺的三个条件。 好说好说。陈航兴奋的道：就是一百个俺也答应你。你说吧，什么条件？ 第一，你必须放了马成宇，他的过犯永远不予追究；第二，必须放过马老爷，不要为难他；第三，虹氤坚决道：必须你陈政长大花轿明媒正娶。 好，答应你！陈航一拍手掌欢天喜地的道。 虹氤又转过身，跪向马文涛恳切的道：马老爷，谢谢您对虹氤的厚爱。俺对您也有三个条件，答应了，俺就嫁，否则不嫁！ 马文涛心里起了个疙瘩，他不明白，一个几乎就是乞丐的丫头，为了报恩，决心替马家顶罪，这令马文涛感动万分。然而，他马文涛为了马成宇蓄谋把虹氤嫁给色鬼陈航，虹氤竟然满口答应。既然答应了，她为何对他马文涛还有条件？马文涛认为，她虹氤有什么资格和他讨价还价？若不是他马文涛为了自己的儿子，才懒得管她虹氤的闲事呢。还谈条件？但好奇心驱使马文涛很想知道，虹氤到底要什么样的条件。前思后想，马文涛红线已牵，他想后退也是不可能的了。他必须顾及自己的面子，还要给陈航一个交代。于是，马文涛满不在乎的道： 虹氤，你说，什么条件？ 虹氤高昂着头，看了看马文涛，突然伏下身给马文涛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沉着冷静地道：第一，俺必须从你马家风风光光的出嫁，马家就是俺的娘家；第二，俺的孩子绿芩留在马家，就是马家的人，马家必须把她抚养成人；第三，马老爷必须用那一箱金条和一箱金元宝作为虹氤的陪嫁。 言罢，在场的人听得目瞪口呆。马文涛更是惊慌和恐怖。想不到，她虹氤竟然如此刁钻。她分明明着是帮陈航来抢黄金，暗地里却是她虹氤心狠手辣，欲私吞他马文涛用生命抢来的黄金。马文涛哪里能够容忍，不禁勃然大怒道：你比蛇蝎还狠毒！ 马老爷，去财消灾，舍财德福，抛财求的平安。这个理儿您不会不明白吧？虹氤微微笑道：老爷，钱财乃身外之物，虹氤说不出大道理，可俺也识个七八分的理儿。俺从你马家出嫁，就如同您的女儿，对您的这点要求不是过高。 你还要高过天去！马文涛大发雷霆道：你叫俺到哪儿去弄金条和金元宝？ 虹氤淡淡的说：老爷息怒。你听俺说。金条和金元宝的事，你就别糊弄俺们了。明眼人谁不明白，金条和金元宝就在马家，哪里会舍给魏友三？老爷，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红煤是您做的，你也答应了陈政长，陈政长也答应了娶俺。俺也同意嫁了，但不能不明不白的就嫁。再说了，这也是你马老爷的脸面荣光。 马文涛输了。他彻底输了。他输给了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乞丐。他不甘心。但马文涛又自己把自己逼近了悬崖深渊。他心里自嘲：马文涛啊马文涛，你行走江湖半生，居然栽在了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乞丐的手里。你不觉得丢人现眼愧不难当吗？你已经跳进了陷阱，正应了你常说的那句话，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天底下，再没有比你马文涛最笨不过的人了。马文涛乖乖的就范，他咬紧牙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好——吧——！ 邱怀水简直不敢相信，是不是他的眼睛瞎了？出现了幻觉？天底下的奇事怪事怎么一下子都在他的目睹之中？他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天底下的奇闻怪闻怎么一下子都纳入他的耳廓？邱怀水揉揉眼睛，他的眼睛没有瞎，这都是事实。他摇摇头，摸摸耳朵，耳朵没有病，这都是真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陈航了。陈航如果不是还清醒着，他几乎疯狂了。天大的喜事儿美事儿艳事儿都呼隆一下来了，这真是天下掉下来的千年不遇的鸿福大运啊！陈航暗自高兴，却气坏了马文涛，但马文涛还不能声张，只能忍气吞声的认命。 陈航和邱怀水在马家酒足饭饱，高兴而归不说，再说马文涛，他等到陈航走后，一股怒气喷薄而出，他咆哮着质问虹氤：丧门星、扫把星，你为何要害俺马家？ 老爷，晚了。虹氤理直气壮地说：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就是杀了俺，也挽救不过来了。 马成宇早就耳闻目睹了虹氤所制造的一切。他明白，虹氤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救他马家，为了报恩。凭虹氤刚烈的个性，这绝对不是她本心所甘心的。马成宇他很不明白，虹氤为什么就那么的干脆的答应了陈航，甘心情愿的嫁给陈航，这等于出了狼窝又进虎xue。不行，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自投罗网，自扑灯火，就像那美丽的灯蛾。 虹氤，你不能嫁！马成宇突然奔进大客厅大喊道。 恼怒之中的马文涛正在寻找出气的地方正愁没找着，不想马成宇撞上了。 逆子，你还嫌乱子添得不够吗？马文涛咆哮道。 大，你不能自私的把虹氤送进火坑！马成宇反驳道。 对，俺就是要送她入火坑。马文涛大吼着：她现在已经是陈航的未过门的姨太太了。你还想给俺添乱子？虹氤她自己同意嫁给陈航，你又不是没看见没听着！ 那都是你逼的！马成宇也吼道。 反了你个逆子？你居然对俺这样大吼大叫？马文涛几乎气疯了。 别吵了！虹氤怒吼道：俺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 虹氤说完愤怒的跑出客厅，奔向了地下仓库。马成宇紧跟着就追出了客厅。 马文涛疲倦的跌坐在板椅上。他拿起水烟袋，装满一锅子烟丝，打着了火镰，点燃火媒子，再点燃烟锅。马文涛深深的吸了一口，用力的慢慢的吐出烟雾。烟雾伴随着烟杆里呼啦啦叫着的水声升起、飘散、纷飞。马文涛琢磨着该怎样摆平虹氤和陈航的婚事。老谋深算的马文涛不愧行走江湖的老手，精明的他终于又琢磨出了一个绝妙之计。马文涛兴奋地心里暗自大叫：那就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吧。他立即叫进骆许合道：你赶紧出去大放谣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