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老狗咬狐狸

    风雨阁所发的风雨榜在江湖之上越来越有分量。榜上所记的都是年纪不出三十的青年才俊，少年风流。每次发榜这榜单总会有些变化，有人想要上去，那自然得有人被拽在身后。

    虽是各自修行，但年轻人心中的那股冲劲却是不会磨灭，反而稍微一挑，便会腾腾升起。江湖各地，时不时的总会发生几起因为这榜单名次造成的比武决斗。少年心性，哪会有什么轻重之分，往往都是以生死而论。

    不过这三年以来，这榜单前三之人却是未曾变过。

    中都陆府林晚晴独占鳌头，领天下风流。

    紫衣门少宗紫衡屈居次席，彰男儿本色。

    只是这第三人的资料却是太少，仅仅只有白衣二字。

    不过，他是一个杀手，他喜白衣。

    他就像游离在江湖之外，但每次出手，都会让这个江湖记住他的剑，而后想起他以前的剑。他是一个纯粹的杀手，最讲究的便是利益买卖，最不讲究的也是利益买卖。有时候千金难求一剑，有时候却全凭个人心意。

    这个世上有很多杀手，白衣不是最厉害的那个，但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让他活下去，他肯定会是最耀眼的那个。

    …….

    自打苏小北那夜从素影的房中出来，便一直没有再去过。正如这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这座城都算安静，只是那点寒梅又悄然绽放过两次。

    死的两人分别是个赋闲在家的老头和一个城中富贾。那老头以前在苏府当过几年的门房，最后在国师掀翻苏府的阴谋里，义正言辞的出来给苏府泼上了几盆脏水也算是与苏府有些瓜葛。那城中富贾却是个实打实的买卖人，未曾听说与苏府有过往来。可苏小北想要混淆视听，又见那富贾鱼rou乡里，打压良善，顺手也就做了次好人。

    甄天河和四海王朝的人这月余时间里都很默契的保持着沉默，他们都在想着布局。绝杀一剑虽是华丽精妙，但那一剑之前的筹谋却是需要漫长的等待来精心部署。他们不怕等，也愿意等，等到能一剑封喉之时。

    莫青山这一个月里不知道被甄离鸢吹了多少床头风，终是在五日前上了早朝。群臣皆是心有猜测，看向甄天河之时，见他面有喜色，含而不露。心里想着怕又是那妖后使的鬼，一时之间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周云虎身为兵马元帅，可不像苏靖康那般清廉忠心，那般愚不可及。御下之道，恩威并重。这朝中将领只要想依附在他这颗大树底下，就得多少交出一点把柄让他捏在手中。他也不是个贪心之人，有权一起掌，有钱一起花的道理他自是明白。但他也说的清楚，想要跟他一起玩，那就得留下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莫青山在那王座之上吞吞吐吐了半天，他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由头来寻周云虎的麻烦。若是说这掌兵不力，可云扬王朝百年来就没赢过腾龙王朝。若是说他以权谋私，这周云虎把自己的盘子码得一干二净。你要真想翻弄点什么实打实的东西，怕是先遭殃的是他手下那群将领。如今虽是停战，可边关好歹还要人去守着。莫青山想安稳的在后宫享乐，可少不了周云虎那波冲杀在前的将士。

    群臣见莫青山的样子犹犹豫豫，心里明白这次要点之人怕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顿时纷纷看向优哉游哉的周云虎，发现这老狐狸脸上不带没有怒意，反而朝着那甄天河挤眉弄眼。这老狐狸对上老狗，谁咬谁，还真不清楚。

    最后莫青山说了这样一句话，周爱卿年事已高，要不给朝中年轻将领多点机会。哪知那周云虎迈着虎步去了大殿中央，给这群臣耍了一手大刀，这便说道。

    老臣虽老，但还有把子力气。若是哪位朝中将领想要多点机会，他元帅府的大门一直敞开着欢迎。

    莫青山真不是个当主的料，听这一言，竟是就此妥协，还大加赞扬了一番。甄天河怒气上涌，看着那个畏首畏尾的莫青山，恨不得一掌把他劈个粉碎。

    有人要问了，为何这甄天河不像二十年前对付苏靖康那般，趁着这大殿之中周云虎势单力薄，直接给杀了。再安上一个欺上瞒下，大逆不道的罪名，就此了事。反正这死人不开口，好话坏话全凭他甄天河一张嘴巴。城中百姓只得听着，好听就顺着附和几句，难听也顶多心里憋着一股闷气罢了。

    可周云虎始终与苏靖康不同，他更狡猾，也更忠诚。要不然怎会把自己的大儿子派到边关替这云扬王朝镇守国门，十年未归。若是在周云虎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殿上，怕是第二天腾龙王朝的大军就能长枪直入，捅到你皇城脚下。

    不管这早朝是个闹剧也好，喜剧也罢。明眼人都能看个明白，甄天河已经打算对周云虎动手了，周云虎也自然不会傻坐着干等。

    这城里，又得热闹了。

    …….

    李恒近这城中女子不明所踪的消息告知了苏小北，将心中猜测说出。二人眼中皆是寒芒外露，对于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世人往往都会难得的齐心。毕竟谁人家里没有个姑娘，天晓得会不会哪日那灾厄就落在了自家头上。

    二人的想法大致相同，都是决定等有了机会再将这个事情给捅出去。不仅要捅出去，还得有些拿得出手的证据，这样才会把甄天河那老狗捅痛。

    城里要热闹，苏小北要杀甄天河那老狗，也不想放过周云虎那老狐狸。李恒虽是在这城中扎根已久，但能打听到的消息也不过三三两两一些琐事。毕竟最开始李巡风将李恒安排在这城中，并非是做耳目，而是当成一把藏着的刀。一把可以用命换命的刀，只是苏小北的到来让李巡风原本的打算有了改变。刀还是刀，不过是苏小北手里的刀。

    是拼死绝杀，还是片片刀割，那得看苏小北的心意。

    李恒看着苏小北沉凝不语，面色变化，应是在想着这一战中站在谁的身旁，不禁开口说道。

    “与周云虎那老狐狸合作无疑与虎谋皮，与甄天河那老狗一边也得防着被反咬一口。”

    苏小北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他手里有两把刀，李恒和方启云，都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只是不知那藏在暗处对他心怀杀机的人又会站在哪边，还是想着坐收渔利。

    “老狐狸还想捡个便宜怕是不成，最好还能痛打一顿落水狗。”

    苏小北起身准备返回翠荒楼中，李恒目光如电，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竟是没有想到苏小北打算大小通吃，这心也太大了些。不过他在这城里也安安稳稳了二十年，总是有些耐不住寂寞的，何况还有那把等了十八年的大刀在旁。

    这笔买卖，值得一赌。

    …….

    翠荒楼一如往日，生意兴隆，人满为患。

    二皇子那疯狗都在这楼子里安安分分的住着，那些个权贵公子心里明白，只要不惹疯狗，不在楼中生事，这翠荒楼不但安全而且还很有意思，姑娘们格外有意思。

    自那杯酒敬相思，素影便很少见到苏小北。但素影知道那二皇子这个月里趁着夜色出去过两次，这两次城里都死了人。她暗中留意了这二皇子的身世才得知他竟是苏府后人，那他自然也可以姓苏。这样一想，素影的心里越发觉得这二皇子与苏小北真的太过相似。

    甄离鸢显然是没了耐心，三天两头的便催人过来询问。她也不愿多提此事，只是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毕竟这二皇子是来杀人，甄离鸢也应该明白。何况她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她骗着自己，这二皇子有可能就是苏小北，哪怕万一。

    今夜与往日相同，待到楼子里客散之后，灯火便暗了不少。素影依旧呆在房中，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小酒。

    只是此时，那房门却是被人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