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食魂者
托马斯并不善言辞，只是平白直述，他声音低沉，言语朴实，却进入每个人的心底。 在他声音中，人们看到了无故塌下的巨面，无边的黑暗，无穷的岩石，无休止的战斗，以及那无以伦比的光…… 一幕幕场景如水，流过听者心头，留下一路战栗。 声音停了，只有山风拂过草木，带来的细微沙沙声，众人久久没有言语，气氛变得凝重。 莉莉丝被放在一辆装甲越野车上，盖着一张毛毯，静静躺着，托马斯抛下众人，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沉默良久，安德烈突转身，对战魂们大声喝道：“带上车辆，一级战备，准备撤离！” 得到命令，战魂们忙碌起来，分为两队，一队战斗阵型，严阵以待，一队开始启动莉莉丝等留下的越野装甲车和摩托车。 苏珊默默不语，抬腿向山上走去。 路黑漆漆的，变异树木发出幽幽的光，但并没有带来任何光亮，反掩映出阴森的影，若间中蹲伏隐藏着无穷怪物。 “苏珊，回来！”安德烈大声喊道。 苏珊却是不理，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你回来！” 安德烈纵身追去，他步子飞快，几个起落，将她拦住。 “让开！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苏珊两条眉毛好看地拧在一起，脸色阴沉，若酝酿着无边风雷，见安德烈阻拦，一把SIGP226手枪瞬间跳到她手中，对准安德烈的额头。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安德烈寸步不让，他两目紧盯住苏珊：“你若进山，我必跟随！” 他语气坚定，单手一指背后战魂：“这些战魂必也会跟随！” 苏珊是个聪明的人，她知安德烈言外之意：莉莉丝就是因孤军深入，导致战魂尽失而内疚绝望，你也想如此吗？ 她沉思了一会儿，叹口气，将枪收起。 “再说，不需你去，他们恐怕早就知道我们来了，我们需马上撤离，保得他们的安全。” 仿佛在为安德烈的话背书，一阵山风吹过，依稀夹杂着几声尖啸。 “你听，他们来了。”安德烈苦笑道。 话音刚落，山林中隐隐出现sao动。 “不过，此处地形开阔，适合战魂作战，他们既然来了，也该让他们知道战魂们的厉害！” “战魂列队！”安德烈转身大声喊道。 所有战魂立即放下手中事务，排成整齐两列。 安德烈走到在队前站定，苏珊紧跟其后。 “战魂们！” “吼！”九十六名战魂一声怒吼。 “这两天，变异者杀了我们不少兄弟，现在……”安德烈低头看了下表，表上显示时间为：十一点二十三分。 “我给你们一个小时，只有一个小时，你们将用这一个小时为他们复仇，一小时后，也就是十二点二十三分，不管发生什么，立刻撤退！” “吼！” 指明目标，制订计划，规定时间，这就是指挥官在战斗时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安德烈显然深谙其道。 战魂们士气大振，迅速将装甲车布成防御圈。 克拉克此时已回到飞艇上，飞艇升起，离地约三十米，根据以前接触，这应该是一个安全距离，食血者的攻击无法触及，他要亲眼目睹这场战争。 拉什莫尔山地区就像一个怪物，在短暂沉睡后，再次苏醒，显现出其可怕。 片刻后，四面开始有光闪烁，如漫天繁星，伴随此起彼伏的引擎声。 克拉克遥遥看去，无数食血者，或者徒步，或者驾摩托车，蜂拥而来。 安德烈一声令下，所有战魂枪口一致对外，大战一触即发。 五分钟后，战斗开始。 随着一声声尖锐啸声，食血者如蝗虫般出现在视野中。 但这次，他们彷佛变得更聪明了些，不再盲目冲出，而是结成松散的战斗队形前进。 这倒在其次，惊人的是，每个食血者手中都持有一个瓶子，上面燃着火苗。 克拉克脸色一变，感到一丝不安，立刻将飞艇向上升了十米。 “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食血者的接近，装甲越野车上的重型机枪首先打破静默，喷出火舌。 重型机枪的威力，可将一棵碗口大小的树，直接打为两段。 火舌如利刃，划破夜幕。 一轮扫射过后，食血者如被收割的稻子，纷纷倒地。 ******和摩托车爆裂成一团团火焰，混合在一起，熊熊燃烧。 那些头部未中枪的食血者，一边燃烧着，一边拖着破烂的身体歪曲爬行，从一团火焰，爬向另一团火焰，发出凄厉哭喊。 紧接着，又有一群群的食血者出现，他们踩着，碾压着正在哭喊的同伴，继续向战魂队伍冲来。 重型机枪不停收割着他们的肢体，顷刻之间他们便成为哭喊者中的一员，被下一波进击的食血者踩在脚下。 很快，重机枪火力覆盖范围内的景物都矮了一截。 克拉克从高空看去，战场上出现了一圈密封的火墙，呈圆形，熊熊燃烧，大约有近千名食血者在此过程中，化为焦炭。 刚冲出的食血者还没等冲过火墙，徒步的立时化为一枚人形火炬，走几步便摔倒在地，成为火墙新的燃料，摩托车手则变为一团拖着火焰的流星，刚到墙外，就被重机枪击爆，火墙于是延伸。 逐渐，火墙宽度已增加到二十米，火势越发旺盛。 战魂们逐渐放松下来，再这样下去，他们不需开枪，食血者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被火墙烧死。 有些队员望向安德烈，希望他改变撤退的命令，等这些愚蠢的食血者统统烧死。 然而，安德烈却并不感到轻松，他神情沉重，比一开始还要沉重。 当食血者首次出现时，安德烈如克拉克一样，也是脸色一变。 他们脸色剧变，不是因食血者手中的******，而是从中嗅到的危险。 食血者们有自我调整和学习的能力。 从托马斯的讲述来看，对小院进攻时，食血者们显然还不具备远程攻击能力，他们只会凭借速度冲出，然后以身体硬扛子弹，来换取空间。 而这次，他们却使用了******，这是一种战术改进，是对远程攻击能力的一种补足，假设那晚在围攻小院时就使用这种战术，莉莉丝等早就败了。 只可惜，食血者没有想到，战魂这方战力也有变化，在装甲越野车，更远，更强的火力覆盖下，反而使得******成为阻止己方的利器，可谓弄巧成拙。 结合在岩洞中，食血者从开始的一窝蜂攻击，到后来使用简单的机关和陷阱，之间不过数小时间隔，克拉克和托马斯感到了不安。 数量巨大，足够疯狂，而且具有自我调整能力，尽管目前可能还无法与人类匹敌，但假以时日，给予足够成长时间，必将是无比可怕的对手。 火墙宽度已增加到二十五米。 这个距离就连摩托车也无法快速穿越，蜂拥的食血者正在变为火墙中的一份又一份的燃料。 就在这时，远处突响起几声尖锐啸叫，听闻啸声，食血者仿佛明白过来，不再冲入火墙，而是拥挤在之后，开始嘶喊观望。 高空中，并无林木阻隔，克拉克对啸声听的分外真切，食血者对之言听计从，显然发出尖啸的是食血者的首脑。 会不会是食魂者？ 向地面望去，双方现在都在等待，暂时平静，战场形式似乎暂时无恙。 “苏珊！”克拉克大声叫道。 苏珊正盯着火墙，红彤彤的火焰将她的脸映照得美艳无双，顺声望去，看见克拉克对她做了个指向远处的手势。 她立刻与安德烈低声交谈几句，安德烈只是不住摇头，苏珊初始还说一句，后来索性置之不理，抬首对克拉克招手。 克拉克放下绳索，绞盘转动，将她拉了上来，就听安德烈在下面大喊了几句。 “别听他啰嗦，娘们一样，我们走！”苏珊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依据克拉克判断，啸声发出的位置，就在不远处。 为安全起见，他首先将飞艇升到离地约百米位置，然后掉头飞去。 空中看去，火墙射出的光，照亮了大约数公里方圆的地方。 清晰可见，山坡和从林中，密集挤满蚂蚁般的食血者，他们正安静立着，脸统一向着火圈方向，恍若木偶，在等待下次进攻。 而远处的变异树木的掩映下，还不断有影子涌动，有更多的食血者正在向这个方向移来。 克拉克看看苏珊。 她正双手抓住艇舷，凝视下方，小嘴翘翘的，侧影颇为立体。 “渔场怎么样了？”克拉克问。 任谁看到这么多敌人，都不会感到轻松，他想了点别的轻松话题。 “哦，还不错，我走时，赤金娃娃鱼下了不少卵，汤姆已选好地址，开始修建渔场，卡特少校很卖力。”苏珊随意答道。 她突然抬头望向克拉克，道：“你这臭小子，把我们锁在饭馆里就走了，汤姆那个财迷又哭哭啼啼不让破墙，害我费了半天劲才出来。” 克拉克哑然失笑，汤姆的样子，他完全可以想象。 “还笑？老娘我在地上躺了一晚上，你知道不？”苏珊突然想起克拉克当时阴阴阳阳，哼哼唧唧，面目可憎的样子，现在又一脸坏笑，恨不得一拳打他鼻子上。 “哦，当时我想把你搬走，但你太沉了，还说我非礼你。” “我沉？你……”苏珊拼命抑制住自己一拳轰出的念头，完全忽略了克拉克后面的话。 “嗯，没事，现在我知道了，你和莉莉丝一样，体内都有一种金属护甲。”克拉克端详了她一下，笑道。 那目光让苏珊有种被穿透之感，便如裸体站在艇上。 揍他！揍他！把这个家伙的鼻子打烂，该从哪个角度？苏珊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她动了下，暗中攥紧拳头，向克拉克靠近。 就在苏珊这一拳将要发出之际，却听见三声尖锐啸声，凄厉至极，近在耳畔。 两人转头望向艇外。 艇前是一处陡峭山壁，上有四个山洞，一字排开，其中三处洞口内各坐有一人，远处的光照过来，辨得出是两男一女。 这两男一女长得如常人无异，皆都眉目清秀，身着普通衣服，看上去三四十岁左右，啸声就是他们口中发出。 随着他们的啸声，地下的变异者开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