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我初心不变，更不悔！（八）

    殷雪寻这才回想起先时琴悦的话，她说：这夜先生兴致不高，我们闹了一会儿便散了，他独自在林中的亭里饮闷酒。姑娘若不嫌麻烦，就陪先生说说话罢，您就要与公子成亲了，先生待您亲厚些。

    彼时见商乐的装扮，顷刻明白过来。

    亭内根本无半点酒气，石桌上亦是空空荡荡的，丝毫不得人气。

    他负手背对而立，面朝亭外，背影俱是落寞。

    简单的素白……

    这还是殷雪寻头一回见他穿一种色的衣裳，无需问，定是为他的鎏曦阿娘。

    如斯时候，她有些后悔上来，不小心扰了谁缅怀故人，是她的罪过。

    正准备转身悄然离开，商乐却忽然开口道：“本来想设个灵位，再烧些元宝纸钱，后而又想，她那一生过得太苦，死后若还要成为游魂野鬼……”

    他声音沉钝哑涩，咽喉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的烫过。

    殷雪寻等待他问的，他一概不问。

    没有意义了。

    镜空间崩溃前那些四散的灵力，散尽了便不复存在……鎏曦如是。

    渴望她像沁儿那样经过锻魂造体获得新生，都是痴人说梦。

    商乐只好认了，穿上这身孝服聊表心意，至于说灵位啊，纸钱啊……人早就没了，他更期望她快些投胎转世，忘掉前生经历遭遇的一切，平平凡凡的活一世。

    于愿足矣。

    殷雪寻愣愣的站在亭边，不知该如何安慰。

    幸而，商先生从来都是个明白人，兀自平复了片刻，转过身来相对，借以昏暗的夜色掩饰熬得发红的眼眶，对鎏曦闭口不提，思绪缓慢的转了转，突兀的问道：“弟妹，喝酒吗？”

    殷雪寻忍不住“噗嗤”地一笑，点头应他，“喝！”

    ……

    商乐宝贝奇多，随便在灵戒一掏，来自沧阙大陆各处的好酒顷刻摆满石桌，看得人眼花缭乱。

    殷雪寻配合的取出一套墨玉琉璃杯，挑了最好看的瓶子，给自己斟满了慢慢喝。

    对饮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将至的年关，一派安好的凌晋离宫，还有这场忽然没看声响、却是谁也不敢提及的冬猎……

    殷雪寻知他难过，刻意避开鎏曦不提。

    商乐默默领下她这份好意，

    “天黑前收到霍州那边的消息，阿离已经在回凌晋的路上。按着他的修为来算，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面了www.shukeba.com。”他喝的是南州上好的蜜酿，甜腻感渗入五脏六腑，心里的压抑纾解得很快，没得一会儿，说话语调就和寻常时候一样了。

    蜜酿甜而烈，烫进商乐的胃里，在腹中绻起暖流，勾起过往，“我初初见到阿离是在青琼地宫的暗牢，他周身不着一缕的蜷缩在角落里，我握着火把一晃，光亮移过去，他像一块惨白的璞玉出现在我眼中。他异常消瘦，我能够看清楚他身上的每一根肋骨。他的皮肤也很白，白得没有光泽，只消昏黄的火光那么一照，表皮下的青紫色脉络无所遁形。”

    殷雪寻不久前才透过沁儿的回忆亲眼目睹阿离在青琼受的苦楚，当下听商乐一席话，那样的画面不自觉的浮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