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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鱼烂生蠹

    方才所说,只是宁舟自己推测及安慰之言,依他想来,颜风秀如要绝后来人性命,大可留其它法门,无需用这缓慢法子。

    既留此法,必有深意,他还记得,这碑界主人北宗剑子留得残卷一篇,曾说道如有缘法,可习真卷,这牵丝惑戾,未必不是一场考验。

    不过一筑居遭了破坏,哪卷残篇也没了踪迹,不知被谁得去了。

    当然,也可能是颜风秀故意如此,以牵丝惑戾,折磨后来人。

    但真要有生路,必在此间。

    见越长信没了踪影,他忙是赶上,本拟也就是数息之内的事情,岂料进了峻峰,才知有变。

    上回来顺风顺水,这回再至,却大为不同,雷霆裹山,悬于百丈之上,空中有一股莫名之力,搅扰道体,一身法力运之不顺,而力道法体的rou身,也有撕裂之感,似乎稍有疏忽,就要崩解。

    “看来是雷云作怪。”宁舟一时也不明白,仰首一看,茫茫天威,令人畏惧,也不敢上去看个究竟。

    宁舟不得不打起精神,收敛气息,小心搬运,如此一来。他料知不会容易化解,故而便收敛法力,潜心镇压,那莫名之力似察觉无隙可寻,再度退去,但同时本身实力大跌,连飞遁也做不到了。

    这般诡异之事,生平从未遇过,登时觉得危机重重,这陌生之地,不可不防,于是有心一试。

    却发现仅能步越十数丈,掌力所出,能撼动山石,只比初入门的道者稍强一些。

    同时,他以自身法力收束自身,只以外丹发力,却又轻松不少,略略一想,就知道了好处。

    如要和旁人动手,他可随意施为,反正外丹法力不归于他自身,不虞有害处。而别人一边照顾自己,一边与他对敌,自当落於下风。

    外丹在丹境修士眼中,与鸡肋无异,可在此地,却效用非常,起码与人争斗,不动用自身法力,便可减少牵丝惑戾的摄入。

    由于雨大,此刻山上挂满飞瀑,山中沟壑,千条万条,于是满山白龙,虎视眈眈往下扑来,浪击石飞,摧城拔寨,山上土木纷纷被卷起,水势汹汹,夹杂乱七八糟的东西,昏昏漠漠一通乱冲。

    但道者身怀分水辟波之术,一路上行,并无多少耽搁。

    宁舟迈开双脚,东腾西跃,腾挪往来,比飞鸟还灵活,不消多时,就到了半山腰,可还是没看到越长信等人,也不敢以牵丝惑戾的特性来感应。

    他也不气馁,准备继续上行,一转首间,忽然见到山脚下,有几个人影闪烁,心道:“这十数年来,他们必然同我一样,或多或少摄入了牵丝惑戾,心毒潜伏,看来都想死中求生。可惜的是,这里也不知是否有解毒良方。”他抬头看向峰顶,心知此去,必有一场死战,顿生豪气。

    身侧瀑水荡荡,越往上去,越是靠近源头,于是便越显平缓,突然峰上有一声叱喝,宛如炸雷崩开,接着便是打斗之声,听其声音,似是王朝棕与项青鼎二人。

    “他二人先行上去的,莫不是遇上了敌人。”宁舟转过此念,又想到钟毓秀是否还在此地,若是在的话,那他目的为何呢?

    心中好奇,加紧冲上峰去,定睛一看,不禁大为差异,原来漂浮浑象玉镜之处,有一圈朦朦青光闪烁,这清光犹如一幅水墨山水画,似虚还实。

    这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这青光他也识得,唤作“平宇境门”,乃是依托此方世界存在,并平行的界域空间门户。

    换而言之,通过这个平宇境门,就可以到另一处所在,宁舟来不及思索其它,顿有喜悦之感,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平宇境门,就是此界的门户,从这里可以到达外界。

    虽还有种种疑点,可一时也想不通,之前听见有人打斗,眼下却没看见人,想必是都进去了。

    一步踏出,被青色光华所淹没,两眼一晕,天旋地转,似乎一切都离自己远去,他紧咬牙关,勉力驱除异感,放眼望去,见这界域也就数万里之阔,地势高低起伏,其中有三座大山最高,初一望去,似有些眼熟。

    他眨眨眼,便想起为何生出眼熟之感了,原来是晋神宗曾经所盘踞的罗浮三峰。

    进入这里,那功元压制却都忽然没了,隐隐约约明白,这突然出现的境门,或许与那钟毓秀有关。

    但他知晓钟毓秀些许底细,却不害怕,不去管这位在做什么,使了个轻羽之术,遂飘然而落,见得一座小镇。

    此镇极为残破,年久失修,约莫有数百人着装残破,面黄肌瘦的人打打杀杀,这些人陡然见有一道人遁空而至,镇中之人,无不啧啧称奇,惊呼连连。

    见他到来,各自心存畏惧,本来拼杀相斗的人各自分开,令人诧异的时,这几百人居然分作十数股,也不知十几家人马,怎么打起来的。

    宁舟双目若神,淡淡一扫,诸人纷纷如见神人,敬其神通,皆惶恐不安,不知所措,他开口问道:“尔等可是世居于此?”

    没人敢于怠慢,赶忙回答宁舟的话。

    这些人七嘴八舌,讲的一通乱糟糟的,宁舟并无不耐之色,稍听一阵,就明白了原委。

    原来这些人,正是罗浮峰上原住民,十几年前被卷至此地。

    又问了些其它神异之事,他们本乃升斗小民,哪知什么神异奇事,为讨好宁舟,就现编现造,讲述种种怪谈,更有人讲有一地名叫怀风村,有天庭来客之事。

    宁舟摇头失笑,“尽是些无稽之谈。”

    本来他面露笑容诸人也陪着笑,又听后面一句,各自惶然,如遭雷击,生怕触怒这从天而降之人。

    宁舟不欲久留,临走时忽想起一事,伸手一抓,将一位汉子拿至身前,探指按住那汉子心脉,略一探查,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打来打去。”

    明白之后,转身便走,那汉子被捉住时吓了一跳,瞧他走了,愣了愣,大喊一声,“杀啊!”

    不消多时,身后又是杀声阵阵,凄厉吼叫,惨死毙命之声,在小镇中飘荡不绝。

    还有人杀红了眼,不知死活,向他出手,他瞧也不瞧,真气荡开,将人远远挡在外面。

    他虽手段奇特,但见他不伤人,有人胆子似被杀气氛围所激,怪声喊道:“杀了这人,夺其异术修行法门。”

    他也不想想,凭他的凡俗之躯,怎敌得过鬼神莫测之能。只是此刻这数百人个个脑子迷糊,不太清晰,哪能想到那许多。

    真是一呼百应,纷纷齐齐杀向宁舟,面色狰狞,厉声嘶吼,不知就里的,还以为他们与宁舟有杀父夺妻之仇。

    宁舟眼见黑压压一帮人杀来,不觉厌烦,掌中光华一闪,元晦刀已被握在掌中,顺手就要劈下。

    堪堪杀人之时,脑中轰然一震,“我这是怎么了,我本不想与他们动手,就是不想激发牵丝惑戾,这会儿怎么要反其道而行,嗯?对,正是牵丝惑戾。他们都中了此气,神智癫狂,欲罢不能,我置身其中,体内之气与他们相引,正是火上浇油,不可如此,须得速速摆脱。”

    当即仗着身负奇功,身外气如神罩,挤开人群,如此行了数十丈,眼看就要突出重围,忽然侧里冲出一人,劈头向他打来,还未靠近,他就暗生危机之感,不敢怠慢,叱喝一声,力运于掌狠狠拍去。

    二者相击,宛如铜钟震荡,发出当的一声闷响,音波如同箭矢扩散,霎时间几十人被殃及,纷纷惨死。

    血喷如泉,泼洒如雾,纷纷扬扬,非但没有让人害怕,反使人愈加疯狂,嗷嗷大叫。

    而出此一招,宁舟暗恨那人偷袭,不可避免的动了杀心,虽然后来醒觉过来,可还是一时心生恍惚,染了一身血,周边的人蚂蚁一样冲上来,他摇摇头,不想与他们纠缠。

    这里诡异,也不久待,三下五除二摆脱众人,赶紧跑到没人的地方,深深喘一口气,只觉与人生死交战还累。

    那牵丝惑戾堪同跗骨之蛆,只消自身稍露破绽,它便如毒蛇一般,紧紧缠绕,丝毫放松不得。

    忙是盘膝坐地,按照九返象元摸索出来的法子,延缓压制,虽只是治标之法,但总好过无法可依。

    这法子也是自成丹境后,小心翼翼的整理而出,牵丝惑戾根植于神魂之内,不似气血好捉摸,但这门神通,最是善于变化万千,将自己神魂气息,弄的与牵丝惑戾相近,让它以为,已经成功奴役蛊惑住宁舟,就此来稍稍放松攻势。

    不过这里也有个弊端,他感觉到越是如此,此气与神魂越是紧密,他隐隐感觉不妥,可是已然走投无路,不得不对行此险招。

    与此相隔另一地,越长信眉宇一动,察觉有法力波动,屏气凝神,缓缓靠近。

    “王师兄,你为何对我出手。”项青鼎一脸不解,愁眉苦脸的,“初进来时,你便对我动手,当时我以为是玩笑,没想到现在还要动手。”

    王朝棕面沉似水,阴冷发青,眉山似染上一层火焰,与以往大是不同,“你莫非以为我不知,你时常暗中引动惑气,否则凭你本事,早该死于我手下,焉能支撑到现在。”

    项青鼎愣了愣,呵呵笑了两声,音色遂转沉闷,悠悠荡荡,听了令人不寒而栗,似是勾魂的魔鬼逐渐醒来,“王朝棕,不想你这么快便露出心迹,真是令我小瞧。”

    王朝棕鄙夷道:“怎么?莫非要与你一样,狼子野心,居心险恶,装模作样与我交好,实则暗怀鬼胎,苦心筹谋,随时准备害我性命。”

    “够了。”项青鼎一声叱喝,“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当筹谋杀你,我项某人如要杀你,如斩鬣狗。”

    “你终于吐露了心事。”王朝棕愈发阴沉,“可惜也不过是大言不惭之辈。”

    “是与不是,你自知晓。”项青鼎似想起什么,“你痴长我些许,不过与我同样修为罢了,脑子被猪油们蒙了心,把梁王项顾的儿戏之言做了真,在我面前吩咐事宜,自诩老大。你这败类,暗害同门,还想再度竞夺道传,真是痴心妄想,此前不成,此后更是不成。”

    王朝棕以前被族中某些人寄予厚望,未成道传,乃潜藏心底的锥心之痛,这一刻被撕伤疤,忍不住破口大骂,“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还不是贪图这里的宝贝,哼,待我杀了你,从这出去,凭此奇物,将来修成天象,必不会忘记你这踏脚石。”

    若是以往见同门相斗,越长信必然现身制止,可现在却鬼使神差的在暗中,似一只潜藏之狐,眼目幽幽,闪烁着怪异的神彩。

    他们骂来骂去,越来越不成样子,与以前所行所言,大大的不同。

    不用想,也知是怪气作祟,rou腐出虫,鱼烂生蠹,他们这些念头,或许下意识的闪过,虽当时不放在心上,甚至早已忘记,但此时此刻被百倍千倍的放大,于是就反目成仇了。

    另外他们互相翻脸还有缘故,一旦起了邪心,在心毒推动下,牵丝惑戾便去了桎梏,侵入神魂,夺人志气,驱人如偶,一切行事皆无其主观因由。

    人生在世,哪能尽数快意,而下他们心中的不快,迷了神智,诸般念头变成伐身之矛,戮命之刃,拔刀相对。

    项青鼎拿出一只宝盒,上浮红光,把盒子打开一线,立时有一道火气飞出,惨烈之气,欲燃炽火,有焚金化气的能耐。

    王朝棕对此嗤之以鼻,哼了声,张嘴一喷,有气漩在打转,此气呈白金之色,刺人眼目,闪烁飞腾。

    那火气本是飚行甚快,可一靠近这白气,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甚至还主动靠了上去。

    作罢此事,王朝棕大笑几声,却在嘲笑项青鼎,而后甩出一只布袋子罩了出去。

    那白气便是清磁一霄气,有收拿镇服金铁之能,与人拼斗,突然废人宝物,若那人心智不坚,惊慌失措,再以浣泉风袋捉人,当真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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