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袭

    临安通向洛川的路上，一驾榆木马车向前驶着，车内白商陆依旧一身墨色长衫，支颐斜卧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不时目光投向窗外。

    软榻小案一旁，一双玉手执起酒壶填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白商陆，道：“婉儿多谢公子相救，若不是公子，婉儿这次…”说着有些哽咽，双眼氤氲，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好不可怜！

    白商陆彬彬一笑，将酒杯接过，放到案上，对美人的可怜模样毫不在意，回道：“姑娘严重了，在下不过是接住了从屋顶不小心滑落的姑娘，那屋顶也没有太高，想来摔不死人，顶多摔瘸了腿。”

    话听着有些讽刺，可是待看到白商陆一笑，不失礼节，周婉儿也就没有在意，继续端茶递水，细细侍候。

    “白商陆怎让这种人上车，当真厌烦！”

    车厢外，一人频频发着牢sao，看到身旁安安稳稳驾车的赤川一声不吭的样子，更是有些烦闷。

    “赤川大哥，白商陆不会是贪恋美色吧？”

    那怎么对我们……这次还是自己央求了半天，耍赖抓着车厢不放，最后怕误了时辰才格外答应随行的！

    想着想着越来越气闷。

    听着一口一个白商陆叫着，赤川不由苦笑，“美色对于公子不过是过眼浮尘，还有灵雨他好歹救了你们三人，叫声公子并不难为吧。”

    灵雨撅着小嘴，哼了几声，“救我们的明明是萧公子，关白商陆什么事，要不是萧公子答应欠他一个人情，他才懒得搭理我们呢！”

    “灵雨，不得无礼！”赤川语气重了重，“既然随公子出行，就要恭敬些，像个侍女的样子，不然还是回清霁园吧。”

    “知道啦，知道啦。”灵雨不耐，这一路似乎少不了被说教，要不是...能再见到萧公子，自己才懒得随他们跑这一趟。

    “灵雨，”周婉儿颇令人头疼，白商陆唤了灵雨进来，吩咐道：“斟茶。”周婉儿闻言搭手过去，白商陆转对周婉儿婉拒道：“有灵雨伺候就好，不必劳烦姑娘。”

    周婉儿微微有些尴尬、

    “是啊，有灵雨伺候，婉儿姑娘一边歇息就好。”

    周婉儿再言，正碰上灵雨进来，待看到她面貌后，一惊，“棋儿！你怎么…？！”

    “姑娘错了，公子赐我名灵雨，该唤我灵雨才是。”灵雨做做样子行了个礼后兀自走到案前斟茶。

    “不仔细看都没看出来，棋…灵雨meimei…”周婉儿微微一笑。

    “可不是嘛，”灵雨一口打断，“从遇见公子后，姑娘的视线哪还留的下别人？”

    周婉儿笑容僵了僵。

    灵雨将茶沏好，斜眼瞟瞟，白商陆将茶端起喝了，对两人的口争恍若不见。

    不过听灵雨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心事，周婉儿虽羞红了脸，却又有些期待，不知公子听见后是何反应...大着胆子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白商陆只是低头喝茶，似乎所说的事不关自己，旁边灵雨一脸得意，看的周婉儿又是羞惭又是恼怒，却又不得不将火气压下去。

    灵雨向来伶俐，自己在口舌上占不到好处，公子似乎有心护短，以此下去难免没趣，惹人厌烦，还不如以退为进。

    “公子，婉儿有些不适，出去透透气，也正好免得赤川大哥一人驾车无聊。”

    白商陆点点头，表示同意，周婉儿款款行礼浅笑，眼底隐隐一丝失落，而后转身离开，倒是干脆。

    待周婉儿掀帘离开，白商陆才微微抬眸。

    这女子，深知男子的劣根性，看似柔弱，实则有些城府，懂得利用男人的同情心，再过些时日，也许会有些“作为”也不一定。

    “周婉儿这个贱女人，一看就是装作摔倒，你怎么还肯救她？”待周婉儿离开，某个心无城府的家伙又开始发牢sao，“她根本就是冲着你的美色来的！”说着抓了一把盘中的糕点塞进口中。

    明明是昨天才进园的丫头，说话倒是丝毫不把自己当成下人，没大没小，还敢指责主子…却也是真性情，怪不得她肯不辞辛劳的相助，如此也值得教导。

    白商陆问道：“你可知她摔下那处有何不同？”

    灵雨歪着脑袋，皱着眉细想了一会儿，拍手道：“屋顶下好多人躺着，好像睡着了。”

    “那个地方的方位是？”白商陆又问。

    “正对着清霁园！”灵雨细细推测，“按照周婉儿的本事，能上去就不容易了，哪还能把对方撂倒？能这样的…”灵雨眼睛一亮，激动道：“只有萧公子了！”

    看着灵雨闪亮的双眸，一副颇为自豪模样，好像那些大汉都是她解决的一样，轻轻叹气，这孩子…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她那个模样，连女子都为此倾心，若是恢复女装…

    白商陆试想了下，随后摇了摇头，还是男装的好！

    “所以公子有没有从周婉儿那里得到萧公子的消息？”

    “她说，天亮之后就离开了，看样子应该是去取马。”

    取马？也就是也许还没出临安？灵雨探向窗外，路边景物从眼前略过，呆坐在一旁。

    “明明是马车，还行驶的这么快…萧公子能追上吗！”

    白商陆微微一笑，“不用她追上，我们在半路上’守株待兔’，这样才像更不经意的相遇。”

    明明不含歹意，灵雨却突然颤抖了一下，后背莫名透着寒意。

    “对了，”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白商陆一脸正色，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灵雨屏息以待，这时听到白商陆道：“你说周婉儿是为了我的美色？”

    灵雨点点头。

    继而忽听白商陆笑吟吟道：“原来…我美色这么诱人…”

    灵雨：？！

    怪不得……萧公子……好像不太愿意遇见他…….

    自那一次斗嘴后，周婉儿与灵雨一路上倒是安静了许多，互相视作不存在般，白商陆倒也落得清静，周婉儿也不再抢着当什么侍候丫头，老老实实坐在车厢一侧，偶尔还陪赤川一同驾车，一改往日柔弱之态，只是本来想将她放在前方上陌安置，却被婉拒，表示要去寻在洛川的远房亲戚，碍于孤身一人，恳求公子收留一同上路，并保证绝不拖累云云，看在她一路安分，灵雨也没有异议，遂随着同行。

    上路多日，眼看再行一天就到达上陌，白商陆却说此处风景正佳，一行人只得停下陪着他望着一片荒野默默欣赏，周婉儿疑惑不已，怎的公子喜好如此特别…只有一边灵雨与赤川两人心知肚明，这是行至半路，在等人了。

    只不过真不知到时该如何说，难道说此处风景正好，一时流连多多停留了几日欣赏，谁料竟遇到萧公子，真是巧合？

    谁会信啊！

    明明记得此处应是绿影疏花，怎的一片苍凉？

    ----------

    另一边，菱歌带着黑球走走停停，一会儿赏赏山水，一会儿到周边村落喂喂馋虫，一点都不像是赶去赴宴，倒像是外出游玩，没有半点急色，弄得后面跟随的影子昏头昏脑。

    夕阳西下，待得夜幕降临，菱歌随意在路边燃了火堆，从包裹中掏出几块桂花糕吃了，饭饱后背靠树休憩。

    远处依稀有悉悉簌簌树叶作响，几名黑衣人藏匿在树丛后，紧盯着合眼而眠的菱歌。

    等了一会儿不见菱歌醒来，一人道：“看来蒙汗药起作用了，我们上吧！”说着提起手中的剑就要冲出去。

    另一人忙伸手将其拦下，只得慢慢退回原地，看样子拦他的人应是几人的领头人。

    被拦下那人有些急躁，对着领头人说道：“这可是绝佳的机会，此时不抢，我们又要等多久，一路上你小心又小心，多少机会生生错过了！”

    “我看他一路上优哉游哉，包裹随意放置，不像是带着天山雪莲等贵重之物。”领头人有些犹豫。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大喊着雪莲在我身上，徒招祸端！”

    一旁的人听了也不由插嘴劝告道：“师兄，兆嶙说的不错，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更何况，我们只求雪莲，只要他不出岔子，也不会伤他性命。”

    犹豫再三，还是有所顾忌，问道：“你们确定他就是公子寒的徒弟？”

    “说过多少次了，不会错！”要不是怕惊醒菱歌，他恐怕就要大喊出来，“兆彦不是传书说，公子寒的徒弟容貌俊美，况且我们在满月楼不是发现了遗落的雪莲花瓣，小厮也说有个身着白衣公子来过。”

    “都说公子寒不近女色，没想到他的徒弟倒是出息，一出谷竟就流连温柔乡，该不会是有些气虚，才掏出雪莲补身子，不小心遗落花瓣被我们发现。”说着一脸鄙夷之色，望着菱歌的脸细瞅了瞅，“不过，这小白脸果然一副好皮囊，不如带回去孝敬大师兄。”

    兆嶙yin笑着，待看到领头人沉下来的脸色，立即噤声。

    “如此，大家多加小心，防有变故。”

    兆嶙冲在前面，领头人还有其他黑衣人紧随其后。

    一个，两个…菱歌合眼细细听着脚步声，心中暗数，嘴角微微勾起：六个，来吧！

    眼看着就要接近菱歌，兆嶙双眼放光，只要得到天上雪莲便是大功一件，说不定下任掌门便是自己了！说着拔剑出鞘，还未刺出，忽晃过一个人影挡在眼前，嘭地一声，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被一拳打到一丈之外，顿时之感腹部如烈火灼烧，生生晕了过去。

    剩下的五人震惊之余，忙停下脚步，双方对视。

    只见那人未执兵器，只是凭着一双赤手空拳，就把兆嶙打出了一丈，实力不容小觑。

    “此事为我门私事，还望阁下不要插手。”领头人抱拳行礼，态度还算是诚恳。

    对方也回礼道：“以多欺寡，还趁人昏迷，恐怕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菱歌闻声一惊，这声音…自己在哪里听过…

    “看来阁下是执意与我们为敌，那么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得罪了。”

    立时，黑衣人将其团团围住，明明人数众多，却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可对方也无法从包围中脱出，双方相互牵制，一时对峙不下。

    一处激烈相斗，另一处菱歌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索性直接起身站了出来。

    “秦大哥！”

    “萧兄弟！”

    双双相视，待看清来人后同时惊讶脱口而出。

    “你怎么在这里？”没想到能在此相遇，菱歌笑着问道。

    “这些我们一会再说。”秦苏应对着对方攻击，“先将这五人击退。”

    五人？秦苏说完才发现不知何时，包围自己的人少了一个，少了先前与自己对话的人！急忙看向菱歌，果然，只见一个黑影从背后向菱歌冲去！

    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