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担当

    “唉，永恒主角？在多元宇宙的大盒子内，又哪有什么永恒啊？就连多元宇宙都有自己的终点，吾族又哪能永世为尊呢？更别提那个疯狂的封神计划了！”

    叶新此际还置身于深邃空旷的太空，身周没有任何宏观介质。但他这一开口，整个恒星系的范围内都响起了他的声音。这是直接传达到灵魂的声音，是超越了光速的话语，只要是生命，拥有着灵魂意识，便能毫无障碍的接收到。而且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语言工具的翻译，就能直观地知晓话语中的意思，还是最纯粹最本质的原意，完全不受接受者的理解不同而出现歧义与扭曲。

    不过，这里还是神级宇宙文明的虚拟宇宙，而这个恒星系也并没有任何生命。所以叶新这话，也算是自言自语吧！

    “领人族大愿，退万族而开人族纪元，演八卦教化愚民，悟五行镇乾坤，立四象守四极，分天界定人道……唉，陛下，您不愧是吾族第一皇，不愧是开天辟地第一皇啊。”

    叶新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与人对语一般，语气中满是感慨和崇敬。说到这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还拍了拍自己衣襟，仿佛刚刚坐的是泥土地一样。

    “吾族实在欠您太多，如此功德，如此大泽，早就应该结了一切啊。居然还放不下！吾族代有大能出世，又何惧承担不呢？不能什么事，都让您一手做完吧？而且这计划，简直就是抱薪救火，待到您归来时，恐怕一切都烧没了吧。都那么大年龄的人了，居然还没有学会放手。也不知道您的涅槃，到底找没找回真我！”

    叶新边说边走，就这么在空无一物的太空中缓步慢踱。

    “也不学学人家道尊。孩子终究是会长大成人的！至少我们现在还是主角，便是它们积攒量劫之久的血色运又能如何？而且……这又何尝不是机会呢？就不能容许昊尊那样做吗？毕竟我们都在这盒子内，都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天道是不仁，可若对我人族一族有了仁义之念的话，那便是对其余众生的不仁啊！”

    叶新既然得到了一切秘密，也自然知晓到了人族那些巨大的秘密。只是知晓这些秘密，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毕竟不知道这些麻烦事之前，那是真糊涂，对这一切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都可以一概不加理会。

    但要是知道了这些麻烦事后，还装作不知道的话，那便是假糊涂了，又哪儿能够心安理得的置之不理呢？

    到了这一步，叶新也就能够体会到昔日莲月心的感受了。果然，力量给予的不仅是自由，同样还有责任。从某种角度来讲，越是感到了自由的时候，其实便是越不自由的时候。

    既然叶新已经主动地承继了人族的主角位格，那便意味着他要一手承接这些个繁杂难叙的恩怨纠葛。可见这主角位格不仅仅是大给予，同样也是一种大的责任，哪里轻松得了？

    原来的修行，只管自己境界提升就行，其他事皆可一概不闻，一概不理，当真是逍遥自在。然而有所得，自会有所失，这是任何生命都违逆不了的大道。叶新既然已经逍遥自在了那么多年，此际将要超脱，自然需要悉数补回来。

    这主角位格，没有凡人幻想的主角光环那么简单。一旦承了这主角位格，虽然会有气运气运加身，但也逃避不了其巨大的责任了，总要完成这个角色应有的故事。

    所谓的终结超脱，所谓的跳出宇宙。其实都是要求生命完成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完成那道最深的执念，然后才能超脱得了！

    毕竟“意义”本身，从来都不是生命自己就能够决定的。如果没有付出，没有功德，没有他者的见证，任何生命都不存在所谓的意义。

    人族之子的位格，不是天道能够给予的，而是人道与的，或者本就不应该说是给予。这是叶新自己选择的结果，是他自己选择了承继这个位格，承继这一切的麻烦。

    这个辉煌的位格，谁都可以获得，只要他是“为”人族，不是专为谁而存在。位格自始就在那儿，只要能有人族悟透了第三层“执念”，找到真正的自己，明白自己与生俱来生来的使命和目的，便能选择承担这一切的麻烦，那这主角位格便是他的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承继主角位格，与其说是承继了气运，倒不如说是选择了麻烦！

    只是这人族之子的麻烦，着实不简单啊。

    这是自人族夺得多元宇宙的主角之位后，就一直积攒起来的种种纠葛和麻烦；乃是纠缠了数个量劫的因果纠结。那是真正的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其中即有人族和万族的纠葛，也有人族和天道的纠葛，还有人族自身的纠葛；人族亏欠的，人族失去的，人族应得的……。甚至还有人族上古先圣大能们的种种纠葛，种种恩怨……

    这些纠葛，这些因果，牵扯范围之广，所涉时间之长，几乎说得上是无解了。一招不慎，说不定就把解决之人，整个给搭了进去。

    正因为如此，就连当年的莲月心，堪称人族不世出的天才，也没敢承这人族之子的主角位格。他也不过是承了道尊太清的大誓愿，只身挑起了仙魔大战，为人族积攒了实力。

    而他叶新生而为人，便与人族结下莫大因果，而后又享人族文明之成果；可以说是因人族气运而贵，之后又得到种种命运眷顾，及至其发下大誓愿而证道，已然欠下人族无可计量的功德。

    如是，其若想要彻底超脱这无垠苦海，那他也必须得有所大付出才行。

    所以叶新的全部执念，都被寄托在了“人族之子”这个主角位格上了。也只有这个角色所承担的那巨大到夸张的功德与付出，才能让他真正实现自身的存在意义；也只有整个多元宇宙的无穷人族，才能真正见证他的存在。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责任，他的使命，就不仅仅是帮助人族渡劫那么简单了，还要终结自人族纪元以来，所纠缠的那种种因果牵连，了结自开天辟地以来的种种恩恩怨瓜葛。

    “既然吾族欠陛下你如此多，那么作为晚辈的我，自当补足亏欠的，也好了这一切恩恩怨怨”

    说到这，叶新突然停住了脚步，定眼看着眼前这一片灿烂的星海；这是一片由数以百亿记的河系，聚集在一起后形成的璀璨星海，旷阔之极。

    注视星海良久，叶新暮然一笑，完美的嘴角弯起了一道绝美至极的弧线“呵呵，就用那个“作者”的位格来补吧！”

    话一出口，在虚拟宇宙之外的多元宇宙世界中，依然还是那个次级宇宙位面，那颗拥有生命的蔚蓝色行星上。

    化身“作者”青年男子，几乎同一时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骤然而来的心虚波动是如此猛烈，竟让他浑身一阵恶寒，差点失控。如此征兆不由让其当场了愣住，也或者说是，呆住了。

    他感觉最近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了。先是久悬无主的“人族之子”有了承继者，接着又有生命体晋阶成为半步彼岸的大罗金仙。如此也就罢了，更让他万分不爽的是，他竟捕捉不了“命运”的轨迹，没法搞清究竟是谁承继了这个主角位格，同样也没有找到新晋内宇宙的身份。

    然而这事还没完，他此时又受到了心潮冲击。

    几件事次第而来，从数理逻辑来讲，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两个出乎“命运”算计的意外事件，应该是由同一个超级生命，也即同一个人类弄出来的。

    本来“人族之子”归位，已经让他的布局出现了不可弥补的漏洞，他内心已是心绪潮动不宁了。接着又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个大罗金仙来，直接而彻底地打乱了他谋划良久的布局。深知内宇宙意义的他，十分清楚大罗金仙这样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作为整个多元宇宙都无法否定和忽视的超级存在，大罗金仙本身就已近乎于无解，任何布局一旦涉及到这种特殊存在，必然会因为对方的不确定性而彻底崩溃。

    换句话而言，在内宇宙这个层次的存在面前，任何布局与谋划，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都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已经不是打乱的他的布局那么简单了，毫不夸张地说，他亿万载的苦心经营与布局谋划，都随着这个新晋大罗金仙的出现而毁于一旦。

    如此惨局下，他没吐血已是心境超然了，又如何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神色不变呢。他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本体，还没有那太上无情的超然境界！

    可不管怎么说，作为“作者”存在的他，始终是最接近那个远古传奇的存在，没有之一。尽管他还无法承继那远古传说位格的全部，但也占去了十之八九，足以配得上他此时的称号了。所以便是亿万载的谋划功亏一篑，也并未因此而灰心丧气。

    按其本意，是想暂时终止一切计划，静待新晋大罗金仙超脱后再行封神之事。所以他又再次断更了网络小说；被打乱计划的他已然再无任何心思讲述那远古的故事了，他最关心的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继承了“人族之子”位格的大罗金仙，究竟是哪个人族强者。这不仅关系到了他的筹谋，还关系那亿万万生灵的命运，更为重要的是，这还关系他能否超脱。

    然而连日以来的推演，却连半分线索都没捕捉到。这日仍同往常一样不竭地推演，意图凭着那几分模糊的参数，还原出这个人族之子的身份。但突然而来的莫名心悸，彻底打断了他的“命运”推演。

    “是要对我出手吗？”

    化身“作者”的男青年，看着窗外的天空喃喃低语道。但是这一次，他的脸色极度不好看，满脸都是黑压压的阴郁之色。

    现在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即便是当初面对那个智慧逆天了的三无男，他虽探知不了对方的想法和行为，但也还能根据一些细节推敲出对方的目的。纵然不能确保百分之百的准确，但也能做到八九不离十的程度，不至于没有方向和准备。

    纵使在后来，三无男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想出决绝的同陨方式躲过了他的“命运”窥视，可“命运”的线索一直系着对方，是以让他好歹始终有个线索能够跟着对方，不至于完全失去方向，所以他又开了一个新的故事，通过一个全新的线索来跟踪对方。

    但这一次却截然不同，原本从未出个意外的“命运”，竟然始终观望不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罗金仙，命运的线索完全没有目标。仿佛这个新晋的大罗金仙，根本就存在一样，毫无任何命运痕迹。这已经彻底超出了普通内宇宙的范畴，已然不是瞒过了他的感知那么简单了。那意味着，这个不知名的大罗金仙，已经脱离了天道逻辑的侦缉范围。换句话而言，这个人族之子已经不存在于盒子内了。如此结论自然与之前晋阶大罗金仙的感应不合。

    这样的异常情形，只有两种可能的答案能够解释；其一，不管是人族之子还是大罗金仙，其存在本身就不是这个多元宇宙盒子内的存在。第二种可能，对方手中极有可能握有一件不属于盒子所属的造物，也即是盒子外的造物，并以此避开了“命运”的线索。

    两个答案都有可能，就连他也无法确定。原本这并无什么大问题，既然已经决定暂停布局，那么知晓对方身份与否虽然重要，亦非必须，不至于如此神色。但刚刚莫名袭来的心悸，却清晰地表明对方已然不怀好意，主动与他结下了因果，但如此变化，他也依然无法探查对方的身份，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也许对于凡人而言，如此境况至多只是疑虑而已，并不会由此而出现心绪剧变的大波动。对于那些完全未知的恶意与死亡威胁，任何正常的凡人都不会因此而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作为连行星空间都无法脱离的凡人，其所面临的死亡威胁几乎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且不论什么行星毁灭、地震海啸这种对于凡人完全无解的“超级”灾难了，便是日常的食宿住行这样的小事，也有致死的意外风险。如果对于所有的潜在威胁都忧悸难宁的话，恐怕无从谈起生存了。

    所以但凡是凡人，正常的凡人，都会下意识忽视掉死亡的威胁；只要死亡还未近到眼前，危险没有临近身躯，凡人便总以为自己能够永生。尽管这看起来十分愚蠢，但却是凡人必须具备的最基本意识，否则就只能终日生活在无限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也许还未等到正常的生老病死就已形崩神殁。

    这正是乐天知命的好处，可以少掉许多暂时无法改变的麻烦

    在完全不清楚谁要加害自己的情况下，凡人最简单的做法，显然是提高警惕，以不变应万变之理防范于未然，却绝不会如“作者”一般惊变失色。作为最接近于那个传说存在的他，单从实力而言，已经超越了那传说存在一体两面中的善恶两面，相去那一体不远了。纵然还未真正继承到那传说存在的全部位格，却也比绝仙之流高出了难以记数。

    如此境界与修为，不意竟为一道抓不着线索的恶意而心境失守，个中意味犹如那铁树开花一般，根本不可理解与想象。只有已经望见彼岸的存在，才真正清楚个中意味；生命到了能够铸造人工宇宙这个层级，彼此之间便不再会有任何的障碍和猜忌。因为彼此都掌握了大道演绎之理，都是那承载了无穷概念的太上无情之心，都循着大道演绎而思考，所以彼此的思维意识，彼此的想法其实已经完全一致。换句话而言，如内宇宙这般的终结存在，彼此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秘密可言。

    即便化身“作者”的他，还没有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内宇宙，却也相去不远了，即便不能做到绝对概念上全知全晓多元宇宙内一切事物的层次，但也不会差了多少，更不可能出现连身份都无法确认的情况。可是他此时却面对一个完全隐形，没有任何信息的新晋大罗金仙，而且还对他产生了恶意。作为已经近乎全知全能的存在，却突然遭遇到了一个完全不知完全不晓，还有潜在威胁的对手，其中的意味完全不言而喻；他已经输了！

    如此，哪还会有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