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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联合

    少顷,律香主带人到此,马承志三人率人上去见礼。

    律香主还礼,对谷中的妶烽火看也不看,含笑道:“这事你们办的不错,大功一件。”

    “属下岂敢居功。”马承志深知为人臣下,必须要懂得做人,如要拿了不该拿的功劳,怕是有命拿,无命享,适才他提醒唐正安,正是为此,他低眉顺目,“妶烽火此人修得力道,躯壳坚固,属下怕拿不下他,固然将其围困在此。久闻府主道法称玄,还请府主出手,一展神威,灭杀此獠。”

    这话是假,妶烽火再厉害,也敌不过马承志百余人,律香主听得出来,这是让功给他。

    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微笑道:“贫道自东瀚而来,还有要事回禀道令,这妶烽火就交由尔等处置。”

    言讫,他转身带人而走,马承志见他走了,心里惭愧,暗道自家小气,以己度人了。

    收拾心情,马承志一声令下,众修士争相冲杀,与灵道窟战到一处,以多敌寡,灵道窟又是哀疲之兵,怎敌的住?

    只听见惨叫连连,术法乱飞,真气纵横,神光动摇,不到十息,灵道窟之人,死伤惨重,只余缪缪。

    妶烽火几个心腹,将他护住,大声道:“我等拼死,誓为掌盟杀出一条生路,还请掌盟留得有用之身,来日为我等报仇。”

    妶烽火听得哀恸不已,眼中有热泪留下,本想死战到底,但想到自己一死,何人再来复仇?

    便重重点头,嘶声道:“妶某如若生还,尔等心愿,妶某必豁命达成。”

    当下,几人拼死而战,为妶烽火杀开坦途,奈何论道府修士太多,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根本冲不出去。

    直到妶烽火身边死伤殆尽,才不过杀开十丈血路,妶烽火耳闻麾下死伤之声,心痛如刀绞,大吼一声,一掌打出,轰死一个修士,暴喝一声,身上有龙吟虎啸之音,一道恢宏金桥铺展开来,又镇死五六个人来。

    他这一发威,诸人惧他威势,竟被骇的齐齐一滞,没有再度动手。

    得了喘息之机,妶烽火大声讥讽,“尔等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只闻痛呼声,却是无人说话。

    妶烽火冷笑连连,“原来你们只敢以多敌寡,算什么英雄好汉。”

    马承志嘿笑一声,排众而出。

    妶烽火见他过来,嗤笑道:“姓马的,你可是与我一战?”

    马承志却不理他,与唐正安、琴一品对视一眼,显了神光,祭出法器,骈指一挥,就有无尽杀机,滚滚向前,扑向妶烽火。

    妶烽火一路提心吊胆,又鏖战到此,早已疲惫不堪,浑身精元早已接近告罄,此时面对马承志三人杀手,却是难以抵挡。

    不过他见突围不成,死志已生,在散尽最后一口气之前,绝对要豁命到死。

    他将龙虎金桥一振,金光泼洒,席卷马承志三人,大力袭过,三人不由自主的,浑身一紧,似被人拿捏住了。

    三人心头暗自骇然,没想到妶烽火到此境地,还有这般能为。

    “余威犹在啊。”马承志暗赞一声,继而心里冷笑,“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三件法器飞过,撞到妶烽火身上,将他击的浑身浴血,骨烂筋折,眼耳口鼻,血喷不止。

    龙虎金桥立时不见,妶烽火承受了三击,生命即将走向终点,死前也不知怎地,竟是回想起这一生来,最后自嘲一笑,气绝而亡。

    铁骨铮铮,妶烽火虽是身败身死,身子犹自屹立不倒,嘴角还保持着死前一笑,满头满脸的血迹,涔涔而下,着实可怖。

    马承志打出一线神光,却是幽绿鬼火,准备切下妶烽火的人头。

    不过力道之躯,坚如金铁,虽死犹刚,噗呲一声,鬼火飞过,只磨掉了一层皮\/rou,却是无法顺利斩下来。

    马承志一愣,大庭广众之下,切一个死人头还切不下来,虽则未用全功,却也着实有些丢脸,不过他到底是老脸厚实,脸不红,心不跳,笑道:“都说力修躯壳坚硬,我还不信,这回算是见识了。”

    唐正安等人皆知,此是马承志掩饰自身尴尬,暗自莞尔,倒也没有揭穿。

    妶烽火风骨气概,令人动容,当下将他就地埋了。

    稍后他们一行人,,路上使了术法洗去一身血腥气,前往玄霄金阙。

    宁舟在主阁上,召见诸人,目光投向,对马承志等人轻轻颔首,“诸位辛苦了。”

    “为监兵台效力。”

    “诸位杀伐辛苦,且先回府,事后自有外物赐下。”宁舟道。

    马承志三人心喜称谢。

    妶烽火一除,人心归拢,之后的日子,监兵台、论道府各有修士出山,扫荡瀚北、瀚中各地灵修。

    原来有些灵修藏得深,而宁舟又无意尽数剿灭,故而让他们得一时苟活。

    此番宁舟羽翼渐丰,有意一展锋芒,便大刀阔斧,横推瀚北瀚中所有灵修,又派人前去瀚南,逐杀灵修。

    瀚南为铁锈衣根本所在,封狼山修士厉兵秣马,向他请战,驱除论道府修士,但他一概回绝,论道府的举动,却是无有言语。

    论道府用的还是老一套,驱赶灵修,使他们狗急了跳墙,祸害玄门散修,监兵台再出面,收拾残局,聚拢人心。

    这一手法用的久了,有心人自然也察觉了,不过如今宁舟势大,谁也不敢明说。

    再者入了论道府,也算是有个依靠,不是无根浮萍,散修们也认清了现事,不再抗拒,纷纷入府。

    不到一月,除了东西两瀚,其余各地,均有监兵台涉足,虽碍于约定,没有直接宣称治辖这些地方,但论道府修士,本就是本地人,他们拿了这些地处,好处还不是要归于宁舟。

    一时间,无数宝材尽数充填库府,论道府修士人数,直线激增,势力之大,实力之雄厚,令东西两瀚,纷纷侧目和预料不及。

    宗无涯和宗淳孝,忌惮不已,就暗中派了人手,意欲破坏,不过来到宁舟治下,不到三天就被扑灭,这两人再也不敢妄动,

    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先前宁舟只是经营伏牛山,对外并无干涉,此番借论道府之手,不知不觉间,就扫平三瀚之地,实力之雄,瀚海第一。

    宁舟不吝封赏,对散修又有优待,雨露均沾,人人可得好处,更有功法道诀,供其修炼,此举在瀚海大地,更是无出其右,诸多散修一时心气俱服,甘受驱使。

    监兵台风头正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舟如要鸠占鹊巢,废了宗淳孝,此人势必难以抵挡。

    宗无涯本拟整合西瀚后,好对东瀚用兵,但瞧见宁舟这声势后,立马偃旗息鼓,不敢动作。

    这一日,有一修士,手持长幡,踏入封狼山地界,入山牌楼前,有两位小卒子看见来人,喝道:“来者何人?”

    “在下吴伯涵。”

    两卒子对视一眼,起了警惕之心,斥道:“原来是反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吴伯涵一笑,“手持有幡,束手不便,有劳二位军爷了。”

    两卒子如听笑话,甚感荒唐,哪有人亲自送上门受死了,各自惊疑不定,不过到底是自家地界,并不惧怕吴伯涵,哼了声,上前来,拿出虎筋白索,缴了长幡,欲要困住吴伯涵。

    吴伯涵真的一动不动,任他们施为,待绑住之后,看了一眼山顶府邸,努努嘴,“就那处,带路吧!”

    两卒子面面相觑,从军以来,还从没见过,这般奇怪的俘虏。

    吴伯涵乃宗无涯麾下第一重臣,此番来此,必有蹊跷,即便他不说,两人也会将他带上山,面见铁锈衣。

    半山腰上,有一千丈石坪,广阔宽平,吴伯涵随意看去,上面有修士正在cao练,互相对战。封狼山修士,俱是入了军伍的,他目光扫去,见军气严整,统合如一,单论气势,妥妥的精兵。

    “铁锈衣蛰伏封狼山,却是一条卧虎啊。”吴伯涵暗自点评。

    封狼山军府正衙,铁锈衣腰挎长刀,高居公案之后,他身形均称,不胖不瘦,身着明黄锁子甲,上有狼头,正居胸口,大嘴张开,犬牙暴起,就这么静静坐着,便给人一种沉如山岳雄浑气概。

    吴伯涵如行在自家当中,神情怡然自若,施施然走了进来,歉然一笑,“请恕在下束手,不便见礼。”

    铁锈衣面无表情,挥挥手,“来了,解了大锁。”

    悉悉索索,解下了虎筋白锁,吴伯涵活动了下双手,施礼道:“在下吴伯涵,见过大司马。”

    铁锈衣也不还礼,随口道:“本府听说过你,巧舌如簧,煽动四方,为宗无涯拉到不少奥援,有人言,你有合纵连横,匡扶人君之才。”

    “大司马过誉了。”吴伯涵谦虚一笑,又道:“是游说,却非煽动。”

    铁锈衣也不理他,自顾自道:“当今瀚海,暴乱四起,你却不思谋辅佐正君,却为一己之私,攀附逆贼,视黎民社稷于不顾,在本府观来,你却是助纣为虐,倒行逆施,惑乱天下,而不是什么匡扶人君。”一语言罢,眼神陡然视下,锋芒迸出,滚滚杀气,几欲宣泄。

    吴伯涵心里一紧,面色却是不改,从容道:“当今之世,为帝王失德,迫害朝臣,朝堂之上,尽是奴颜婢膝之徒,行狼心狗肺之事,杀人盈野,血流漂杵,无论修士还是凡人,皆苦不堪言,天下有倒悬之危。我王仁义有德,不忍见黎民受苦,故而兴师,欲弭平祸乱,此举乃天道正义。”

    铁锈衣道:“你是说,西瀚为正义之师了?”

    “然也。”吴伯涵昂首挺胸,慨然言道。

    铁锈衣冷笑连连,大手一挥,锁甲哗哗大响,如是磨刀声,“一派胡言,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是!”

    言出法随,立时就有人上前来,拿住吴伯涵,就有压到外头,一刀铡去项上人头。

    “且慢。”吴伯涵推开左右,大声道:“斩我不难,但在下还有未尽之言。”

    “乱语扰耳,不听也罢。”铁锈衣一口回绝。

    吴伯涵被拖着后退,他连声道:“铁锈衣,你家世受王恩,更得先帝器重,主掌封狼山军府,而今见天下大乱,当真甘愿受限于此,无视黎民苦难,忘恩负义么?”

    “嗯?”铁锈衣眉头一紧,手握腰刀,吴伯涵看的眼皮一跳,当真吓得一颤,生怕铁锈衣一怒之下,拿了他的人头。

    旋即,铁锈衣又松开刀柄,示意军卒将吴伯涵放开。

    吴伯涵这下算是松了一口气,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他身负重任而来,自己死了还罢,万一耽误宗无涯大计,那才是万死莫赎。

    幸好,他把住关键,使得铁锈衣怒气消退,话题可以继续。

    铁锈衣祖上本是奴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那代王上看中,收为执刀禁卫,贴身保护王上,官籍虽不高,却能常伴真龙左右,这恩荣妥妥的硬实,自此摆脱奴籍,子孙后代,托此福也逐渐壮大起来。

    到了铁锈衣这一代,先帝还救过他一回性命,还把封狼山军府,托付给他,这份恩宠,更是沉甸甸的。

    此先帝为宗世冠之父。

    铁锈衣因此关系,虽掌大权,却也从未妄动,对金雀台更是没有进行任何不利之事。

    人情难偿,吴伯涵深知此理,他对铁锈衣做过一番了解,知晓此人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为人守重信诺,重情重义。

    同时又愤世嫉俗,看不惯一些为祸之事,正因为此,铁锈衣对金雀台才听调不听宣,自主一方,既不惹事,也不相帮。

    铁锈衣开口道:“说出你的来意吧!”

    “我主欲与大司马联合,共剿伏牛山。”吴伯涵恢复镇定,侃侃而谈,“伏牛山之主宁舟,此人不是我瀚海人,开得论道府,广纳修士,壮大羽翼,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必然有图谋不轨之举,还请大司马为瀚海大业为重,与我主共诛此獠。”

    吴伯涵也是见得监兵台一日\/日壮大,心里担心不已,便将第一大敌金雀台先放置一旁,首先对付宁舟。

    至于他不提,共诛宗淳孝,也是知晓,铁锈衣身受先帝王恩,必不会答应,迫害宗氏子弟之事。

    铁锈衣手指扣桌,发出一声声脆响,“如今伏牛山,人多势众,不好对付啊。”

    吴伯涵心里一喜,瞧铁锈衣语气,就知道有门,“散修入论道府,只是贪图利益,若我等许下重利,必可策反,使其内部生乱。再者,如今散修入府时日尚短,宁舟权威,无法深入人心,只要大战一起,彼辈势必溃逃成风,一战而胜。”

    “虽则纸上谈兵,倒也有几分见解。”铁锈衣微微颔首,随后话锋一转,“但宗无涯乃是反贼,本府若与其联合,纯属同流合污。”

    吴伯涵早有腹稿,脱口道:“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怎能一言反贼,以常理定之。且我主仁义,横扫六合后,自会施以仁政,届时瀚海晏河清,天朗气正,岂不比如今乱政,好上百倍不止。大司马有拳拳报国之心,当知安内必先攘外之理,那宁舟可不是瀚海人,再者我主亦是宗氏子孙啊。”

    这却是吴伯涵,试图说服铁锈衣,归于宗无涯麾下。

    “宗氏子孙不假,但宗无涯却非正统。”铁锈衣思绪百转,道:“本府受先帝之恩,宗氏的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但报先帝恩荣,本府却愿做前驱。”语声至此,陡然深沉,牙缝里似有锋芒迸出,“本府允了,共剿伏牛山。”

    吴伯涵稍有失望,正欲再言。

    铁锈衣冷声道:“莫要得寸进尺,宗氏的事,本府不会插手,你也不必试探与担心,本府会背后捅宗无涯一刀。”

    吴伯涵听罢,自是没话说了,深深一揖,“大司马信义千金,天下皆知。”

    这话的意思,旨在拿捏住铁锈衣,如若将来铁锈衣自食其言,必将失去信义,成为笑柄。

    人言可畏,届时铁锈衣如有其他心思,他人也不会信服。

    铁锈衣自是看出他这点心思,冷冷一晒,不作理会,他行的正,坐的直,一口唾沫一个钉。

    稍后,两人又相谈数个时辰,对天盟誓,定下攻伐监兵台的事宜,吴伯涵此行,大致圆满,无有歇息,直接打道回府了。

    吴伯涵一走,军府深处走出一人来,此人若是吴伯涵看见了,定会吓出一身冷汗。

    无他,此人是燕重骕,他目视铁锈衣,“谈妥了?”

    铁锈衣冷笑,“你莫非不知道?”

    燕重骕一笑,抱拳道:“大司马高义,此事之后,王上必有重赏,封妻荫子,世代荣华。”

    铁锈衣也不还礼,回了府中,含饴弄孙,目视爱孙白嫩小脸,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与吴伯涵所言点滴不假,唯一没说的是,他征剿监兵台后,就要交出兵权。

    一想到经营多年的封狼山,不久就要易主,他着实觉得有些可惜,眼望白云,“殷氏,嘿,好大的名头,铁某也得俯首啊。”

    本来宗淳孝,还想依着宗世冠安排,先套取监兵台的丹术,然后再对付宁舟。

    但眼下宁舟显露峥嵘,宗世冠又生死不知,他终是坐不住了,甘冒殷氏事后追究之险,抬出殷氏的名头,压得铁锈衣不得不妥协,让权交兵,在此之前,还要坑宗无涯一把。

    铁锈衣对那个殷芷怡却是没有丝毫怀疑。

    就像凡夫俗子,绝不敢乱认皇亲国戚,这可是要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