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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人

    七日后居庸关

    居庸关是京北长城沿线上的著名古关城,位于太行余脉军都山地,昌平县境内,地形极为险要,与紫荆关、倒马关、固关并称明朝京西四大名关,其中更以居庸关为首。

    “驾、驾!”关外的茫茫原野上,一白一黄两匹骏马竟相而驰,相较上次的你争我抢,此次白马则被黄马稳压一头。

    不多时,黄马奔上一处高地,看着姗姗来迟的上官云青,东方白笑道:“上官兄,我赢了,看来我之前猜的果然不错,你的马,果然要比我的强上一分!”

    不只是有心还是无意,东方白舍弃了那身灰色布衣男装,又恢复了女子妆容,一身紧身武服匀称得体,英姿飒爽的女侠之风一览无遗。

    上官云青附和道:“嗯,看来你说的不错,果然是这马有问题,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望着她含笑不语。

    “呵呵!”虽知他是有意谦让,但依旧让她高兴不已。看到他望着自己,不由得一阵羞怒,怒嗔道:“你看什么?”

    上官云青笑道:“你挡在我面前,纵使是我不想看也不行啊!”

    “你…”东方白闻言一阵气恼,刚想骂他,只闻蹄声阵阵,四名黑衣武服的骑士从居庸关涌出,直奔两人而来。二人心下疑惑,驻马等待。

    待到二人跟前,四人下马行礼道:“参见公子!”

    上官云青见四人亦是惊讶,奇道:“你们不在襄阳待着,怎么到了这里?”

    其中一人道:“禀公子,我等奉庄主之命随独孤副总管前来边境迎接公子!”

    上官云青闻言喜道:“四叔也来了,他在哪?”

    那人还未回答,隆隆马蹄声再度传来,二十多骑再度从关内奔出,领头一名中年男子看到上官云青不由得满是欣喜,待到近前,跳下马来呵呵笑道:“少主,你回来了!”

    “四叔!”上官云青看到独孤义亦是十分高兴,迎上前道:“四叔,我走了半年,家里都好吗?”

    独孤义道:“嗯,大家一切都好,小文成了新的内卫府统领,庄主身体十分健朗,小主人现在也会走路了,雪儿整日陪他玩耍,只有教主,他上了年纪,去年冬天感了风寒,身体不如以前了!”说道最后,不由得有些伤感。

    “什么?”上官云青听到独孤求败身体不适,不由得心下一惊,忙道“那现在呢,义父怎么样了?”

    独孤义道:“少主你放心,平神医已经给教主诊治过了,眼下并无大碍,只是十分想念你!”

    上官云青听后不由得一阵伤感,义父待自己恩重如山,他已至晚年,自己却长久在外,未能膝前尽孝,心中悔恨不已。

    独孤义明白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主,我们走吧,眼下你婚期将至,我们需尽快赶回襄阳!”说完对东方白道:“东方姑娘也随我一起回襄阳吧,教主也十分思念你,你与少主一同返回,他定会十分高兴地!”

    “嗯!”上官云青下意识点点头,扭头刚想劝东方一起返回襄阳,猛地想起来什么,惊道:“你说什么,我的婚期,不是雪儿和小文的吗?”东方白亦是一惊,满脸惊讶的望着独孤义。

    “当然是少主你要大婚,这跟小文又有何干?”独孤义道:“此次的喜帖是我上官家所发,自是为少主你筹备婚礼,而且长幼有序,你不结婚又怎能轮得到他们。这门婚事是夫人张罗,新娘子才貌皆是上等,教主亲自为你下的聘,眼下万事皆备,就等你回去成亲了!”

    “哼!”独孤义刚刚说完,只听东方白冷哼一声,拨马便要离去,上官云青连忙拦住她道:“董兄,你要去哪里?”

    东方白冷声道:“你上官少庄主回去做你的新郎,娶得娇妻,逗得佳儿,父慈子孝,尽享人间欢乐,这一切与我这个外人何干,我去哪里,又何须向你汇报!你们男人,果然那没一个好东西。”

    上官云青急道:“董兄,你听我说,这一切我也是刚知道,与我无关,我…总之,你先跟我回去,到了襄阳见了义父之后,再问清此事!”他见她是真的生气,生怕一走了之,想要解释,但心下焦急,反而语无伦次。

    这时独孤义上前道:“东方姑娘,教主对你也是十分想念,当初你在福建不辞而别已让他十分不快,现在既已归来,怎么也应该前去向他请安才对。”

    东方白道:“好吧,我就跟你回去向师父请安赔罪,顺便再去喝杯喜酒!”说完冷冷瞥了上官云青一眼,打马直朝关内奔去。

    深夜时分,上官云青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种莫名的烦乱萦绕心间让他心中烦乱不已。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像此时这般犹豫不决,无论是进宫行刺或是反出京师,他都没有像今日这般为难过。

    作为上官家唯一传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像义父般孤独终老一生,自己能够选择的,就是娶一个自己喜欢之人,从此相生相伴,不离不弃。

    自逸柯亡故之后,他从未思虑过娶亲之事,外出游历是因为心情压抑,但也不缺防止父母逼婚之意,自己已二十有六,若父母提出,委实再难推辞,以前年幼不知,现在想来,当初父亲娶母亲,恐怕亦是家族传承大于爱。

    本以为念云的意外出现能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让自己找到困惑心间已久的答案——什么才是爱?却不想义父却比父母更加着急,竟瞒着自己定下亲事,甚至还用已成事实逼迫自己回襄阳成亲?

    虽然自己可以逃离不归,但此事天下已尽人皆知,若是逃婚,定会使上官家颜面丧尽,沦为笑柄。当初为了天下大义,自己可以与父反目而丝毫不悔,但这次,仅仅为一个莫须有的答案就让家族蒙受如此大辱,他确实心中不安。

    不但是父亲,还有义父!他待自己视如己出,疼爱异常,不但传自己绝世武功与精湛医术,更教会自己诸多做人道理。此桩亲事是他点头答应,并亲自下聘,显然十分满意,当初在船上拒婚已让他十分不满,这时若在逃婚,日后又有何面目再去见他?

    且不说他已年过百岁,数年的囚禁生涯让他身体远不如从前,已时日无多,自己不能膝前尽孝已是不该,若在因此事有个好歹,自己又有何面目再苟活于天地之间。

    想起独孤求败,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另外一人,犹豫再三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穿起衣服向外走去。

    走到东方白门前,上官云青敲了两下门,开口道:“董兄,你睡了吗?”

    片刻之后,里面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响动,上官云青道:“董兄,我知道你没有睡,你出来一趟,我在关外的高岗上等你,有话对你说!”等了片刻里面依旧是没有任何响动,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离开这里。

    一刻钟后,居庸关外的高岗之上,上官云青挺然而立,前方,高大雄伟的明长城横亘于群山之间,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向远方延伸,后方,茫茫原野上的野草在微风的吹拂下此起彼伏,宛如石入水中激起的波纹向远方传播。苍凉夜月,映得他的背影孤立修长,凉风习习,让他那颗浮躁难安的心平静了许多。

    不多时,只见一个黑影从关墙跃出,几起几落之后便来到了上官云青身边,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找我来什么事,说吧!”

    上官云青转身凝望着她,看他依旧面色如冰,心中不由的一阵忐忑。片刻后,鼓足勇气郑重道:“今晚我想跟你讲一个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听完,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耐心。”

    东方白见他他面色凝重,再无往日的诙谐幽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上的冷漠渐消,道:“什么故事,你说吧,我会好好听的!”

    上官云青整理了一下思路,满是感慨道:“三年前,我初入江湖,懵懂不知,西安城内,我遇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初次相逢,并未深交!

    衡阳城外,我们第二次相遇,那个女孩男扮女装,我并未识破;那个男孩自不量力,为救另外一人受了重伤。我粗通医理,便为他缝合伤口。为了惩戒他的油嘴滑舌,便下手重了些,

    另一个男孩为了减少他的疼痛,便为他唱了一首歌。那专注的神色,那动听的歌声,让我铭记于心、久久难忘。甚至回来之后专为它谱曲,准备下次为那个女孩弹唱。我们本相约前去喝酒,但后来突发变故,他便未能前往。

    恒山之上,我们第三次相遇,而且目的相同,只为看望一人。临别之时,我们相约前往华山思过崖看望那个男孩,但并未约定时间,只为检测两人是否有缘。两个月后,我们一前一后赶到华山,三人把酒言欢,结拜兄弟。只是后来,不知那女孩因何离去。再现之时,已换为女装,让我欣喜不已。

    只是好景不长,酒席之间她与另一个男孩打情骂俏,让我心中怒火陡升,黯然离去。我知他两人互相中意,便趁夜再去找了那个男孩,让他发誓一生一世不许辜负那个女孩,否则必将取他性命。随后便永远消失在二人视线之中。

    离开华山之后,我去了似水年华,那个女孩初次出现的地方,想要寻找她的一丝足迹。在那里,我遇到了另一个女孩,以故人之名与我相交。

    接下来,那个男孩在华山被人打成重伤,我不但没有出手,反而心中高兴,期盼那个男孩早死,甚至出手拦住那个女孩,救下了重伤那男孩的人。

    深夜,我看到那个女孩与那个男孩同体而卧,心中醋意更甚,出手重伤并调戏了那个女孩,在她昏迷时私下许诺,一定给她幸福。

    后来,我听闻那女孩在华山被偷袭身受重伤、不知所踪,他恨极了那个男孩,清楚原委后,便谋划将那男孩赶出师门,为达目的,不但栽赃他偷辟邪剑谱,更诬陷他杀戮同门、偷练秘籍。

    京师大牢之内,我第四次见那个女孩,虽知是被人设计,但我依然决定将计就计除掉我一直憎恶之人。只是没想到世事难料,我一直欲除之而后快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女孩。

    我为难极了,最后决定,不主动放她,也不会再设计杀她,听天由命。在身受重伤之际,我被那位故人所救,悉心照料,与那个女孩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我心中感动,便决定忘掉女孩,与那位故人在一起。

    却不想世事难料,那位故人被迫离开了我,我以为被她欺骗,回京时又遇到那个女孩,一番长谈,竟有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