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看不起人的金松岗
东临会掌控整个东海市,旗下的堂口势力数不甚数。鹰巢,就是其中之一。 鹰巢并没有固定的谋生行业,里面的混混也并没有合法身份做掩饰,而且在地产店面这一块,鹰巢可以算是东临会中比较“贫穷”的一股势力。像云鹰萧云经营的这家酒店,居然是鹰巢旗下唯一一处固定据点。 鹰巢的人不需要奢靡的生活、不需要豪车别墅、甚至不需要洗白。 他们要打! 黑道也有很多种,有的黑道表面凶狠,其实欺软怕硬,只能唬唬老百姓;有的黑道西装白领,看似斯文,其实杀人不见血,放个高利贷就骗的目标家破人亡。这些黑道要找回一个正常的身份很简单,一份正式的工作、一点稳定的收入、一个宽容的环境、再加一套严格的管束,即便他们性格中的痼疾难除,至少表面上还能够融入社会,由黑转白,过回一个合法公民的生活。 但有一种黑道不行。 他们的好斗与暴力因子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即使有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他们也没有享受这种日子的能力。他们渴求战斗,渴求拳拳到rou的刺激,渴求对手恐惧屈服的眼神、鲜血淋漓的惨状。 鹰巢,就是集中了这批混混几乎就是黑道中最好斗、最极端的人。 他们要打! 东临会有外敌,他们冲在第一批打;东临会已经夺取了整个东海市的控制权,他们没人可打了,就自己和自己打,摆擂台打。 搏命台就是这样一个让他们打人、被打、宣泄暴力倾向的地方。 鹰巢的混混不但好斗,而且已经斗出了自己的文化。 拳台上的人虽然绝不会留情,但是也会遵守几条铁一样的规定。 不许使用武器。 不带任何金属上台。 上半身必须赤膊。 在签了“舍命书”后,陈帅在去更衣室换装之前,才抬头看见这些文字。 在安排比赛的“西座”位置,一块2人高的观景石耸立在一面墙的正中间。放在墙面正中,而不是被放在墙角,证明着这座观景石的重要性。果不其然,经过打磨的石面上,用苍劲有力的刀笔功刻着上述这些文字。 “这是我们搏命台的铁律!就算是国外那些大客户的保镖来玩,也必须遵守。如果有谁在鹰巢的地盘有谁胆敢违规的话,就算是全部兄弟把命拼掉,也要让他领教我们鹰巢的家法严谨。” 陈帅记得,那个穿着燕尾服的司仪当时是这么说的。 “不带任何铁器,我还怎么把这玩意儿带上去啊?”陈帅摊开掌心,注射器大小正好撑满了他整个手掌:“难道还要装一次蛮不讲理?不好吧?这是人家的铁律,弄不好真会演变成大冲突,到时候任务都得搞砸。唉!偏偏这时候张组长这边一点声音都没了。” “陈大哥,外头兄弟都等着看你身手,让他们等急了不好吧?”门外再次传来阿牛的催促声。 “急个屁!”粗着嗓子吼了一声,虽然吼声听起来霸道,但陈帅的表情却只能用“苦恼”来形容:“怎么办?这注射器带不上去,可如果留在更衣室,谁知道会不会被他们派人拿走?东西留在我身上,他们就算看到也不敢怎么样,可是一旦被他们拿走,保不准这些混混里有懂行的,要是看出这是警用设备,我身份可就彻底曝光了。” 陈帅拿着手里的注射器,放回口袋也不是,放在保管箱里也不是,一只手伸出去缩回来很多次,始终犹豫不定。 就在他懊恼自己走了一招臭棋时,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正在烦躁中的陈帅借题发挥地吼了一声:“特么找死是吧?老子说了让你等着!” “不是,陈大哥,有一个人说是你老乡,想来见见你。”阿牛隔着门的声音略显尴尬。 “老乡?”陈帅疑惑着开了门,阿牛身边站着的,是一个不显眼的瘦子。 那瘦子的双肩腰胯等处都是垮塌着的,似乎连站着的力气都不想用,见陈帅开门,这个从头懒到脚的瘦子才露出一点鲜活的表情:“陈老板,刚才灯火黑看不清楚,这么近一看,还真是你啊。” 看了一眼始终盯着自己的阿牛,陈帅将眉间的惑色隐藏在满不在乎的表情下。在打量了几眼瘦子后,一个惊喜的念头从陈帅心中冒了出来:“这个主动找上门的陌生瘦子,难道就是金松岗探长?就是我要找的那位警官?” 想到这里,他只是向后一让,示意那瘦子进更衣室说话。随后又对那阿牛横了一眼:“怎么?你也想进来掺和一下?” “不用,不用,不过陈大哥现在外头已经……” “你们搏命台的规矩里面,没有换衣服规定时间吧?”对待这个混混,陈帅照例没什么好脸色,在用气势将阿牛逼退一步后,更衣室的门被陈帅砰一声关了起来。 用气机宇宙确认外头没有人偷听后,陈帅这才转过头来。 那个瘦子早已卸下了那脸假笑,用一种毫无感情的眼光打量着陈帅:“陈帅?” 罕见地没有开口,陈帅只是以点头做回应。 瘦子的脸就像风干了一样,在这种暗弱的灯光下,这张脸格外让人不想直视。陈帅听到他干巴巴的问:“看来你不敢确认我的身份。” “说得对。”陈帅心里无奈地同意着这种说法。 瘦子继续道:“你根本不认识我。虽然你在刚才那个大块头面前隐藏地很好,但是你第一时间没有叫出我的称谓,已经是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些混混不够聪明,光凭这一点,你已经暴露了。现在,你也不敢亲自向我确认,反而希望我主动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你。因为你怕,万一我是鹰巢派来试探你的,只要你一开口,就会暴露出你真正的身份。所以刚才,你既不敢说认识我,也不敢说不认识我,没错吧?” 虽然瘦子每句话都说中了陈帅心事,但他那副“世人皆蠢,唯我独智”的傲气,还是让陈帅不耐起来。 “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没时间跟你耗。”陈帅皱着眉头回答:“你是不是姓金?” “就算我告诉你我是金松岗,你敢相信我吗?你有能力判断出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吗?”即便承认了身份,那瘦子的语气依然令人厌恶至极。看着陈帅并没有多少好转的脸色,他冷哼了一下:“略作挑衅就控制不了情绪,真不知道张琳秘书长怎么会选你这样的外行人掺和进来。” 金松岗平时只称呼张琳为“张组长”,此刻用上了全名和正式职务,正是为了从侧面证实自己的身份。
陈帅的脸色果然有所好转,即使面前这人完全是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但好歹张琳布置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他取出口袋里的皮下通信注射器,金松岗熟练地接过、开膛检查、自我注射,手势的熟练与从容,根本不是普通小混混可以装出来的。 只是确认了这个“同事”的身份,更衣室里的气氛仍然沉闷地很,在向总部报告了现在的状况后,张琳只是让他之后听从金松岗的安排,便略显仓促地切断了通信。 “什么嘛……要听这个画皮脸的安排?”犯着嘀咕的陈帅没好气地瞟了眼金松岗,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问道:“金探长……” “叫我老金。”金松岗迅速而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想暴露吗?” “我能感觉到这附近没有人偷听。”陈帅表情犹如被喂了一口苍蝇:“你刚刚都把张组长名字爆出来了,现在我这么说要紧吗?” “刚才我控制着口型和音量,就算这里有窃听设备也没关系。” 金松岗眼中厉色愈加凝重,陈帅注意到他虽然态度不好,但说话声音果然压得十分低,几乎是正好才能听见,而且被他这么一说,陈帅才发现他说话时嘴唇也几乎不怎么动,真不知道光靠牙齿与舌头的动作,是怎么做到普通话发音清晰的。 在这一手口技下,陈帅的气势低了下来。金松岗又不住轻声冷哼:“我打听过你的事情,你们这些武夫,自以为有内功就天下无敌。我劝你收起这种天真的想法,懈怠罪徒为了研究炼气内脏移植,不知道抓了多少内功武者,这些人哪个不是高手,不是照样被各种明刀暗箭给放倒了,最后被剖腹取脏。东临会能在东海称霸,自有他厉害的地方,你别看外面这些人赤手空拳不是你的对手,真要暴露了身份,你打不了几个人,就会被乱枪击毙。” “我是来跟踪明少驹的,又不是来打架的。”陈帅忍不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你能不能别乱扣帽子,我也一直在想办法不要暴露呢。” “想办法不暴露?”金松岗像是听到了一则笑话:“跟踪最要紧就是低调行事,喧嚣的人群,才是探员最好的武器。可你呢?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还主动出手打人。怎么?你准备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下,再跟踪明少驹吗?” 陈帅满腹冤枉:“那不是为了找你吗?我又不认识你,要不是我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你怎么主动找到我,怎么能拿到这个通信器重新联系上总部!?” “总之你在台上随便自保几下,然后就快走吧。”金松岗翻了翻自己的夹克衣领,一副不愿再说下去的样子:“后面的跟踪任务,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了。” “喂!”陈帅不禁叫住他:“总部说明少驹可是会武的,而且很可能也会内功……” “跟你说了,在刑侦的领域里,内功根本就不算什么。”刻薄的声音从金松岗背影处传来:“你就留在外面,见识一下我为什么被叫做神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