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常兰找到了郝秀琴,郝秀琴说: “宿舍倒是有,但只有一间宿舍,已经有三个小姑娘住上了。” “还有没有空地方?”常兰问。 郝秀琴看着常兰,不说话。 “不行让我同那三个小姑娘挤一挤?”常兰坚持。“如果没有多余的床我住沙发也行,里面有没有沙发?” “沙发倒是有一个,但那是个很旧的沙发,躺在上面肯定很不舒服。” “没有事,反正我也不常住,找到地方我就走,可能也住不了几天。” “那我向朱书记请示一下?”郝秀琴有点为难的说。 “我一直住宾馆确实有点承受不了,不行让我先住那里,等我找到房子我就搬出来。”常兰为了节省开支,一直坚持。 “那我给书记打个电话。” 郝秀琴说完,给朱建国打了电话。朱建国同意了。 法院的是办公楼后面有两排平房,挨着办公楼的一排是大会议室和书记、院长的办公室加宿舍,后面的一排是档案室加一个宿舍。 郝秀琴带着常兰来到了办公楼后面,碰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小姑娘站在路边,用微笑迎接着郝秀琴。 “这是咱们法院年龄最小的女审判员,叫孙娇娇,她是咱们法院的小才女,相当出众。” 郝秀琴介绍完,继续领着常兰向里面走。在一栋房子的最里头,比一间教室还大的房子里,放着三张床和一张长长的沙发。常兰说,自己暂时住在沙发上就可以,说完,她转身继续去找房子。 郝秀琴同于建国商量了一下,住沙发太不舒服了,还是再摆一张床吧。就这样,等常兰回来时,这个空大的“教室”里面已经放了四张床。 三人的床并排在里边,常兰的床在中间靠外,四张床的位置摆放像一个“山”字,常兰的床是山中间的竖突出的那一部分,抑或又象那出头的檐子,如果把这个床的布置搞成平面图,还象树林中那可秀于林中的木,只不过是她这个出头的檐子、秀于林中的木、山字出的头都不是她自己要的,她只想要一个安身之所。 安顿好了常兰,郝秀琴说: “你们四个住在一起,年龄大的要照顾年龄小的,年龄小的,要尊重年龄大的。” 常兰也没有多想,反正自己是临时住几天,找到地方就搬走了。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到第二天找房子没找到,她乏了,再加上朱建华答应帮她,又有了这张安逸的床,她就再也没有出去转。她每天都按照朱建华的要求,天天到庭长办公室报到,有事工作,没事聊天。在“呵呵呵”的笑声中,一晃就过了三天。 过了三天,三个小姑娘见常兰还没有搬走的意思,就去找朱建国,问常兰怎么还不搬走。 朱建国想了想,说: “也是,她不是自己说临时住的吗?怎么还没有找到房子吗?让郝秀琴通知她走。” 郝秀琴接到朱建国的指示,立刻将常兰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落实朱建国的指示。 “你找到房子了吗?”郝秀琴问。 “没有。”常兰答。 “我帮你找到了一家,这是他的电话号码,你自己先联系一下,然后去看看,如果差不多的话,就搬过去吧,你去看看,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常兰重复着郝秀琴的话,拿过手机号,觉得有点熟,但她还是去看了。当她面见房东时,她立刻明白了,这套房子她见过。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很好,住着一定很舒服,但房租很贵,要常兰三分之二的月工资。常兰讲了很多好话,房主人就一句话: “什么房什么价,不行你到别处去看看吧。” 常兰看完了房又去找郝秀琴,说房子没有谈下来,郝秀琴说: “那怎么办?书记说,这个房子不是给你住的,你是临时住的,让你搬走。” 郝秀琴说这话时满脸的笑意,和她说话的内容一点都不相称,这深深的刺痛了常兰。常兰在心理感叹:我怎么活的这么没有尊严!一样的人,一样的房子,怎么就允许别人住不允许我住?常兰说出去给李小兰打电话问一下,看她有没有熟人,帮着找一下房子。 “人格尊严都是平等的,房子是公家的,又不是个人的,要是我,我坚决不走。”李小兰说。 “但这样让人撵着确实是颜面扫地,心理特别的不好受。” “你拿一个月的工资去租房子你同样不好受。现在你想的是要一口气,但这口气没有任何的价值。别人会说,你没有能耐,要不然怎么会让人撵出来?” 常兰左右为难,心理堵得像塞满了垃圾。 都怪自己,如果不是吝惜一个月的宾馆钱,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尴尬。 常兰出去给李小兰通完了话,回来对郝秀琴说: “没有适合的房子,你联系的那家房租又涨了,已经涨到我整月的工资了,确实太贵了。” “你不搬了吗?”郝秀琴的笑意似乎在传递着某种期盼。 “等李小兰来了之后再说吧。” 李小兰是同常兰一起考的法官岗,因为现在还在休产假,报道完了又回去了。 常兰到了一楼,直奔朱建华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很多,很热闹,常兰一直等到热闹的人群散去,才对朱建华说: “庭长,帮我找到房子了没有?” “没有,最近到处都是找房子的,你不要着急,慢慢找,这里就是一个拿着钱找不到房子的地方。”朱建华说。 “刚才郝秀琴把我叫到她办公室,说朱书记说了,我住的房子是给那三个小姑娘住的,让我搬走。”常兰说。 朱建华不语。 “我觉得朱书记不可能说这样没有水平的话,一定是郝秀琴在挑拨离间。”人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朱建国是什么人,常兰已经领教过了,但她就像一个幼稚园没毕业的孩童,很快就把曾经的不快乐忘掉了。 朱建华还是不语。朱建国说这话时,朱建华在场。 “有人说,这里的人就是欺软怕硬,郝秀琴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人?”常兰继续着她离题万里的幼稚的发问。 “反正她不是个好东西。”朱建华说。 在朱建华看来,即使书记说了,你郝秀琴也不应该这样对常兰说。你本身就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你应该维护干部之间的团结才对。再说,这根本就不是谁让谁走的问题。 “如果我想摆平这件事,我得去找什么样的关系?”常兰说。 “你不要听别人在那瞎鼓捣,不要动不动就去纪检委告状。”朱建华说。 “因为一个房子犯得上到纪检委吗?”常兰想,“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正说着,郑洁回来了。她是这个办公室里的主人。 “孙院长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呢。”郑洁用书“噼噼啪啪”的拍打着桌子上的灰尘说。其实,桌子是干干净净的。 常兰撂下有头无尾的话题,来到了二楼孙耀先的办公室。孙耀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张强立在他的办公桌旁。
见常兰进来,孙耀先说: “常兰,统计局借调人员下乡人口普查,我们单位派你去,你现在就去报到,从明天开始,你就到统计局去上班。” 张强培训完了,对孙耀先说自己不懂方言,最好换一个懂方语的。孙耀先一听,这很容易办到。本来叫张强出去是张强自己的意思,现在张强改主意了,那就再顺一回他的意就行了。张强的父母在省城很有能量,且家境殷实。张强不会在白凌县久呆,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白凌回省城,因此单位大小的领导对他都高看上一眼。常兰上班第一天就被朱建国臭骂了一顿,孙耀先知道,他没有调查过常兰的背景,但凭朱建国的做派,也能觉察出常兰背景的浅薄,因为朱建国是一个十分注重人际关系的人。换成常兰,孙耀先想。恰说这话时郑洁在场,郑洁也说叫常兰去。孙耀先连给朱建国气都没有通,直接进行安排。 常兰愣了一会,但觉得这是领导安排,不去也没有办法,便对张强说: “那走吧。” 张强站在那不动。 常兰又说: “走呀!” “你自己找不到地方吗?”孙耀先说。 “你去我不去,把我换成了你。”张强面无表情的说。 “换成了我?”常兰惊讶。 “怎么?换成你不行吗?”孙耀先生气了。 “我和他比有什么优势?他不懂方言我也不懂,走街串巷、风吹日晒把他皮肤晒黑了,我的皮肤也不是越晒越白。再说,他必定是个男的。”常兰陈述着不从的理由。 作为国家公职人员,服从是天职。常兰似乎还没有入道。 “你觉得我们欺负你了是不是?!”孙耀先发怒了。 不是欺负是什么?上班第一天就被骂的狗血淋头,单位的宿舍点名道姓的不让住,别人不喜欢的工作换成我,如果这还不叫欺负什么叫欺负?常兰心里这样想,嘴上没这样说,她换了一个方式表达不满说: “那么多的小姑娘小伙子咋不叫去,凭什么偏偏叫我去?” “啪”的一声,孙耀先手拍在桌子上: “常兰我告诉你,你不要觉得你年龄大就在这倚老卖老,你现在还不到时候!” “什么叫倚老卖老?我怎么倚老卖老了?把你的标准拿出来我看看!”一向温文尔雅的微笑着的常兰,嚎啕大哭。 孙耀先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当,怎么常兰反应这么激烈?她哭什么?常兰这个态度对他而言不可谓不突然,搞得他也有点不知所措。 隔壁的郝秀琴听见哭声,过来劝架: “哪有跟领导这样说话的!”郝秀琴说。 “哪有动不动就说别人倚老卖老的!”常兰说。 “你看,人都到走廊看来了。”郝秀琴一边劝,一边把常兰拉到门口。 常兰觉得这样吵肯定是不行,即擦了擦眼泪,走出了孙耀先的办公室。 孙耀先望着走出去的常兰,对郝秀琴说: 怎么样,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书记还在那里说,常兰是最没有脾气没有个性的,你看她这叫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