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重阳亡
“小莲，朝英可还有什么交代的。”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通红大喜袍的王重阳，一直对王重阳不假辞色的小莲心里竟然害怕了。面前这个带着微笑的人不是人，小莲感觉，这是一具从棺木里爬出来的躯壳，是恶鬼。 “没……没有了。”小莲声音干涩的回答。 “真的没有？”王重阳问道，小莲遥遥头。 “朝英的棺木你不许动，以后我会自己来处理。”王重阳霸道的吩咐道，接着推开石门，朝墓室外走去。小莲小嘴微微张了张，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祖师刚刚好可怕。”王念英拉着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的小莲怕怕的说道，小莲回过神来苦笑。 “这样的王重阳我见过”，小莲不禁回忆起当年王重阳被大宋官家定为叛臣，勒令剿灭时的情形。皇宫里的宫楼被打塌三座，整个禁军血流成河，大宋官家硬生生被王重阳杀的不得不收回圣旨，颜面大失。要知道，皇家可是金口玉言啊。 王重阳缓缓的走过古墓中所有墓室。林朝英的卧房，一根横贯东西的麻绳，一张老旧的梳妆台，一把陈年木梳，还有一个胭脂盒，王重阳右手轻轻抚过麻绳，感受林朝英睡过的温度，然后坐在梳妆台之前，拿起木梳梳了梳头发，又小心的把木梳收到怀里，接着，王重阳打开胭脂盒，却发现里面的胭脂还有小半盒盒，可是因为放的太久，都坏了 “原来，我以前只送过你一盒胭脂啊”。王重阳的声音幽幽响起，满是遗憾。 古墓的厨房，一个盛满蜂蜜的大陶罐，旁边散落着一些小瓷瓶，王重阳拿起几个瓷瓶，发现全都是空的。厨房有灶，却没有米油盐，挂在墙上的铁锅和灶后的柴火，早就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你厨艺那么好，为何要亏待自己？”王重阳想着林朝英天天喝这腻死人的蜂蜜的样子，心里一疼，王重阳知道，林朝英可是最讨厌甜品的，她这是在惩罚什么吗？ 古墓的育蜂室，墙顶几个蜂窝，墙角吊着一副小小的秋千。王重阳坐在秋千上，看着那些小小蜂窝，想着林朝英坐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着那些嗡嗡作响的小家伙，墓室里显得越发的寂静，王重阳完全感到林朝英每天是多么的孤独， 古墓的练功室，王重阳望着墙上林朝英辛辛苦苦创下的古墓武学，一旁刻着一句林朝英自傲的话语 “古墓武学，破净全真武功” 上次潜入古墓，自己见到这些武学，气的拂袖而去。这次，王重阳看着墙上的武功，却不由的想象着自己和林朝英互相拆招的情形，忽然，王重阳身子一震，接着看着下一招，又下招…… 王重阳重新回到墓室，恍恍惚惚的掀开一副棺材，走进密道。密道尽头又是一间石室，而石室底部，却是一个水潭，水潭联通外面，这是古墓的又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只有自己和林朝英知道。 王重阳坐在水潭边，抬头看着石室的墙壁，只见墙壁上刻满了整整一面，尽是高深武功，墙壁的最下方显眼处还写着 “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重阳看着看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禁不住滑落 “好蠢啊，王重阳，你真的好蠢啊。你妄为天下第一，一套双剑合璧的武功，你怎么看不出来，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呜呜，呜呜呜……”王重阳肆意的哭着，没有人想的到堂堂的天下第一，在这昏暗的石室中，哭的像个迷路的孩子。 王重阳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娟，这是棺中林朝英手上的丝娟，只见上面用鲜血写着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诗间，是林朝英满满的情谊。 王重阳咬破手指，在诗的后面接着写到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我负你何其深……”，王重阳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思念。 …… 欧阳烈没有想到，他会死在白驼山，死在自己的地盘里，更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疼爱有加的弟弟，会在关键时候坑了自己一把，把自己踢下黄泉。 “当年你和完颜赤偷袭本尊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王重阳缓缓的抽出长剑，一股温热的血液顺着长剑流了下来，欧阳烈一身气力，随着长剑的抽离，似乎也随之而去，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我弟弟跟我说你心灰意冷，已经出家为道，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报仇。要是我早知道你会来的话，今天的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得手了”欧阳烈死死的捂着伤口，悔恨的说道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王重阳扯下欧阳烈的衣袖，擦干净剑上的血迹。 “你知道吗，你毁了我当一个好丈夫的机会。”王重阳认真的说道 “呵呵，听说你全真教的道士不许娶亲，你这个做掌教的竟然想的是当个好丈夫，可笑，真可笑”。欧阳烈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笑话，竟不管自己的伤势大笑起来。 “如果见了阎王爷，我一定告诉他，我是笑死的。” 王重阳怜悯的看着大笑的欧阳烈摇了摇头 “你不懂” 王重阳转身，掏出一把木梳子，梳理着被风沙吹乱的头发，唱着歌谣大步而去 “我住南山头，卿住南山尾，日日思卿不见卿，共饮南山水。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恨我心误卿心，辜负了浓情意……” 欧阳烈静静的躺在地上，心里暗道王重阳好狠。他出手刚好刺破了自己的心脏，自己肯定会死，却又不会马上死去，现在的他只能躺在地上，留恋的想着自己的妻子，孩子，静静的等着死亡的来临。 …… 王重阳早就想杀了欧阳锋，不过欧阳锋太滑溜，就是躲着不敢见他，现在自己油尽灯枯，那条讨厌的小杂鱼，却来打秋风了。 周伯通率领着全真七子，全都跪在王重阳床前，看着脸色灰青的王重阳，几人都暗自垂泪。全真教的顶梁柱，马上就要塌了。王念英跪在王重阳旁边，小脸上也满是泪珠。 这一年王重阳先是去了西域，然后又转道去了大理，王念英以为祖师是心情不好，去散心了。以前自己心情不好，不也是想出去走走吗，没想到王重阳从大理回来后，马上就一病不起。 “钰儿吾徒，全真教就交给你了”王重阳望着马钰道 马钰哭着磕了个响头 “弟子必定宣我全真教义，续我全真香火，使全真教发扬光大，不辱师门威严。” 王重阳听罢点点头 “处端、处玄、处机、大通、不二，你们一定要好好辅助你们师兄，知道吗”王重阳对着其余弟子叮嘱道 “全真教创教时间太短，根基太浅，却又树大招风，难免被江湖同道仇视，我这个做掌教的一去，只怕苦了你们了”王重阳叹道，全真七子皆摇头表明心智 “伯通”，王重阳又望着自己的师弟 “师兄”周伯通应到 “我死后，全真教就要你费心，可要麻烦你了。” “师兄放心，全真要有危难，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他们周全。那两本东西，我也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而且我绝对不会偷看的。”这一刻，周伯通丝毫没有顽童的样子，郑重的承诺道，王重阳放心的点点头。伯通虽然贪玩胡闹，可是做出的承诺，必定一言九鼎。 “处一”，王重阳转头看着还没有吩咐过的王处一，王处一连忙正起身子，聆听师父的教诲 “英儿这孩子是由朝英送上来的，我承诺会亲手抚养他长大成人。现在我大限将至，这承诺，我自己是完不成了，你是英儿的师父，这个任务，我只能交给你了。” 王处一拜道 “放心吧，师父，英儿是我的徒弟，我一定严厉教导，将来必定让他成为我全真的顶梁柱” 王重阳听罢，却摇摇头 “我思量良久，只希望英儿能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似我这般被万般束缚，英儿就作为我全真教的俗家弟子，不列入全真门墙，以后他要怎么样，以后再说吧。” 王重阳把跪在旁边的王念英拉起来，笑着问道“小英儿，师祖不把你收入全真教，你会怪师祖吗？” 王念英摇摇头，他虽然不明白王重阳的用意，但是他知道王重阳不会害他 “全真教是我的家，不管怎么样，师父是师父，师祖也还是师祖。” “呵呵，好好好”王重阳听着王念英的回答笑了，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低，接着头缓缓的低垂下来。 “师兄？”周伯通轻轻的唤了一声，见王重阳没有反应，慢慢的伸出手把住王重阳的脉搏。全真七子看着周伯通，周伯通转过头看着全真七子，嘴巴咧开大声哭着 “师兄去了” …… 众人跪在灵堂中，给王重阳送行，每个人都很悲伤，只有王念英很平静，跪在一旁没有哭泣，众人只道王念英还太小，不知道死亡的含义，倒是没人怪罪。 燃起的纸钱伴随着被风刮起的灵幡，王重阳这一代宗师，最终还是死了，至少在有些人眼中，他是死了。 欧阳锋在重阳宫外躲了这么多天，每天风餐露宿，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王重阳武功太高，他自衬不是对手，就算是要死的王重阳，他也不敢上来撩虎须，因为王重阳的恐怖，他最清楚。 不过现在好了，他死了，重阳宫里现在就小鱼虾米两三只，傻的傻，弱的弱，重阳宫还不是任自己来去。 欧阳锋也算谨慎，王重阳死了两天了，他才出来。 望着重阳宫前那个嚣张的走进来的人影，全真七子愤然的站起身来。同为天下五绝，没想到此人如此卑鄙，不要一点面皮，师父死前不敢来，师父死了，他倒敢来了 欧阳锋伸出左手，对着领头的马钰冷声到 “九阴真经拿来” 马钰也不讲废话，全真七子全都拔出长剑，结成天罡北斗阵向着欧阳锋攻去。欧阳锋不屑一笑，爆喝一声，运起浑厚的掌力朝大殿冲去。 欧阳锋不愧是五绝之一，全真七子合力，竟然没有拦住他一盏茶的时间，就全部被他打伤。周伯通抹干净眼角的眼泪，红着眼冲了过去。 周伯通虽然早已打通任督二脉，内外合一，武功在江湖中已是超一流高手，但是比起欧阳锋来，仍是不敌，交手一百多招，就被欧阳锋一掌震翻在地，一时爬不起来，要不是欧阳锋此时惦记着九阴真经，没有上去补一掌的话，周伯通不死也要残废。 “九阴真经”，欧阳锋看着棺材里，王重阳手里的两本九阴真经，心里兴奋的无以复加，王念英冷冷的望着欧阳锋向着九阴真经冲去，身子往后躲了躲，确定离棺材够远。 欧阳锋眼里冒着火，日思夜想的九阴真经，马上就要到手了，等自己练成了上面的武功，他就是天下第一。可惜，只见棺材中的王重阳猛地睁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指点到欧阳锋的眉心，欧阳锋没有挡住王重阳一指，被一股浑厚的真气，震到了重阳宫外。欧阳锋骇然，没想到王重阳还活着，当下不敢在待，带着一身重伤，狼狈的逃下山去。 “师兄，原来你没死啊”，周伯通一脸高兴，挣扎着站起身，跑了过来，全真七子也一脸欣喜的围了过来。 却不想王重阳的面容马上灰败下去，一股股真气将王重阳的衣服鼓了起来。众人骇然，这是散功的征兆。 王重阳拾起棺材里的一个包裹，将九阴真经放在桌子上，接着看着众人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山下狂奔而去。众人心里慌乱，师父已经即将散功，大限将至，他想去哪里？ 角落里的王念英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知道那个包裹里是什么，那是王重阳从古墓里带出来的新郎服饰，因为王重阳一直没有穿上这件衣服，所以王念英知道王重阳可能还活着，只是这次，看着王重阳远去的背影，王念英知道，他再也见不到王重阳，这个令他敬佩的师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