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兆

    世间之事，尽于冥冥之中，星罗万象，皆为昭昭天意，然红尘之内，凡夫俗子，目不及百里之外，何能窥探天地之玄？惟以点缀之象，揣臆黄天之道。

    天地归一，有天脉地结，混沌灵气往返于内，如人之精血于周身脉络循环，周而复始，反常即妖，如今，慑天山脉上天星空之中，星辰黯淡无光，闪烁无律，昭示天脉不齐，而在山脉方圆千里，枯木难抽绿穗，溪流或涸或涨，鸟虫不安，走兽癫乱，就是主峰之上那天地奇株紫檀古树，千年不变的绿叶也见斑斑点黄，一切只因地脉有异。

    主峰天穹，乾清宝殿内殿，乾清道宫。

    慑天门六大掌峰齐聚，掌门元真道人一脸肃穆，其他五位也是如临大敌，这时，六人正围拢着一个起七角古盆，古盆很大，需三人环臂才能抱住，古盆像自地下生长出来一样，栩栩如生。

    古盆中央，生长着一颗叶片细小，枝干古朴的古树，古树只有一人来高，其枝干形状极为奇异，宛如一条条金龙盘绕于根柱上，还闪耀着若有若无的金光，米粒一般的树叶，像是天际即将坠下的繁星一般夹带丝丝五角星光，简直就是只会生长的天界的仙株，而它最大的妙用，便是能够感知山脉灵气，与蕴灵仙草不同的是，此古株千变万化，具万千玲珑体态，而山脉六大主峰所结的灵气运行情况，尽显于仙株身姿之中，或滞，或急，或乱，或稳，一看便知。

    无人知晓此树何来，但是都明白这是师门至宝，现在他们从树木体态知道，慑天山脉地下的灵气，正在被抽走，其实，几年之前已经是这样，但是最近数月来，速度骤然增加，现在这棵玲珑古树已经渐渐萎缩，少许枝叶凋零，照这个速度，两年之后，师门的护山剑阵将无法发动。

    慑天古阵，已经守护师门数千年，只要有此阵在，无人可侵扰慑天山脉，天地之间，绝无任何力量可以与古阵相抗，护山古阵，以古器慑天境为眼，借助六峰所引天地之五行灵气，诛仙弑神，杀伐无尽邪魔，虽说在场之人从未经历那种撼天灭地的旷世大战，但从师门古籍的只字片语之间，也能惊觉无尽杀气。

    现在，地脉被扰乱，灵气正在加速流失，众人心头的恐慌剧增，在任何时候，只要古阵能够发动，众人心中便无所惧怕，有了抗争一切的底气，但是现在，他们心头的有着挥之不去的不安，几年来，灵气一直外泄，灵气，自然之物，不会无故消逝，灵气外泄，只能是天脉地结遭到纷扰，以致各处不均，盈地则亏，裕处则损，若天脉郁结，混沌之中定有异常光兆，相对容易寻得，但地脉受损，异象多存于地底，其踪难觅。

    无数仙界精英弟子，如慕容楠，谷筱雪等，数年来一直于慑天山脉周遭乃至整个中土搜寻流逝灵气，就在所有人即将失去耐心时，他们终于找到一片死泽，相距师门数千里，此地本当为死亡之泽，在那层层瘴气中居然有着丝丝灵韵生机，着实有异，但数千里之遥，灵气怎么会流至此处？定是有邪魔作祟，事关仙界安危，必须查清。

    恰好此时，正值甲子轮回，诸事多变，又赶上仙武大会，这也是一次历练机会，为让师门中年轻弟子早日成才，六位掌峰一致决定，暂时改动此次历练的方式，在通天钧天峰选拔出优秀的前六名年轻弟子之后，再于主峰上选出五名和老一辈弟子一起前往。

    凶险之地，那些资质平平，玉清修为不够的人，自然不能去，但是一些天资聪慧，道行较深的年轻弟子阅历不够，也有很大风险，所以他们决定，一明一暗，兵分两路，就在最近，候选名单上多出一个人选，白翼笙，当然，前提是他闯进前五，不过照目前看来，难度还是颇大，毕竟他修行才几年时间，他的对手中，有些人还是从上一届大会上淘汰下来的，其中个别修行时日近乎四十年，当然，一些实在是无法突破境界的人，只能等到甲子守庚了。

    所谓的甲子守庚，便是自入门时算起，至一个甲子，也就是整整六十年之后，自动获得出山历练的机会，六十载，资质就是再驽钝，道行也能达到要求，至于那些实在非修仙之材的，以及天性散漫的人，绝无机会进入像慑天门这样的天下仙界巨擎。

    在这次大会上最引人瞩目的擂台争斗，绝对是白翼笙和石涟儿一战，当日两人在乾清宝殿中的事情已经传开，而且不乏个别口才极好的弟子说的是绘声绘色，本来他们对白翼笙这个人已经很感兴趣，现在更是被吊足胃口，期待着他们的再次交手。

    白翼笙所具有的古怪剑法，并不在慑天山授业之列，在众人看来，他顶多算是带技从师，这并不与玉清冲突，就是单论道行，他已经不在陆炎之下，在那些修行时日不足十年，资历最浅的年轻弟子之中，仅次于石涟儿，所以，他出现在名额之内，众望所归。

    “山脉灵气，不断被强行抽走，这棵蟠龙仙枝，是门派创立之初由师祖种在这里，这棵植株的作用，相信各位已经知晓，它之所以生六枝，因为我慑天门有地脉六结，灵气六支，现在通天九峰主峰钧天所结灵气被渐渐抽走，所以这六根主枝之中，其中一枝已经不复先前枝繁叶茂之态，而能够抽走钧天灵气的，绝不是寻常宵小，”掌门元真道人指着古盆之中的植株说道，“一旦灵气枯竭，慑天剑阵再也无法发动，假如敌人全力攻山，单凭慑天境而没有灵气支撑，我们很难抵御，而我们的敌人，要么是以昆仑为首的妖灵，相信大家也明白妖灵一族的实力，早在混沌清浊初分之际他们已经存在，比人都早上千万年，他们在修行中所取得的成就也决不在我仙界之下，要么则是早已销声匿迹的魔教中人，虽说魔教早已不敌我仙界和妖灵而退出中土，消匿于蛮荒以及东海之外等天地边际等地，但是，万事不可绝对……”

    “幸亏有西南蝶谷等仙界同道的帮助，我们才有足够人手去能找出异常所在之处，掌门师兄，依你来看，这次我们的敌人，是昆仑妖灵，还是消失已久的魔教？”玉清澜皱着秀眉说道。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魔教死灰复燃，”元真道人环视众人回答，“弟子们在那死地之中，多感觉有凶戾之气，这不应当属于妖灵气息，九百年了，魔教到底还是重返中土，而他们挑选我等成为第一个目标，想必是经过九百年的隐忍，已经具有相当强的实力，当然，三界斗争已经延续数千上万年，谁也不能保证妖灵不会掺合进来。”

    现场顿时有些沉寂，九百年前的三界大战，无比惨烈，遮天蔽日的景象，那场大战，也只有元真道人经历过，此战中无数仙界楚材和妖灵精英消逝于混沌之间，那时的元真道人，不过是一个如现在的白翼笙一样，一个刚进入修行界的孩童，万里哀嚎那种惨绝人寰的景象，他不想再次发生。

    “平静了九百年，恐怕修行界，又将有大事发生……”元真道人喃喃自语。

    “我们该如何应对？”柳正杨，玉清澜，古泽龙，洪萧以及石天炎，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人，人决定一切，想当初三界大战，魔教由于对天下生灵犯下滔天罪恶，人神共愤，以致仙界和妖灵携手，将魔教那些护法以及魔君等道行深不可测的教众全部诛杀，所以他们才在中土销声匿迹，而这些年来仙界和妖灵互斗，各自元气大伤，折损无数英才，估计那些逃走的魔教余孽趁着这个时间培养人才，所以现在，此消彼长，我们恐怕不再是魔教对手，但是他们忌惮我慑天剑阵，才会使出如此手段，我们现在也急需人材……”

    众人听的冷汗涔涔，魔教九百年来的休养生息，现在已经卷土重来，以逸待劳，仙界哪里还有时间去培养人材？

    “能否再向蝶谷等仙界同道求助？”玉清澜轻声问道。

    “他们已经派出门中最为精英的弟子前来助阵，这个大家已经知道了，最近我已经传信说明事态严重性，他们门中长老等也正在陆续赶来……”石天炎回答。

    “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力而为，过些时日，希望你们能够带回一些重要线索……”元真道人说道。

    他说的事情，自然就是准备让那些弟子们去死泽调查一事，若是能找出头绪，或许还有希望。

    说到这里，玉清澜有了一丝疑问：“掌门师兄，这些弟子恐会有危险吧？就算是有那些资历较老的弟子在后压阵，若碰到魔教护法，也是不好对付……”

    “兵分三路，我为最后，不过不要让孩子们知道，”石天炎笑答，“他们都是我们的至宝啊，我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