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故人故去，便是孤独

    一心闻言却是不怒，脑袋轻晃，好似在想什么事情。忽而怔住，有些惊奇的看向周乾坤，大声喊道。

    “我师兄是佛帝一叶，现在我就是老二。等到他圆寂之后，你这老东西倒是说说我是老几。”

    此话一出，满堂具惊。西漠佛门在天下众人的心中可说得上第一之列，此刻一心和尚认可了千修之名，这江湖还有几人不认。

    此刻周乾坤已是睚眦欲裂，半晌没有说话，身子不停的颤抖。最后哈哈大笑三声，转而看向千杀，厉声呵斥。

    “要想千修做掌门，那便先杀了老夫。我倒要看看我门中有几把剑不指外对敌，只知道残杀同门。”

    这便是他最后的倚仗，赌上了他的一条老命。

    千杀并未说话，何必跟一只又不要脸又不要命的老狗计较。突然却是微微一笑，一道熟悉的气息已是近了。

    “前些日子你借我一剑，今日我还你一刀。”

    这一刀来的不早不晚，恰是时候。

    那苍穹之上，彷如有一刀落下，撕裂天幕，带着滚滚气浪朝着周乾坤斩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谁的刀，就算不识，但也听过。周乾坤呆立原地，眼中尽是不甘和惊恐之色。他不是不动，而是没法动，自这一刀斩下，李元的气机就已将他牢牢锁住。

    刀光斩下，人头落地。周乾坤想的不错，这道陵山中不会有一把剑敢指向他，却没料到会来一把这样的刀。

    霸烈绝伦，无可匹敌。

    沉默，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他们眼里有刀，有只剩半截身子的周乾坤，更多的是那个此刻嘴角轻勾的千杀。若这是一出戏，千杀的戏份不多，但却一手将整出戏推向高潮。

    “我李元认为千修来做这掌门，也是不错。”

    一语落下，众人如梦惊醒，山呼海啸般的拥护之声骤然响起。

    “拜见千修掌门。”

    “拜见千修掌门。”

    “拜见千修掌门。”

    千修面如白玉，微有笑意，眼中尽是野望。走向大殿之前，从千杀手中接过掌门印鉴，紧紧握住。这不单是掌门信物，更是千杀交给他的整个宗门。放眼望去，演武堂上千名弟子群情激奋，眼中满是火热。两侧长老此刻都是低垂着头，不愿与他对视，但再无一人敢出言阻挠。

    他们畏惧，那便够了。

    “今日周乾坤父子意图谋反，毁宗门千年基业。此时已经伏诛。望我道陵山所有同门日后齐心，我道陵山手中长剑一致对外。”

    此刻大殿之上，再无旁音，唯千修一人。这便是掌门，在这道陵山中只需要也只存在他一个人的声音。

    被废的五魁此刻在地上抽搐，大口大口的吐着鲜红。左右回望，张大了嘴，抬起了手，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所以他便笑，断断续续的大笑，犹如一只疯狗。

    可没人会去在意一只疯狗，因为很快他就会成一只死狗。

    ……

    后山府邸之内，千杀和李元正把酒言欢，苏小北如那煮酒小童站在一旁。

    宗门大典之事已经落幕，千修顺理成章的成了新任掌门。他手中握着两把剑，身后还有道陵山弟子千千万万把剑。此刻的他已经踏上了一个新的位置，要做的不过是将道陵山中那些还不太听话的剑握在手里。

    千杀和李元多年未见，自然要一醉方休。自打之前消息传出，李元便知道千杀需要他的一刀，所以他便来了。

    “日后道陵山便会和腾龙王朝结为同盟，共同进退。”

    李元却是不在意千杀所说，一口将酒喝下，眼中藏有些许狠戾。

    “怕是中都那几家才是最大的麻烦。”

    “棋盘之上，除了落子。其余的，通通扫掉。”

    苏小北不时的给他们杯中斟酒，心中想着若是这一刀一剑协力而为，天下可阻之人怕是太少。唯一的办法，便是拿人命去填。

    恰在此时，一心和尚推门而入，看着桌上有酒，匆匆坐下。

    “小僧下山之时，曾与一叶师兄谈过。年底之时，师兄会孤身赴南疆，再与魔君一战。”

    千杀和李元都是停下了手中动作，沉凝不语。半晌之后，将手中杯酒洒下。

    “敬一叶佛帝。”

    一心和尚却是未曾如此，嬉皮笑脸的说了一句。

    “师兄不爱喝酒，小僧代劳。”

    一饮而尽，只是这酒入喉中，如进愁肠，不是滋味。

    “小北兄弟，一心今日便走了。去看世间人，去修心中佛。”

    苏小北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有些说不出的凄凉。故人故去，独守孤独。而一心，又受了这世间多少的孤独。

    ……

    翠荒楼本是烟柳之地，做的是皮rou生意，以色事人。十年间在这江湖之上可谓是声名鹊起，有口皆碑。纵然前些日子，辉城那处翠荒楼被人一剑给挑了，声势有所回落。但后来却是有人放出了风声，挑落翠荒楼的可不止是道帝千杀，还有武帝李元。

    这一刀一剑才挑了一个翠荒楼，可见其背后水有多深。反而让翠荒楼的名头在江湖上越发坚挺，不少风流浪客都想着去那楼子里寻一度春风。

    今夜这中都城里来了五个客人，正是千杀和李元，还有苏小北。与之同行的还有千度和蓝雨伽。苏小北此刻与往日颇有不同，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了许多，面容也是颇有改变。应是戴有一层面具，掩盖真容。

    一行五人寻了一处青楼落脚，名唤翠荒楼。

    苏小北刚入楼中，便有靡靡之音入耳，浓厚醉人的香气扑鼻。灯火微暗，姑娘们又都是轻纱罩身，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勾人心神。一掷千金的寻欢浪子左拥右抱，面带桃红，醉眼微醺。

    苏小北心中不免感慨，买醉相公不知明日生死，卖笑娇娘哪懂岁月无情。

    五人脚步未曾停留，朝着楼上厢房匆匆而去。有几个娇媚女子倒是贴上来想求一夜欢好，但都被千度那张略显狰狞的冷面给打发了。那些个姑娘也是识趣之人，再没敢上来叨扰。

    夜色渐浓，楼下的看官们要么已经散场离去，要么就是抱得美人去享那千金一刻。

    厢房之中，五人围坐，千杀不禁赞叹。

    “这孟海川也是奇人。若说这翠荒楼虽是风月之地，但也实实在在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世人所求，不过欲念，其中情欲二字又占得极重。风流之辈为了讨取美人欢心，又如何藏得住心中秘密。怕是娇俏姑娘们在罗床暖被之上轻轻摇曳身姿，性急贪欢之人早就将心中所有吐个一干二净，只想着春宵一度了。

    李元生平皆是不近女色，此等温柔之乡在他眼中满是污秽，心中略有不喜。

    “来这地方不如就在屋外过上一夜。”

    千杀却是连连摇头，起身看着此刻已是漆黑的夜色，还有那几点烛火，沉声说道。

    “若是我们不来，又如何叫此间主人前来迎客。”

    不待李元答话，千杀又继续开口。

    “五大世家在这中都扎根千年，不可小觑。我们前来是要跟人谈买卖，那便要足够的耐心。若是如你这武疯子一般横行无忌，杀的不过是些小虾小鱼，如何能让他们记住。”

    千度和蓝雨伽听千杀此话之中满是杀机，心中一凛，却是没有多说。倒是李元有些不服的说道。

    “你这假道士就是坏水太多。”

    千杀闻言大笑，想着也是该将棋盘之上的旁子扫落一些。若是太多，苏小北还如何杀出重围。

    “今日夜里若是有人前来，不要轻易动手。我们要做的，便是等，等到他们等不及的时候，自会送上门来。”

    话音落下，千杀和李元便抽身而去，最后这房中所留的便只有苏小北一人。

    五间房，五个人。只是不知道今夜谁的房门会被人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