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
沈凌没有死？ 不对……哥哥？！ 我看着沈凌惊讶的脸庞，又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搞不懂。 这男人……不是说将沈凌他们的魂魄打散了吗？ 故意骗我？ 这时候沈凌已经跑了过来了，她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还是走到了她哥哥的身边，摇着男人的手臂：“哥，你干嘛啊，这是我……同学啊。” 这男人听了沈凌的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我，眼中竟然有些笑意：“不错，你这同学身手不错，还会道家的法术。” 沈凌听了这男人的话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不相信的神色。 这时候男人向我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沈起。” 我礼貌地伸手回应，不过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他的肩膀，担心他下黑手。 “你好，殷九，殷商的殷。” 沈起并没有下黑手，他甚至握手都轻重合适，甚至他还摸出了一张名片，可就是这张名片，让我比挨了他几十次黑手还要难受。 这张名片上面一片空白，但却并不是一张普通的名片。这是我们圈子里的身份牌，外人看不明白，但内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奇妙。 名片上面其实是有字的，只不过被一层“气”给蒙住了，不懂行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这层“气”的，因为这是鬼气，鬼气除了那种天生的阴阳眼，或者法咒加持过的眼睛，是谁也看不到的。而想要看透这层鬼气，却十分的简单，你只需用眼中的余光去看卡片，就能看到隐藏在鬼气下的字了。 我之所以这么了解，并不是因为我使用过这样的卡片，而是持有这种卡片的人，都是夜归人的敌人，他们是隐藏在民间的各种驱魔世家，他们也从千年前开始传承，甚至传承时间还要早过夜归人，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对夜归人的垄断行为十分不满，唾弃夜归人是皇帝的走狗，千年来，夜归人除了与鬼神争斗之外，也和这样的一群驱魔世家纠缠了千年之久。 只是夜归人一直掌控在一个高层次的方面，而驱魔世家们，则仅仅活跃在民间。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虽然陷于世俗的规则，却也控制世俗的规则。 简单的来说，如今夜归人脱离了国家的控制，也落入了民间，一定程度上也算是落入了驱魔家族的控制之中，所以说，眼前的沈起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肯定是极度的危险。 我接过名片，余光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卡片上驱魔沈家的四个字。 果然啊…… “如今我自报了家门，可还不知道殷同学师承何处？”这时候沈起开口了。 “哦……我这也就是瞎练的，没啥真本事，跟着公园一个老头学的。”我随便说着，神色有些不自然，毕竟我不太擅长撒谎。 “哦？”沈起将脸凑近了我，他的呼吸直接吐到我的脸上，让我愈发紧张，“原来那位老先生还会军式的格斗技巧？” 他猜到了么…… 匕首还在我的手上，如今这样的距离，如果我全力一击的话肯定能够得手，而他也不可能闪躲过去的，只要，只要他说出那三个字！ “让我猜猜，是什么老头会这么有本事呢？”他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道：“好像我听说过一个组织，那个组织自古就为皇帝做事……” 果然，我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夜归人的下落绝对不能被驱魔家族所掌握，刃已在手！ 这时候，沈凌却忽然走上来将沈起一把拉开，抱怨道：“哥，你离我同学那么近干嘛啊，吓着他了！他其实是姗姗爸爸给姗姗找的保镖啦！” 我松了口气，暗自收起了匕首，沈起耸了耸肩膀，道：“我这不是好奇嘛，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有本事的年轻人。” “行了，你快回去吧！”沈凌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王少呢？你治好人家没啊？” 好像是一根引火线一样，沈凌听到王少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炸毛，冷冷地说：“我给他灵魂打乱了，以后就是傻的，什么玩意儿，还敢打你的主意，说是你男朋友？再有下次我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看来这沈起对自己meimei的保护欲特别的强啊，我听着沈凌一直在那说着“你怎么能这样呢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啊”、“你把他复原好不好”之类的话语，而沈起就一直在那里不不不，显然，他对王少是特别讨厌的，不如说，他对伤害他meimei的人都是特别痛恨的，哪怕伤害还没有成立，只是假设。 不过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沈凌如今过来是直接带着身体过来的，她的身体不是被无面看着呢么？若不是沈起做了什么？！ 我有些不安，毕竟按照沈起这个狠手段和对自己meimei的疼爱来说，要是真做了什么，无面这时候肯定情况危急了，于是我马上开口道：“沈起，你取你meimei躯体的时候，是否见到一鬼魂……” “哦，见到了。”沈起转过身来看这我，实诚地开口：“我看他把一群人都给冻住了，要摄魂呢吧？就给灭了……一只小鬼而已，没什么的。” 他说的随便，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但我的心情却已跌落低谷，再怎么说，他也没有害人啊，况且他又是因为我，唉。 也不知道和他约定的那人知道了，会不会伤心呢？ 之后沈起带着沈凌回了家，而我则回到了之前那巷口，却是发现人都全已不见了，看来都是回家了吧。 我叹了口气，原地坐了下来，看着漆黑的天空为无面祈祷着，也愧疚着，可这时候，却忽然听见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我有些奇怪，就站起来看了看，原来转角口还蹲着一女孩呢，肩膀一耸一耸的，应该是在哭。 我走了过去，却是发现蹲在地上的是黄珊珊，我还以为她自己回去了呢，没想到还在这里。 不过她哭什么？ “喂喂喂。”我弯下腰去敲了敲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别哭了回家了吧，这么晚……” 没想到我还没说完，她却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这一下给整懵了，这啥情况啊？ 她这时候哭的特别厉害，我衣服肩膀那里一会就湿了，我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安慰她：“你别哭啊……哭啥啊，你别哭了行不……” 我想着她可能是给阴差吓坏了。一直也不说话，就是哭。我寻思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就说：“你哭也行，别在这哭行不？我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没有说话，仍然哭着，只是抱我的手松了些，我松开她的手，看她脸色都哭花了，那一瞬间竟然有些心疼，索性我就将她背了起来然后往家里走。 到家的时候都一点多了，黄老板一家都睡着了，门口的保安也在瞌睡着，等我将黄珊珊背进她的房间的时候，发现她竟然哭着哭着也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上又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之后，也挺累的，不过我没有立即入睡，而是思考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首先是那个乞丐，他究竟是谁？看来他在火车站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我，知道我的身份，然后是今天晚上的突然出现，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其次就是那个阴差，按理来说，这阴差干的虽然都是勾魂的事，但那也得阳寿已尽吧？看他今天索的魂，王少，沈凌，还有那院子里的女人，哪一个也不像是阳寿已尽啊！ 看样子也应该不是阴差个人的行为，毕竟没有阴差会有这样的胆子，也没有哪个阴差这么无聊，那么就是整个冥界的意思了。 冥界突然的大幅度索魂，为了什么呢？ 其实最让我恐怖的，还是最后出现的沈凌的哥哥，那个沈起。 驱魔沈家…… 这样的词语虽然已听说了好久，但见到还是第一次啊，看样子这驱魔沈家就在这座城市，如今我整个人都应该陷入了他们的监控范围内，只要我不小心露出了夜归人的身份，恐怕引来的就是杀身之祸了……甚至还可能威胁到总部。 这些烦恼一个个都萦绕在我心头，让我睡也睡不安稳，到最后我决定给鹰队打一个电话，向他报告这些情况。 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之后却是发现一个都没有人接听，应该是睡着了吧。 摇了摇头，看来也只得明天再来报告了，看来这趟出来赚钱，还真是不简单啊，又是阴差又是驱魔家族的，唉。 我没有多想，沉沉的睡了过去，可是没想到，这一睡下去，一个月没做梦的我却突然做起了梦。 我梦到了一片废墟，战火，烽烟。 一个小孩就被挂在这废墟中残存的石柱上面，四方穿起八条铁链锁住他的躯干，熊熊烈火沿着柱上的金龙升延，火舌舔舐着他的身体，一柄黄金权杖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的上方是照耀着的紫薇星，他的下方是血与火勾勒而成的巨大涂鸦。 那个孩子觉察到我的到来，睁开了他的双眼，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漆黑，死气，见不到一些光泽，仿佛浓墨涂抹，却又带着无穷尽的绝望，幽怨与暴戾。 “决定了吗？”那个孩子说。 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最深层的饿鬼，但染着斑斑血迹的脸颊却稚嫩得叫人心疼。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你……你是谁啊？” 孩子听到我的话，抬起了头，有一瞬间的呆滞与疑惑，但紧接着，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那样的笑容，那种死神般的狰狞，最可怖的笑容，然后我听见了那种厉鬼凄厉般的惨叫！ “我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呀，我的哥哥，不记得了吗？是你亲手用最寒冷的玄铁制成的铁链锁住我的骨头，是你亲手将禁忌之地用血与火勾勒来压制我最伟大的命格，是你亲手燃起生灵之火，命令它焚烧我的驱壳，好让我永恒地谨记你的流放…而这些，你怎么能忘记了呢？” 这声音从孩子的喉咙中发出后，落在我的耳中就好像如同刀般地刮在我的身体上，刮在我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上，在惶恐与痛苦中，我捂住胸口，在孩子的漆黑瞳孔中，我见到了那种魔力，那种仿佛让火焰也四散逃逸的魔力，像是一条致命的毒蛇自他眼中突破而出，直直射向我的喉咙，后咬下伤口，注射出致命的毒液。 我只觉一阵目眩，晕了过去。 ——然后我就醒了过来了，又回到了那房间里那架舒适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