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事

    清光忽起，这通天峰上，风流云动。≧＞

    昔年有着“青叶之资”的道玄，今日却已经站在了中原修士的顶端。

    剑如流云，仿佛从天外飞来一般，落在秦穆身前。

    没有颂咒，没有印诀，剑上已经有着无匹的金雷之力。

    青云四式真法剑诀——神剑御雷真诀，在他云淡风轻的一剑之中，已然使出。

    天在转，地在动，风声激烈，群鬼辟易，竟有无可阻挡之威。

    秦穆目中倒映着这式流光，心中已然明了，这道玄居然已经进入了太极玄清道的最高境界——太清境。一举一动，都是天地借力，再无需什么法诀。

    饶是如此，秦穆心中，依旧是波澜不惊。

    百年沉沦，九幽地底的孤寂，早就将他的心思，打磨的不染尘埃。

    双掌平伸，天地之间，所有的光芒，仿佛都聚集在他这平平无奇的双手上，秦穆身前，突然聚集起一个阴阳相间的太极图来。

    那阴阳鱼眼的位置，正是那秦穆掌心的劳宫xue。

    道玄心中一紧，未料这位传闻中修习旁门之法的秦师弟，居然在太极玄清道上，有着这般精深的修为。

    阴阳鱼在空中越来越大，却仿佛真是两头活鱼一般，你追我赶，竟然疾的转动起来。道玄未料这番变化，心头正惊疑间，自身的神魂，仿佛在面对一个执掌阴阳的君王，匍匐在他自身的神庭之中，哀鸣不已。

    雷光与那阴阳鱼相交，悄无声息，只见那阴阳鱼稍稍一个停顿，转动的更加迅起来。

    生死轮法，终于结合着这太极玄清道的法门，在这个世界开始绽放出自身的光辉。

    我道既出，万道辟易。

    秦穆心中也是欣慰，当日他进入诛仙世界，便定下开创自身武道的目标，到了今日，方才算有所成就了。

    他也曾怀疑过自身的选择，武者究竟怎样才能在修士和方士的斗争中，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如果只是求无敌，以他的精神境界和根基，修仙道比修武道不知快捷方便多少。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喜欢的，是这样站在大地之上，仿佛与天地共呼吸的感觉。

    仙道者，借天地之力，以全其本性，而武道者，身内小天地，身外大天地，一体两面，休戚与共。

    掌心劳宫xue的身神，已经在这百年之中，渐渐化育而出，成为他三十六处余下的大xue中，最先成就的神祗。

    若有人能看到秦穆xue窍之中，便能看到左手劳宫xue中，身神仿佛大日般耀眼，而右手劳宫xue中，却又好像一尊清冷的明月。

    他昔年畅想的天心轮，终于在这身神成就的过程中，完善了。

    此时的秦穆，如同一个执天地权柄的神祗，手持日月，掌分阴阳。

    如道玄这般，借来天地之力的密术，又如何能与他抗衡？

    道玄面目惨白，竟是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自己已然落败的事实。秦穆垂下双手看向道玄，心中也为他叹息。

    道玄在修行上的天赋，其实比万剑一好得多，可惜，万剑一的人格魅力，仿佛这中天之上的太阳一般，遮蔽了他所有的光辉。

    从田不易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秦穆已经可以猜到当是青云的乱象了。

    天成子因为诛仙剑入魔，作为他最亲近弟子的万剑一和道玄，自然是第一个现的。万剑一更是受过天成子之前的嘱托，只能忍痛，由道玄将天成子制住，万剑一将其斩杀。

    弑师！在青云这般名门大派，几乎是万恶不赦的罪名，门中长辈们在玉清殿中，计议对他的处罚。

    玉清殿一事，几乎分裂了整个青云门。

    除了隐隐约约知晓一些内情的六峰座，几乎所有的长老，都在要求处死万剑一，所有杰出的后辈，如今日龙峰苍松，大竹峰田不易等等，今日的七峰座，除了通天峰座道玄之外，都苦苦地跪在地上，为万剑一求情。

    甘愿以生命为万剑一作保的，便有水月，苍松和田不易三人。

    其余更有数十名杰出弟子，不一言，只是跪在大殿之上，如同塑像。

    可这些年轻气盛的弟子哪里明白，他们越是这样支持万剑一，这长老对这“作乱犯上”的逆徒便越是愤恨，甚至是恐惧。

    其实后辈弟子中，唯一一个可能救下万剑一的，便是此时秦穆眼前的道玄，他是深知内情的唯一一人，也是当时长门中唯一能令众人信服的话事人，万剑一之事，说到底，还是长门内部事宜。

    可也就是道玄，不一言，不为万剑一解释，甚至连求情都没有。

    只是冷眼站在一旁，看着万剑一跪在那大殿中央，双目无神。

    一日的争执之后，万剑一仿佛万念俱灰一般，自言自己大逆不道，甘心求死。

    三年之后，道玄登位。

    闹剧结束，但这场风波造成的后果，却化为水中的暗流，影响至今。

    今日的青云门，与百年前看似全无不同，但内里，已经是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百年之前，青云门最出色的天才都在长门，万剑一，道玄；如秦穆这般异军突起的人物，还有苏茹这样其实天赋过人之辈，当时的各峰座都会暗暗地压一下自身弟子的名声。

    这样的安排，其实是为了长门弟子的权威。

    但到了如今，所有杰出的弟子都在其余六峰，而长门中唯一的天才萧逸才，却仿佛消身匿迹一般，不在门内。

    这样的形势，说到底，是当了座之后，看了些古老相传的典籍的苍松等人，对当年之事又有了些猜测，隐隐向长门表达不满。

    道玄随着秦穆的目光看向玉清殿内那当日万剑一所跪的大堂，仿佛又看到那个一身傲骨的师弟颓唐的瘫软在堂下，默默流泪的模样。

    “万师弟没有身亡，当日我悄悄将其救下，他便自愿隐居在祖师堂内，再没有出来过。”道玄面色麻木，望着天边对秦穆说道。

    就在秦穆转身的那一刻，听到了道玄轻声地问话：“秦师弟，你说我做错了么？”

    秦穆一顿，头也不回，略略沉默，方才回答道：“道玄师兄，你没有错。”

    可是，人有时候，不知是不做错事便可以的了，还有些事，是该做的，道玄没做。

    余音袅袅，秦穆却已然飞向了那祖师堂中。

    他却听不到道玄最后的一句问话：“我没有错，为什么我却再也不敢去见万师弟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