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因由

    “当时情形很混乱，他是在我们突围的时候才从阁顶落下来的。我……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那他是否是一个清秀少年？”

    楚笑哈哈一笑，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怎么会？是一个长着山羊胡的中年人。”

    罗衣失望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心里却沉甸甸的。她当时身体很虚弱，又与候羽在地宫之中耗费了不少心力。几度在生死迷离之际，甘茂的影子一直挥之不去，她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那天的情形太奇怪，也许，只是太想他，才会出现错觉。

    两个风马根本不相及的人，她怎么会仅凭着一丝猜测就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呢。

    “早些歇息罢，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楚笑执着茶杯缓缓走出房，随手替她拉上了房门。

    廉修带领着几个乌衣卫守在檐下，&无&错&见到楚笑自罗衣的房间出来之后却驻足不走，暗中起了打趣的心思，便走上前去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楚笑愣愣地抬起双眼，茫然地道：“修伯，日久生情是否可取？”

    暗夜之中，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廉修猛地捉住楚笑的右手，大叫了一声：“公子，你的手……”

    楚笑回头看了看罗衣的房门，缓缓松开右手，掌心中是一个被捏得破碎的茶杯。有两片细碎尖利的瓷片深深地扎入了血rou之中。

    “将我的印信递到楚宫之中。”楚笑夹着碎瓷片，面无表情地拔了出来，“手上有刺，我们都能拔除。心上的刺，要如何去拔？”

    “公子，你这是……”

    “我没事，加派人手，保护好罗衣。”楚笑负手敛袖，神情落寞地转身回房。

    转角的阴影里，有人轻轻地叹息着走出来，廉修迎上前去，疑惑地问：“公子这是何意？今夜会有刺客不成？”

    蔺相如低下头，压低声道：“我第一次觉得白茺有一句话说得极对。为君者的剧毒……公子对罗衣，过于上心了。他竟然开始患得患失！修伯，这却不是好事啊。”

    廉修对此事却持不同意见，“当年公子因婉含之死跳入碧水之中，是罗衣救了他的命；三个月前，也是罗衣的血令他恢复神智；更别说玉心与罗衣现在是一体，公子对她看重，对她上心，未尝不是好事。只要她能永远留在公子身边，只会成为助益。”

    “凡事过之则为妖。在楚笑恢复神智之前，他就愿意为罗衣倾尽一切……他明明知道罗衣嫁过他人，失了本心，他还是要强行带她回赵国。日久能生情，同样能生出事端！”

    廉修见他越说越严重，急了，闪身拦在罗衣房门前，“你不会是想杀了罗衣以绝后患罢？”

    蔺相如吹了一口气，伸手推开廉修，恭恭敬敬地对着里面执礼道：“罗衣小姐，蔺道伯求见，是否方便一叙？”

    罗衣拉开房门。

    廉修一个闪身，也随着蔺相如进了房间，立在两人之间。

    蔺相如打量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了然一笑，“罗衣小姐可是打算趁夜离开？”

    罗衣埋着头，脚尖在地上乱画着。

    “你想回去寻夫？”

    “是，求蔺大人成全。既然你也认为我留在楚笑身边不好，那么索性放我离开，如何？”

    “你吞下和氏璧的玉心，便肩负着赵国的国运，蔺某又岂能放你离开。蔺某此来，只不过是让小姐死心，心甘情愿的随我等回赵而已。”

    罗衣摇头，“不可能，我要去找甘茂。”

    蔺相如缓缓走近，“除非你死……不然你再也找不到你的夫君。”

    罗衣心中一颤，急急地抬头看向蔺相如，不安地问：“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要死才能找到他？”

    “甘茂，无母，年约十七，方圆村人氏。甘家一贫如洗，为了养活妻儿，甘茂一年前便卖身西施马场，成为饮马工。三个半月前，甘茂被惊马踢中，当天便咽了气，他的尸身就埋在马场的后山骅林之中。”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罗衣双手紧握，心下怆然不安，面上血色尽失，漆黑的眼眸瞬间空了般望向蔺相如，“你是为了让我跟你们回赵国，才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哄骗于我！”

    廉修双臂环抱，吃惊地问：“道老头儿，这事公子知道么？”

    “甘茂去世那天，我被白如南所伤，失血过多滚入了骅林之中。

    我是亲眼见到他们将一个清秀的少年封棺下葬的。那个少年梳着包髻，束发的带子是一条天蓝色的绢布，他身长约七尺二，左耳背上有一颗胭脂痣……当时我就伏在墓坑正上方的一棵树上，看得极是清楚。

    后来我潜入马场之中，割马饮血的时候被一个胖女人发现，她硬抢走了玉面，说是定情礼，要……要与我连夜成亲洞房……我慌不择路地逃出马场，在密林之中躲了十来天才缓过气。等我回到白府的时候，就正撞上楚笑找我要玉……和氏璧相传是上古神玉，择人而居，养玉之人，即为天命，你强配一介村夫，他如何能命能受？

    罗衣，你与公子，两年前就认识，你被白千离推入天葬谷却未死，辗转又借白府娶亲的花轿回到原点，解救公子于水火之中。

    婉含死后，每一个企图接近公子的女子都被我和老廉暗中吓走。唯独你能在地宫之中通行无阻，雪甲嗜血，引动玉心认主，而你融合玉心之后的血液被公子误饮之后，他昏睡了整整三个月却不死不醒。

    他醒来便改头换面，欲以公子何的名义将你安全带离白府。只是没有想到白府竟然李代桃僵，将你藏匿幽禁。公子一直在暗中寻访你的下落，我们尽心救你，是因为你是玉主，公子寻你，却是因为他的心里有了你。

    白府发动无生毒阵冲击他的时候，他本来有机会突围而去，只是在紧要关头，候羽抱着昏迷的你突然现身水音阁之中，逼迫公子交出了地宫的钥匙，候羽是敌国细作，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公子是想救你，才会被毒尊的毒雾包裹，跌入阵眼之中。

    第二十六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