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卢向华抬起的双眼首先看到的两条细细的腿: 小妖精!你看我------ 她把狠心发到一半,她的眼帘已经上翻到可以把曾凡的脸收入眼底。 曾凡也愣了。 一场暴风雨或者一场台风经过,每个人心里都想知道它带来的破坏,只不过是想的角度和想的目的不一样。领导查看,是摸底坏的程度,接着就是根据这种破坏程度如何重建、如果重建得需要多少银两;老百姓查看,首先是想知道这破坏的圈圈里有没有自家的什么劳什子被弄坏掉了,当然,也有的就是习惯,想看看风暴之后是一种什么样的狼藉什么样的惨状,要是有人哭天抢地,那就更有风景了可观;还有一种人,他们不但想知道事情,他们还想知道对事情的处理。 曾凡属于哪一种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石井新在那看热闹,如果不是石井新在那里看热闹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曾凡到此处来,是她认为那个白发老太太已经走了,她想问问法警队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有人打电话,是谁这么话痨,拿着办公室里的座机不放,影响着别人的正常工作,具体说来是影响常兰,也影响她自己。 曾凡迫不得已离开大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也给法警队打了电话,法警队的电话占线,她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播打,那电话一直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分明是用工作电话在聊天嘛。这是谁这么该死?曾凡心里骂着。现在曾凡来就是想看看那个该死的人到底是谁?这应该是属于官方态度,官方调查的态度,但她不是奉官方之命来的,最关键的是,她没有想到朱建国会在。朱建国看着她,她看着朱建国,朱建国不知道该问她什么,曾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像朱建国解释。 卢向华看着曾凡,心里想这应该是给好人,她必定是可怜自己躺在地上不停的拉自己起来,所以就用眼观把善意传给曾凡。 “你是不是也是这里的领导?”苏武阳问。 “不是不是不是,朱书记才是这里的领导。”曾凡在尴尬的固化中有人抛了救命稻草,就赶紧晃动着身躯离开: “你们有什么事赶紧跟我们朱书记说。”曾凡还没有把话完全说完,就带着话音的尾巴把自己消失在法警队的办公室门外。 那位老太太看了眼曾凡。 “这个是个好人。” 老太太开始正常的说话了。 老太太那满头的花白头发,将她的年富力强覆盖了。 几个人都在她撩起满头华发的瞬间,看到了她丰满而红润的面庞。 这个女人有故事,这个女人的故事就像她的脸庞一样,滋润而丰满。 老白凌人认识不认识的差不多都听说过她的故事,那个与卢向义看似有关实则无关的故事。卢向义是谁?喜欢看电视的人都知道,不看电视的人也知道。卢向华是谁?倒退二十几年,认识她的人嘴上在讲她的故事,不认识她的人嘴上也在讲她的故事。因为她的故事太像个故事,她的故事谁都不会把她当作实践,因此才拨开实践的沉重在空气中自由的飞翔。 说卢向华必须先提卢向义。 卢向义是那个年代的孤儿,那个年代的孤儿都是人民的子弟,国家的财富,国家是要保护的。卢向义是农村的孤儿,因此他当时就是国家的财富就是贫下中农的子弟。卢向义的父母在在让高山低头的工程中牺牲啦,父母献身那天他还是个孩提。父母牺牲后,他的孩提时光就在生产队长家慢慢的度过,后来他有点大了,队长就把他安排到队部上,同饲养员同吃同住。但是饲养员太喜欢清贫,经常把给马儿吃的豆饼给他当饭吃,他消化不了,饲养员就建议让贫下中农一家养卢向义一天,这个建议被所有的人拥护。这样的日子又让他的孩提度过了几年。再后来卢向义长大了,他主动提出不再轮饭,而是自己用队部的锅碗瓢盆给自己给饲养员爷爷做饭,生产队的菜当时是最好的食物,因为粮食每个人的限量是一样的,但是生产队的菜则是卢向义想吃就吃的。当时有一位社员曾经就此提出过,说卢向义一个人吃的菜比全队人吃的都多。队长说:人家的娃给生产队干活死了爹娘。就这一句话,封死了背后当面有不同说法的所有嘴巴。这个生产队养大的卢向义,还真没有辜负贫下中农的养育,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他就考上了大学,而且是重点大学。他不只是给队里带来了荣誉,也给公社带来了荣誉,因为如果不是卢向义,这个公社那一年的高考人数归零。一个人长满头黑发没有人看得清,如果只是长了一根头发,粗粗的立在头顶上,那是什么?那不是头发,那是奇迹、那是传奇、那是不可思议。只要不是眼盲,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聪明,就是聪明。吃了全小队的菜能不聪明吗?哪是与吃菜有关?人家把队里能找到的书都看了,当教师的、当干部的,谁家有书他没有借过?都借过,所有的书都看遍了,赤脚医生给了他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这手册可不是薄薄的小册子,有七八百页,他也拿着看得津津有味。赤脚医生想,我不相信你能把女人生孩子那一章也看了。没成想卢向义还看了,不但看了还主动对赤脚医生说,自己把那一章看了。哪一章?赤脚医生逗他,卢向义脸红了。他把书送还的时候争辩道:你也是男的,你能看的我就能看,是科学谁都能看。 科学?科学是什么?那个年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得出这样词句的。 聪明,就是聪明,看他说着话就是聪明。赤脚医生连连称赞。 这个聪明的后生在上大学走的那天,连公社书记都来送行来了。在简短的仪式上,公社书记号召后生们向卢向义学习,爱知识、爱科学、勤奋努力、好学上进,为这里的爹娘争光、为贫下中农争光、为祖国争光。后来这个乡出了很多名校的大学生,人都说是卢向义开的头好。 卢向义不负众望,在大学时开始是班长,后来是校学生会主席,大学毕业时被分配到省团委。再后来到现在,卢向义每天都在干啥,你每晚盯着电视看就知道了。这是卢向义的童年少年青年和他的为官之道。这是不用翻书本翻档案翻历史就能看到的,也可以说是政史。卢向义还有一段私密的生活照,这可就不是尽人皆知的,最起码不是知道他的人就知道的,但是白凌县的人,尤其是和卢向义年龄差不多年龄的人,是有耳朵就有认知、有嘴巴就有过议论的。这个议论不是落在卢向义的头上,而是落在了与卢向义有关的本家meimei的头上。
卢向义结婚之后生了一个孩子没有人带,就被本家的叔叔送上来自己的本家meimei,这个本家的meimei就是卢向华。 卢向华在照顾侄女的保姆生涯中也被哥哥嫂嫂照顾的如花似玉。所有的人都认为,卢向华该是留在市里生活后半辈子的人,因为当时入户城里已经不似以前那么难,想在城里找一个集体属性的工作也不那么白费力了。每个人面对着这样的形式变化,都羡慕卢向华,虽然没有努力学习还能留在市里,而且是大城市的市里。可卢向华做得,用现在的时髦话说,却令人大跌眼镜。 卢向华回老家遇上了一个邻村的大学落选的后生,一见钟情,就是杨过和龙女那样的。哥哥嫂嫂一听,哪里有不在市里好好工作往农村跑的?卢向华的父母更是坚决的反对,但卢向华谁的话都不听,她就是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卢向华对所有的反对意见申明:就是看上苏明举了,除了苏明举以外她谁也不嫁。就这样,卢向华从城里回到了农村。就像卢向义从农村进到城市让人震惊一样,卢向华从城市到农村也令人错愕。好在苏明举也不忘那城里meimei对自己的深情,他大胆的贷款搞了全公社第一家鱼塘,穷日子在很快就变成好日子。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苏武阳出生后不满一岁的时候,在一次送鱼的的路上,苏明举被一个精神病砍伤并且不治身亡。卢向华抱着尸体大哭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他擦啦擦眼泪说:苏明举,你不是来爱我的,你是来给我要账的,你的账我会还,但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让我们继续经营好鱼塘,让我继续好好的养活孩子。 有一位名人说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很感人很美丽,但他们都没有活长久,而我们都要活很长的时间。卢向华的爱情故事也没有脱了这个窠臼,一段美好的感人的命短的姻缘主人公,曾经的令人错愕,今天她把令人错愕在法院的大厅重新演绎了一遍,不知能激起什么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