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伊甸园
克拉克想看得更清楚些，他心里一动，竖琴便如懂了他的心意，在他面前旋转放大，细微结构尽显眼前。 琴弦为彩色，如果用现实的物体来形容，琴的每根琴弦就如一螺旋形的长梯子，左右各有一根扶手，上有无穷梯撑。有趣的是，每个梯撑并不是由一根横梁组成，而是从左右扶手各出一段，有红黄蓝绿四种颜色，到中间粘合而成。梯撑或者为红黄两色粘合，或者为蓝绿两色粘合。 琴弦之上，每隔不定区域，会有一小块区域微微发亮，但总体上发亮区域占了不到琴弦的百分之一，剩下区域都颜色暗淡。 他又望向那条小白蛇，蛇的身躯也呈现螺旋形，像是被从中间剖开的琴弦，只带有一侧白色扶手和相应的一半白色梯撑。它不停在琴弦上游走，当经过第三对琴弦，有的白色梯撑就会伸出，勾住琴弦的一块特定区域，又快速脱离，第三对琴弦就奏出阵阵冰雪景象，同时这一特定区域就会变得明亮。 克拉克有了顿悟。 他所看到的竖琴就是自己二十三对染色体图谱的具象化。每对琴弦对应着一对染色体，其中亮度稍高的区域表示为具有功能的基因。正常时，琴弦静止，当琴弦振动时，就会出现异能。这白色小蛇，就是幻想中的第四十七条染色体，是它将冰雪cao纵的能力赋予了第三对染色体。 注视竖琴良久，克拉克将目光从自己体内撤回，望向他周围的这片空间。 这个空间异常空阔，他正悬浮在其中。 要是有个落脚的地面就好了，他想。 于是一片广袤的大地出现在他脚下，大地无限延伸，直到视力所极的尽头。 要是有蓝色天空就好了，天上还有太阳，就像他在图书馆里看到的旧日图片，他想。 于是就有了蓝色天空，天空里有着一朵朵洁白的云朵，如大片的棉絮，一轮暖暖的红日将阳光洒下，照在大地上，照在他身上。 还应该有草地，树木，溪流，山脉，最重要的是，各种动物，就像书里所说的伊甸园，他想。 于是天边就横出了一道连绵起伏的山脉，山顶还有皑皑积雪，一条小河闪烁着光芒，从他旁边涓涓流过，流向远处那片山脉，沿河长满了树木，有各式各样的动物，在大地上奔跑，跳跃，而他现在就站在一大片青青的草地上，草地上开满了鲜艳的野花。 一把椅子出现在草地上，椅子上带着大大的遮阳伞，在草地上形成了一块荫凉，克拉克坐了下来，有微风吹来，风吹草低，他尽情欣赏着这一醉人景色。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玛丽。 于是他看到了玛丽。 这次，玛丽没有握着长刀，刀已寸寸断裂，落在不远的地上。她头发凌乱，面色深沉，眼中似乎含着泪水，正将针剂一针又一针地给躺在地下的克拉克打入。她旁边还站了个女子，正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他看到玛丽站在墓前，他看到玛丽上了马车，他看到牧师变为蝙蝠随马车飞远，牧师袍从空中飞落…。。 一滴晶莹的泪自克拉克的眼中滑出，经过他的脸颊，跌落在草地上，分为数十瓣，迅速渗入地下。 感应到他的心情，空间变得阴沉下来，立刻有大片乌云出现在天穹，太阳被重重遮住，动物纷纷不安站立，望向天空，山雨欲来。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关于自己的一切，玛丽，修斯，鸟巢，还有自己的玩具熊…… 克拉克轻轻呼出一口气，结束了冥想，睁开眼睛。 他还在床上坐着，恍如一梦，浴室的灯未灭，窗外夜色深沉。 这一夜，克拉克的冥想同时到达了空与察的境界 第二天，早课时分，克拉克看到颂经的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一个很丑的陌生怪男人。他头大脸圆，手长腿短，五官星散于脸上，大刺刺坐在屋子正中间，朝天鼻向天，谁也不搭理，仿佛神游天外。 十三一向最后一个到，他大踏步进来，满脸都是嘻哈的表情，一看到这个怪人，当即脸色就变得凝重，走到到角落里，远远选个位置坐下。 克拉克捅了捅三小声问：“这是五？” 三小声答道：“是。” 克拉克点点头，心想，果然不同凡向。 早课结束，克拉克走到前面，拦住一。 “一，我看到了第四十七条染色体。” “噢？”一看向他，克拉克又如同立于聚光灯之下，无所遁形，克拉克皱了下眉头。 “你到了察的境界？” “是。” 克拉克把自己所见到的竖琴和白蛇，大概说了一下。 一饱满的前额如要闪出亮光，沉吟道：“看来，我们以前对于第四十七条染色体的猜测，有的是对的，但也有些错的地方，它不只是共振……” “一，我记起以前的事了。”克拉克没等听完，就忍不住打断说。 “嗯，我看得出来，你有什么打算？” “你可知道那辆白色马车里的女人是谁？” 克拉克这两个月已知道，一被称为全知，意即能感知事物本源，可能能读取记忆什么的。刚刚他有被聚光灯照射的感觉，大概是自己的记忆如第一次一样被读了去。 既然如此，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 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外界都称我为全知，能感知过去，追溯源头，而二为预知，能预测未来，勘察结局。其实哪有那么容易，我们的能力只不过是像一根小小的细针一样，将历史或未来的厚墙，刺破一个小孔，从中窥探。但凡事种种，千头万绪，从墙上的小孔中看到一个苹果在半空，又怎会知道，它是在上升，还是下降，是被人抛出，还是这就是一个能飞行的苹果呢？” 一停了下，又道：“而且，当这墙太厚，有时，我们也根本无法刺破。” “你是说，这个女人的墙太厚吗？” “是，那个白色马车里的女人，我有耳闻。但关于她的一切，我都无法感知。可能她的力量太强，她的信息被藏在一层无法穿透的厚墙之后。” “那在哪里能找到她？” “关于她的传说，在核爆前就已流传，应该隶属一个神秘流派，每年都会现身一次，具体位置我不知在哪里。不过，我们这里，五曾经见过她。” “五？” 克拉克回头看去，怪人不知何时离去，早已无影无踪。 “一，还有一事，我准备好了，可以去收集变异基因了。” 一点点头道：“你体能进展甚好，现在又对螺旋共振有所了解，是时候出去看看，从实战中获取经验最好，恰好我近几日得到几个地点，里面可能有些奇怪变异，你正可去勘察。” “哪几个地点？” 克拉克跟着一来到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屋，二已在里面等待多时，她面前摆有一个圆圆的物体，像是地球仪。 见到克拉克进来，二对克拉克点头微笑道：“太好了，没枉费我们把七和十七辛苦得来的盒子给你，那盒子不但改变了你的体质，而且对你的冥想也有莫大帮助。现在你都到达了察的境界，除了堡主，可再也没听说过有人到达过。你可知道，利波塔提亚人是无法冥想的，等着给我讲讲具体的体验，让我也感受一下。” 克拉克对二躬身使礼，这岛上的人都有些古怪，只有二和四正常些，而四出岛已有时日，许久未见，况且就是见了，他也总不觉有些慌张，只有这二，每次见到，都让他有一种安全亲切的敬重感。 屋里黑了下来，地球仪开始转动，闪烁出璨璨的光，如一个投影仪，将巨大的画面打到墙上。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灰色天空下一片灰色海洋，有数座冰山飘浮其上，海洋尽头是大片陆地，上布满冰雪，一望无际都是银色冰川，有数千只企鹅在岸边浮冰上簇拥一起，旁边一高耸山崖，一半探入海中，一只白色的熊，正在人立着对空嘶吼，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海。 二解释说：“这是南极的图像，按理说，这一带受到的辐射很轻，不应该有剧烈变异出现，可却出现了一只不应该出现的动物。” 二看向克拉克。 “你说是那只熊？” 二点头道：“对，南极所有动物都属于海洋动物区系，熊这种典型大陆区系的大型哺乳动物，从未在南极地带出现，所以，这应该是一种未知变异。” 紧接着，随着地球仪的转动，二又播映了几个画面。一个在南美，一个在欧洲，还有一个在亚洲，地形分别是河流，荒原，和沙漠。里面被怀疑为变异的动物大都清晰可见。 地球仪最后一次转动，墙上出现另一幅画面。 这是一片威武高卓的群山，无尽绵延，上面丛林密布，图像移动了很久，仍未走出山脉，但山脉在一处突然变得低洼，如同在山脉里开出一道大门，图像随之也停在这处山坳。 二旁白道：“这是原美国东部的阿巴拉契亚山脉中的坎布兰山区，崇山峻岭，曾阻拦最早的美洲殖民者西进多年，直到发现这片低洼之地，才得以经此进入美国中部地区。后来这一区域随着高速路的铺设而萧条，直到近些年因基础设施的荒废，又恢复了繁忙。我们得到报告，在这里可能出现不明变异生物。” 图像最后缩放到一个巨大的脚印，有三趾，呈皇冠状。 “这是我们唯一掌握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