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得道

    识海中剩下的意识水洼依然还在沸腾。

    “我为什么会愤怒？”

    “因为他们是我的同类。”

    “我是谁？”

    “我叫叶新！”

    “叶新是谁？”

    “屠戮者，仙人，绝仙，人道至尊……不……不对……”

    “不对？”

    “既然他们都是我的同类，那我就应该是人啊，是人类啊！……我首先是人”

    沸腾的意识海水骤然而止。

    “对啊，我是一个人，是人族，是承了人族大气运的人。”

    “我首先是人族，然后我才是一个人。然后我才是仙人，才是绝仙，我才会拥有那一切华丽的称号。”

    “对了，我是人”

    “是了，我都快忘了，我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人了，我都忘记了我还是人族了。我都忘了我所承继的气运，也忘记了我的誓愿，还有我的责任啊！那是……那是我的道，是我的意义啊！”

    “吾乃……人，族，之，子！”

    随着叶新的意识产生出“人族之子”的概念，一股无形的，完全形而上的纯概念波动，从他心灵之光中释放了出来。

    这波动，无形无质，完全无视由黑色灵魂构建起成的人工宇宙。更轻易破开了封印“恶魔”的时空禁制，进入到虚拟宇宙。

    不知为何，虚拟宇宙并未阻止这股无形波动的传递，反而打开了“大门”，让其顺利进入到外面的多元宇宙。

    随着这股无形的波动，进入到主序列宇宙位面，波动仿佛在一瞬间得到了无穷的能量供应，仅是一瞬间而已，竟被放大了亿万万倍不止。然后就以这个主序列宇宙位面为中心，向着整个多元宇宙无穷位面世界扩散开去。

    无形波动的扩散速度，快得实在有些夸张，完全是以位面为单位进行扩散。

    很快，整个多元宇宙无穷无尽的宇宙位面，纷纷接收到了这股无形的波动。

    于是，在那遥远的天界位面里，在那天外天界外界之外的广袤深空中，一块约莫万里大小的小型空间大陆的地下千米深处；一个面如婴儿，白发垂地的男子，最先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波动。

    纵以他的镇定，此时也不由睁开了双眼！

    奇异的是，他的眼眶中并没有眼球，只有黑白两枚符文，各占一目。

    “人族之子？”

    “这是哪位后生？竟有如此气魄，如此胆识，唔……”

    男子皱着眉头呢喃道，似有几分疑惑与诧异，但不过瞬息而已，神情又舒展了开来。

    “吾族大兴啊！”

    几乎与此同时，在多元宇宙的最深处，最底下，在那生命禁忌之地的无尽深渊位面里，一个无比伟大的存在，也同样感应到了这股无形的波动。

    无尽深渊的漆黑世界里，一粒银白炽亮的光点，自虚无的黑暗中骤然亮起，恍如创世的奇点。

    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大，映亮了越来越多的空间。

    随着这白炽光芒的出现，原本破碎的时空结构开始迅速稳定，在这稳定的时空中，一块巨大得没有边界的金属大陆露出了痕迹。

    交错纵横的光流纹络，宛如光幕一般，密布了整块无垠巨大的大陆；原来这浓烈之极的白炽色光芒，竟是由这块金属大陆上释放出来的。

    纯白色的金属大陆，放眼望去，根本没有尽头，偌大的深渊世界，仿佛占据了整个深渊位面，也照亮了整个世界。

    金属大陆乍看去平整一块，没有任何起伏，似乎是一体成型；实难想象如此巨大的金属大陆如何一体铸造。但在平整一块的金属表面上，却绘饰铭刻了无穷尽的繁复景象；即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星海湖泊等天地自然万象，也有昊天伏圣，盘古开天，鸿钧合道，伏羲演八卦等上古人文传说。虽是阴阳线条勾勒而成，却若镜中之象一般栩栩如生。

    轮回台！

    在金属大陆的正中央处，一个头戴凤冠，身着红霞夹金华服的女子，盘腿悬空而坐。

    单从身形而论，不过常人轮廓的女子，相较这无垠巨阔的金属大陆而言，无疑是渺小得无以复加的。但是任何看到这一幕场景的生命，都只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仿佛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而她脚下的金属大陆不过是一个陪衬而已。

    她存在本身，就是一切感知的焦点。

    女子拥有着比叶新绝仙之躯还要胜上一筹的完美，已经无限接近于绝对意义上的终结完美，所以单从美感而论，连那推演大道至四象之境的绝仙之躯也似乎逊色了一那么一丝。

    她的面容精美而清冷，就仿佛是由冰雪雕刻成的雕塑，看不到任何瑕疵。尽管此时已经睁开了那双亿万年未睁开过的眸子，但那漆黑深暗的眼眸中，依然看不出有丝毫能够称之为“情绪”的东西存在，只有如冰寂深空中的空寂与冰冷，不带任何一丝人的味道。

    “人族之子？哪个小辈，敢承此因果？”

    那同样也有亿万年未曾张开的冰色朱唇，微微一颤，凭空在这没有空气的寂灭世界里，发出了一声直刺灵魂的“声音”。

    “量劫？还是……锲机？”

    “那么……是你伏羲的计划？还是说……昊的梦想？”

    如同冰川裂开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变得细不可闻。随着声音的消逝，照亮了整个深渊世界的剧烈光芒开始渐渐熄灭，最终一切又重归于黑暗、寂灭、破碎。

    直到数息之后，在一个寻常的主序列宇宙位面中，一个普通的河系里，某个漂亮的深蓝色星球上。一个曾令众生仰视的超级存在，也感知到了这股无形的波动。

    深蓝色的行星，是一个繁衍出了无穷尽繁复生命的稀有固态行星。在行星表面的生态圈中，生活着数以十亿计的人族，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正处于文明进化中。虽然在他们的历史进程中，也曾有过为数众多的rou身寻道求真之人，但自数百年前的技术变革使得认知经验能够普及以来，文明发展的进化之道逐渐深入人心，而无法推广普及的个体超脱方式自然也就缓缓退出了历史。时至今日，这里早也没有了个体求道之人。

    所以，这是一个纯正的人族“文明”星球。

    行星上的人族文明，此时尚还处于原始文明的阶段，虽然认知已经非常接近“物质”的终点，都已开始了解起了“能量”的构成原理，甚至作了不少接近真实的假设猜测。但在实际的运用中，他们的技术力量；也就是对规律和原理的实际运用能力，还尚没有达到物质基础的原子层级，并不具备控制核聚变的能力。自然也就谈不上解构“能量”的概念了。

    虽然没有彻底解构完“物质”的概念，视野也还局限于行星空间，连行星空间也还没有脱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认知成绩：在宏观层级上，他们已经知道了宇宙位面世界，是由地火水风这四象构成，已经初步了解到了0的概念与意义，甚至还突破了位面世界的局限，猜测到了多元宇宙。在微观方面，虽然未达到原子层级的控制力，却也知道了夸克的概念，知道了量子的概念。

    虽有这些成就，但不管怎么说，其仍然还是一个没有脱离凡人概念的人类文明。哪怕他们创造了许多在他们自身看来无比灿烂的历史，经历过了许多弥足珍贵的记忆。

    但这不过是他自己的认识罢了。

    就像井底的青蛙以自己有限的井口视野思考整个世界一样，这里的人类同样以其渺小不堪的行星视野，行星意识思量整个无穷巨大的多元宇宙。在这种坐井观天的视野下，他们毫无自知之明，自以为已经很成熟了。

    但实际上呢？

    即便这只是一个刚刚晋阶主序列的宇宙位面，只有那么区区数百亿个星系，但是栖息其中的生命，也可以好不夸张地说是无穷了。而这其中，连脱离了星系束缚的高级宇宙文也有不下千记数，何况数量更多的成熟宇宙文明和初级宇宙文明了。

    作为已经摆脱原始凡物概念的生命，这些宇宙文明哪一个没有创造出璀璨耀眼的灿文化？哪一个没有演绎过荡气回肠的故事？哪个会没有亿万载不朽的精彩传说？

    别说是那渺小不堪的行星事物了，便是那无垠星河中的大事物，大景致也不足为奇了。

    但是，他们却都没有胆量，敢说自己是绝对珍贵的存在，是不可替代的唯一。

    只有知道得足够多，才会清晰看到自己的渺小！

    这些宇宙文明都很清楚，就算是在这么一个比较小的位面世界里，自己也不过是无垠大海中的一个夸克，根本还谈不上所谓的意义。

    和表现出来的自大所不同，深蓝色行星上的人族原始文明，眼下正面临着巨大而急迫的毁灭风险。

    尽管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些问题，但有限的认知能力与复杂缓慢的文明进化，让其脱离狭不了窄的行星空间，自然也就摆脱不了所有凡物共同的难题——资源。

    由于无法脱离行星空间的缘故，原始文明根本无法开发行星空间外近乎无限的太空资源，所以每一个凡物都不得不争夺母星上有限的自然资源。

    这是所有原始文明面临的根源性矛盾：资源有限性。

    和宇宙中所有的原始文明一样，深蓝行星上的人族文明由于没有脱离行星空间的缘故，还处于文明的低级形式上；国家阶段。

    国家林立！

    大大小小好几百个国家，错综复杂地分布了整个星球。有限的空间环境和有限的物质资源，让这些只会从个人家庭，地域民族进行思考的凡人，将自己的同类视作为了竞争对象。再加上诸如地域空间，肤色人种，区域发展差异，宗教信仰，环境矛盾，甚至国家意识形态等问题的影响，这里重来未曾安宁过，永无休止的战争如同一幕漫长的历史话剧，久久未曾落下帷幕。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还有漫长的时间等待其演绎。

    在这些麻烦问题的交织下，这个已经拥有了高级原始文明水平的凡人文明，不得不时刻面临着因为社会矛盾而毁灭的风险。

    在他们的文明发展进化史中，全球性的战争冲突已经爆发了两次，数以亿计的同类死在了其中。由此而产生出的悲痛和仇恨，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不仅加剧了某些群体间的矛盾，还让很多问题变得更加的复杂。

    当然，惨痛的灾难，也让他们意识到了战争的恐怖和文明因此毁灭的巨大风险。毕竟他们都掌握着足以毁灭自己数几百次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原子武器和基因武器。

    在急剧增长的毁灭风险下，大家都不得不理智地思考这么一个很现实，却也很致命的问题：大规模的战争后果将会如何？

    就像矛与盾一样，利与弊也总是同时存在。

    在冲突的同时，这里的人类也在相互融合。在确定继续战争将会带来双方都无法接受的毁灭下场后，所有拥有正常理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寻求解决双方冲突的方式；在保持克制理智的同时，交越来越多，分歧便逐渐减少。

    尤其是扮演了纽带关系的经济，就像人的血液一样，将原本相互独立的文明组成单位，通过生产消费的方式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让谁也摆脱不了谁。

    这种相互依存的共生关系，不仅减少了冲突，更促进了文明的统一与融合。

    这是文明演进的必由之路；所有的宇宙文明，其实都是在各种矛盾冲突中缓慢融合、统一起来的。

    虽然面临着自身内部的社会风险和外部的自然风险，但这个人族原始文明仍然还在探索与发展，并且已经走到了关键的时刻。他们对于物质层面的认知，已经接近到了物质的尽头，即将了解能量层面的事物。

    如果能够顺利走到那一步，他们就能凭借可控核聚变的技术，正式脱离母星进入无垠的广袤太空世界，那将意味着；超脱！

    不过，这一步之遥的距离，却不会真那么容易地触手可及。

    众所周知，当量变累积到了质变的关键处时，同样也意味着矛盾冲突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所以这由原始文明迈入到宇宙文明的质变过程，并非是什么晴空万里的坦途，实是荆棘丛生的泣血苦径。

    就像修真者、rou身成道者初次超脱时面临的心魔困境一样。这里的人类，此时也面临着一大堆麻烦的危险事；地震不断，海啸连连，火山预警，甚至就连栖息生命的自然环境也频频发难；各种怪异气候接踵而至。就仿佛整个世界一下子活过来了一样。

    而在文明自身内部的社会矛盾上，各种极端思想也突然大行其道，种种极端的反文明组织更是此起彼伏，宛如雨后春笋一般活跃了起来

    如是，这个人类文明，就显得有些前途未卜。

    而在这个深蓝色的漂亮行星上，一个叫做“山城”的城市里，一个外形轮廓是人族无疑的青年男子，正坐在电脑前努力的码着字。

    这个人族男青年，长着一张……姑且称之为娃娃脸的盘子脸。至于他的身形体态，就和大多数结婚数载的成熟男士差不多，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至少从外貌来看，他和这个国度的大多数黄肤人没什么区别，自然无法从这凡俗的外貌分辨他的真身。

    当然，好看与否，其实与他的脸蛋并没有多少联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近来心情颇为不错，层出不穷的意外麻烦，最近总算消停了一下。而作为他世俗财富来源的企业，现在也整体状况良好，没有多少烦心事。

    总体来说，没有意外，心情很好，时间充裕。所以他就坐在计算机前，好好地码了下字。他已经答应过网站的小说编辑，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断更，并且还保证每个月不少于15万字的更新量。

    不过，他这个承诺，与其说是给网站编辑的，倒不如说是给他那群粉丝读者的定心丸。他才没把网站的编辑当回事，反正又不缺钱，写作仅是游戏罢了。

    而且，这所谓的承诺，也不过是男人脑袋一时发热后的信口之言罢了。

    也就听听而已，不用太当真！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很开心啊。特别是每天看着那么多读者，在互联网上向他催更时，他就倍感愉悦与兴奋。

    也许，这就是“作者”的最高成就吧。

    他作如是想！

    他现在写的小说叫做《无限曙光》，故事题材，是他首先写出来的一种糅合了多种小说模式的无限流。既然作为这种杂糅流派的开山鼻祖，那无疑就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故事写得很顺畅，没有多少桎滞的。唯一让他感到有些麻烦的问题就是，表达他想法的词语和概念，由于文明发展进程的缘故，还有些不够，让他不得不详细解释和再定义某些东西。以至于他的作品看起来有些拖沓，似乎全是设定。

    虽然在写作上没有多少技术性难题，但他更新的速度，却并不是那么的乐观，就像是蜗牛慢爬一样。甚至就连他的骨灰读者，也都没胆量敢追。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突然宣布说；各位，实在很抱歉，我写不下去了，真的写不下去了，这个故事先就这样吧，我后面争取补上，对不起！

    毕竟这样恶劣的行径，他干过不止一两次了。不仅为其赢得了“太监之神”的美誉，也让他失去了很多读者。

    太监之神的称号，是粉丝送给他的外号，显然对他又爱又恨。

    对此，他自己也没法作出很好的解释。他总能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而且这些事还都是一些无解的怪事。

    当然，这所谓的“无解”，也只是对于他所处的这个世界而言。毕竟这儿的人类文明，所处层级实在太低，即便他想描述清楚那些事情，也恐怕描述不了；仅是普适性的交流工具：语言文字，就已限制好了一切表达的可能。更别提还有知识密封准则的限制，以及凡人的视野。

    所以，最后的结局，往往就是，他又“太监”了。

    这次开的新书，内容讲述的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依然还有很清晰的记忆。所以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他有断更的迹象，虽然这书已经拖了两年多的时间，虽然已经连续两月没更新了，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有宣布太监，尚还断断续续的的更新。

    不过，谁也说不准，“意外”这种事，啥时候会来临。就比如说，现在！

    当那股无形的波动，传到这个位面时，这个“作者”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

    吧嗒吧嗒的清脆键盘敲击声，顿时戛然而止。

    “作者”机械似地扭过了头去，望向了窗外。

    此时正是半夜时分，有着雾都之称的山城，在这多雾的夏夜里，少有地露出了通透无瑕的星空。

    繁星当空，皓月掩形。

    他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夜色中的星空。

    若以凡人的眼光来看，他此时的了举动，不过普通人是凝视星空而已。但事实上，他的视线，却已穿过了星空，穿过了位面，直直的投到了位面之外的混沌。

    “人族之子吗？没有任何痕迹？盒子外的？亦或者……是那临近超脱的存在？”

    化身“作者”的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星空，嘴里喃喃说着一堆意义难明的话。

    他的脸色有几分异色，看起来有些难看，呆呆地望了半天星空，仍然一无所获。

    如是许久，他干脆摁下保存。然后关了电脑，点了根烟，继续呆呆地看着琉璃般的夜空。

    看样子，今晚的小说依然还是无更。

    继这个“作者”之后，在另外数个宇宙位面，同样还有数个超级生命，也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波动。

    无一例外的是，它们的脸色就如“作者”一般，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