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刑场生乱

    监斩官絮絮叨叨地念着她的案由和罪状，洛佩兰仿佛事不关己地昂然挺立，视线追随着那一片片寂然飘落的雪花，像朵绝世而独立的空谷幽兰。

    也不知是哪位大臣的手笔，将一篇罪状写的言之凿凿、字字诛心，如果她不是当事人，恐怕也要道一句“该杀”。

    谋逆大罪的第一条，就是毒杀当朝太后、皇帝的亲生母亲。

    自进入太医院，太后的病一直都是她主治。本已有愈可的迹象，三天前病情却急转直下。

    她奉命匆匆进宫看视，谁知一贴药下去，太后就此一命呜呼，而她也被锁拿入狱。

    原以为澹台璟是一时急怒攻心，错怪了她情有可原，很快他就会发现事有蹊跷，将她从天牢释放出来，两人一起追查真相。

    谁知……

    洛佩兰轻轻叹了口气。

    这三天来，她心中有无数想不通的问题。如今，却已懒得再想。

    或许，那个人原本就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多情；或许，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利用自己。

    可笑她洛佩兰，一身医死人活白骨的杏林妙术，被万民景仰、尊称为神医，最后却医不了自己的一颗千疮百孔心。

    “勾结敌国密探，意欲颠覆朝廷……”

    偶然飘入耳中的一句话，让洛佩兰微微一怔。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后的病是她主治，一朝薨逝，就算不是她亲手所为，的确也难辞其咎。

    可是这所谓的“勾结敌国密探”，又是从何说起？

    云誓的敌国，人人都知道那就是一水之隔的风盟。可是她洛佩兰根本就没接触过风盟国的人，又去哪里勾结什么密探？

    她向刑台下望去。

    那些来替她送行的民众，听着监斩官的宣读，脸上的表情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惊疑，有不安，有迷惑，有沮丧，然而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胡说八道！洛神医根本不是这种人！”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都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监斩官。

    监斩官眉头一皱，不得不暂时停止宣读，向守在刑场周围的官兵们使个眼色。

    官兵立即分出一部分冲入人群，见到说话声音大的就当场拿下，被拿的人却更是大声叫起屈来，夹杂着女人的哀求声、孩子的啼哭声，场面变得一团混乱。

    不知为何，洛佩兰竟忽然有些想笑。

    她这一生，整个身心都放在了澹台璟的身上。到最后，反而是最爱的人要了她的性命。

    如今穷途末路，家里的人自始至终没有露过一次面，反而是这些她已全无印象的市井小民，还感念着她的恩德，替她打抱不平。

    雪下得越来越大，她微微仰首望天，忽然又觉得有些厌倦了。

    就像是一场闹剧，她现在只想早点结束。

    刑台正对着的，是天岳最大的酒楼——杜康居。

    若在平日，遇上西市杀人，这里总是人满为患。特别是楼上的雅间，因为居高临下、位置独好，每每千金难求。

    怪的是，今日这杜康居却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东主有喜”的告示，让不少人望门兴叹。

    然而此时此刻，在杜康居二楼的雅间里，一名紫衣男子正端坐在窗前，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刑台上的洛佩兰，俊美的面上带着一缕玩味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