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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手痒,有剑与无剑

    入春的长安城外,依旧是冷清寂寥,春天的到来,也并未使寒冷的气温有着任何回暖,相反反而更冷了。再加上入夜,天空又飘着雨,这个寒冷的春夜里面,天不仅很快黑了,并且黑得深沉,黑得深邃。

    远远的看上去,长安城如同一只巨兽趴伏在黑夜当中,面对着黑夜,悄无声息。不管是这气温,这雨,都无法在它身上遗留下来什么痕迹,它就在那里,沉默注视着一切事物的流转。

    天暗得早,又因为气温低的关系,城内城外早就是一片漆黑了。人们结束了一天的活动,早早的躲进了被窝里面,同时也暗自祈祷着下一个天亮这冷雨就会消失。

    城头处,火光黯淡,只能够看见一点存在的光影。守卫这的士兵们,更加看不到踪影,在黑夜当中,完全被吞噬进去。

    城内繁华,作为西汉的都城,天子脚下,长安城繁华无比。即使是到了现在,长安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与洛阳城并驾齐驱,区别只是天下政治中心的转移罢了。

    在长安城内有许多民居,在城外也同样如此,远离了城墙,围绕着长安城形成了各自的坊市。洛阳城居不易,长安城也同样如此,许多在城中没有住房,或者没有那个条件住进长安城的,都会选择在城外居住。与城内的长安城居民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缺点就是每天都需要早起,再走上一段长长的路程。这一点小问题,比起钱来说,那就更好解决了。

    现在城外的这些坊市,也是暗沉沉的一片,半点声响都没有。不会有人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外出,像是在寒冷的早晨还要从温暖被窝里面钻出来的煎熬一样,手够不到的都是它方,床以外的都是远方,但那个时候还有饭碗在催促你脱离那温暖的所在。但在夜里面,就不必为生计cao劳了,更加别说,如此深夜出门,不只是寒冷在迎接,还有一些不可知的危险。

    密密麻麻的民居林立,却始终遵循着一条界限,便是绝对不会阻挡到通往城门的道路半分。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遍布的民房,以及民房与民房区域间构筑出来的小路也就不在此列了。

    黑暗里面,有人迎风站立,手中拿着一把纸伞。空旷的大道上头,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寒冷。

    面上的冰雨,时不时拍打在脸上,身上罩着的袍子下摆更被风带得飘扬,卷动。风雨正在无孔不入的侵蚀着他,想要让他的身体颤抖,让他臣服在这冷夜当中。

    然而他就只是站着,不动,脊背挺的笔直。面容冷漠,没有一丝表情,抿着嘴唇,任冰冷席卷,始终没有一点表示。

    云闲在等待,置身于黑暗当中等待,这样子的等待,已经长久没有出现过了。他心中却没有半分的焦躁之感,无比的平静,一个人在这里,与黑暗为邻,无处不在的孤独感缠绕。

    面前的雨淅淅沥沥,时不时的就有泥水溅起,在他的靴子上留下污渍。云闲的目光却不被干扰,他的靴子早就脏得一塌糊涂了,在这样的雨夜当中行走,便是对于靴子必须要经历过的一场炼狱。

    整条的道路,夯实的泥土,却也都在雨水的击打下面,出现了坑坑洼洼的地方。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坑坑洼洼又变成了小水洼,又扩大成为水坑,里面黄褐色的泥水,也正是现在道路上头随处可见的。

    他现在所站在的道路并不是那条通向长安城的大路,而是长安城外的一条连同东西的必经之路。这条必经之路,在这时候却根本没有一个人,任由云闲站在路中心处。

    在这天气下头,那些行商也不会选择在夜里行走,更何况在如此浓密的雨幕,夜幕当中。

    云闲无聊的看了看装备栏,上面显示装备着的牛皮靴的耐久掉了三点,这就是这场雨,地上的泥水给他带来唯一的损害了。再其他的,云闲抬起眼来,眼前的水雾弥漫,漂浮着,轻抚过他的脸庞。

    眼前的雨帘,变得更在的厚实了,雨水的声音更加的密集,也更加的重。重重的滴落在那些水坑当中,发出了清亮的回响,一瞬间,又有更多相同的声音一起响起。几乎没有停歇,每一刻,一个瞬息当中,成千上万的雨滴一起落下,一起拍打水面,拍打地面,拍打树木树丛的声音,成了天地间现在充斥满的唯一声响。

    一切多余的响动,都被这遮掩下去了。

    这是一首乐曲,换成在闲暇的时候,云闲会这样去想,侧耳去听。在此刻,却成了阻碍,至少在现在这个环境当中,他能够听见想要听清的声音变得很难,十分的难。

    也幸好,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别人来说,都是这样子的。

    一切景物,也都在雨水的拍打下面,隐去了踪迹。真正的黑暗,一点光亮都没有,哪怕有,光亮也没有办法在这环境当中传透出去多远的距离就会被吞噬殆尽。

    云闲的目光被雨幕阻隔住了,能够看到的只有二十来米的距离罢了,那些黑色的雨滴,正在不断的蚕食着他所能够洞见的这区域。

    夜黑风高杀人夜。现在的夜很黑,十分的黑,不仅夜黑,下的雨,同样在遮蔽能够漏出黑暗的一切事物。

    风不大,时不时吹来的一点风,却带着雨迎面而来,拍打在身上,丝丝的森寒。

    这是个很好杀人的夜,趁着夜,趁着雨发动突袭,很轻易就能够杀死目标。同时,还能够趁夜离开,之后的血迹,踪迹一切都不用清理,雨水自然会将它给冲刷殆尽。

    同样,这也是个被人杀的好日子。杀不了人,自然就会被别人杀,被反杀。

    云闲十分清楚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也做好了准备,杀人或者被杀的准备。当然他是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的,哪怕是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个人。不过他也并无畏惧,可能就只是可能,真正决定的,是自己的双拳!

    他的一只手拿着伞,另一手,手掌五指则是在不规则的做出各式各样足够让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两只手,都戴着一只手套,手套将他的一双手给彻底遮掩了起来,使其不受这冰冷天气的影响。同样的,云闲身上也并不是看起来穿得那么简单,在外面罩着的袍子下面,是棉衣棉裤,保护他的身体不受寒冷的侵袭。再加上他的体魄,现在与外面冰冷环境区别开来的。是他身体的温暖火热。

    他是真正做好了准备的,换成其他的玩家,在这种环境当中可能并不会有他准备的如此周全。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这些必须的保暖衣物,云闲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时候,真正等到战斗了以后,所能够发挥出的实力仅仅可能只是全胜时期的七成。

    这已经是可怕的数据了,有三成实力,在与寒冷的抗衡当中就会被损耗掉。这已经足够使他买生死搏杀当中,被敌人打败,杀死。

    即使是准备足够,云闲也要时不时的走动一番,拿伞的手换上一只,双手的五指保持一段时间的运动。不仅是因为要让身体始终处于最佳的状态,同时还有,便是他手痒了。

    源自骨子里面的战意熊熊燃烧,那是对于那一名对手的!那样实力强劲的敌人,真的会让他手痒,止不住想要将其打败,撕裂的啊!

    道路的另一侧,西面,一家临着道路开的茶摊,在这一刻还在经营。幽幽的烛火明明灭灭,闪烁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比起不远处的黑暗来说,它也实在太微不足道的,可在这环境里面,这光亮却显得越发的诡异。

    这么晚了,并不会有人还在经营茶摊,因为不会有人来喝。

    可茶摊当中,只有一个客人,就只有他一个人,并不见老板的踪迹。只能见这客人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被拉长,又随着烛火被风带动一阵飘忽,变得模糊,扭曲。

    雨水拍打着蓬布,声音变得越来越沉闷,整个茶棚现在也变成了一片泽国,和外面一样,正在下雨。雨水透过蓬布,滴落下来,落在空着的桌椅上头,地面。

    “啪嗒,啪嗒,啪嗒。”

    水正从林斗酒面前滴落,滴落在那早就已经空了的茶杯里头,很快就蓄满了,又有一些从杯中飞溅出来,在他的眼前变成细碎的几点。滴落的水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桌面明显沾染上一层水渍。

    茶壶空了,茶杯空了,他却仍旧没有去意。他坐着的长椅旁边,剑就在那放着,处在随手可以触摸的位置。

    看着那明灭不定的烛火,林斗酒面沉若水。他也同样在等待,等待对于一名剑客来说不是重要的,却是必要的。所有的锋芒都被敛藏起来,只等待那一刻,只有瞬息绽放的时刻。

    他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却还依旧在等。

    今天,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来。对于林斗酒来说,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等待过,这就好。

    等待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并不算枯燥,因为林斗酒已经换了好几根蜡烛。他在观察蜡烛,看着烛心那跳动着的火焰,眼瞳的色彩随着烛火的黯淡与大盛不断的变幻着。

    这其实很有趣不是么?许多没有乐子的时候,就更要从中寻找到所需要找到的快乐出来,林斗酒现在正在做着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一滴水珠,从上方落了下来,在即将碰触到焰锋,往下正中焰芯之时,一根手指点出,将水滴点掉。

    看了看上面不堪重负的蓬布,林斗酒也不知道这里还能够支撑多久,能支撑多久,他也就待到多久。他可不想拿着伞走进雨幕当中,那时候他就只能玩剑玩雨水了,不能如同此时如此的惬意。

    在他旁边长椅上放着的长剑,并不是林斗酒最开始拿的那一柄,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十分的普通。唯一的优点就是,它是真的普通,不是那些粗制烂造的铁剑,该有的锋锐它都有。

    还没有战,林斗酒就知道,他的心就已经败了。一颗属于剑客的心,败了。

    他在害怕,在畏惧,畏惧死亡之后,悬剪就会丢失,为他人所得。就是这样的畏惧,才使他带上了这普通的铁剑。所以,还没有开始,他就输了,输得十分的彻底。

    剑客的骄傲,剑客的锋锐,都在那个决定下的时候,就全部没有了。现在的他,旁边放着这柄剑,却跟没有的一样,心中“无剑”,那手上有剑,就变成了与没有剑一般。

    真正的心中无剑,是那剑客心中已经没有了剑的概念,万物皆是剑,皆可为剑。手上有剑与没有剑,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差别了,因为他触手之处则剑光凛冽。

    说起来有些玄幻,却也有一些道理,至少在对付绝大部分敌人的时候,到那个境界的剑客有没有剑都是一样的杀人了。至于高手相争,为争一线,一柄好剑,对于一名剑客来说就至关重要了。

    林斗酒没有带上悬剪,就等于是废了一条臂膀。

    “畏惧啊,一名剑客,应该畏惧么?”林斗酒站起身来,低低浅笑着。想不通与想通,电光火石,霍然开朗。

    拿起旁边的铁剑,佩在腰间,又拿起倚着桌子的伞,打开,朝着茶棚外面走去。悬剪其实一直都在,就在茶棚外的空地上立着,林斗酒还没有决定等一下该不该带上它。

    现在他决定了,带。他,只争一线,悬剪线就是那么的一线,用剑者,自当毫无畏惧,无可披靡。心中不需要有任何的犹豫,失了手中的剑,再拿回来,十分的容易。

    失了心中的剑,心中一股气意,再想取回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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