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锦云
兰珍说着又流下泪来：“我只觉得脑袋仿佛被千斤重的东西击中一般，再醒悟过来，已经发现自己变作鬼魂，只看见我躺在血泊里，曾西在旁边拿着手枪，几乎吓晕过去。但我知道不是他做的，他没理由，也没那个胆量。” 沈燕绫点点头，安慰兰珍说：“有这些就行了，兰珍你放心，我和钟探长一定查明真相，为你报仇。” 兰珍灰白的眼镜望着沈燕绫，竟然流露出些许不舍：“燕绫，你家的事我听说了，这边阴界有知情人，但没人敢出来告诉你真相。当年的事故是阴阳两界共同参与的勾当，你千万小心。” 沈燕绫惊讶地睁大眼睛，兰珍突然提起这件事，她丝毫没有思想准备。 兰珍又接着说：“因为无论阴界还是阳间，双方势力都很大，没有鬼谁敢妄议。我也只知道有个地名，好像叫‘桃源山庄’的，你也许可以打听一下。”说罢，兰珍的鬼魂逐渐隐去，只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珍重。” “兰珍！兰珍！等等，等一下！”沈燕绫醒悟过来扑到墙边，已经没了兰珍的身影，她双手在墙上摩挲着，却只摸到冰冷的墙壁。 “沈大夫，怎么了？”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抓住兰珍的肩膀，兰珍转过头，看到钟亚樵充满焦急神情的双眼：“怎么？是不是兰珍的鬼魂对你不利了？” 沈燕绫摇摇头，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兰珍说的那些话。 在警局的探长办公室里，钟亚樵递给沈燕绫一杯茶：“来，喝一口，压压惊。” 沈燕绫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钟亚樵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刚才你的脸色很吓人，是有什么事吗？” 沈燕绫摇摇头说：“没什么。”又道：“钟探长分析的没错，这钥匙确实是开启一个军火库的。不过这个军火库位于张家西郊别墅地下室，恐怕不太好进去。” “张家别墅？”钟亚樵点点头：“没关系，知道地方就行”。 “还有，兰珍没看见对自己开枪的人。”沈燕绫叹口气说：“唉！真可惜，还以为这次可以直接找到真的凶手了。” 钟亚樵笑笑安慰沈燕绫说：“即使兰珍看见凶手我们也不能贸然去抓他，还是需要追查证据。现在已经知道了很重要的线索，只需按部就班调查下去，终究会水落石出的。” 三日后的一天，沈氏诊所患者不多，沈燕绫正坐着发呆。突然，护士进来说：“沈大夫，有人找。” “谁？” “说是您的同学。” “同学？”沈燕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请她进来吧。” 护士伸手撩开门帘，对着外面说：“夫人，您请进。”话音刚落，就只见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出现在门口。 贵妇人梳着时下流行的大波浪卷发，一双细细的柳叶眉高高挑起，眉毛下面一双丹凤眼顾盼流离、风情万种。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脂粉的作用下白的有些假了，使得涂着大红口红的樱桃小嘴显的格外扎眼。 贵妇的耳环、项链、手链都是成套的金镶玉，黑底绣红花的丝绒旗袍外面罩着一件银丝貂绒大衣，走起路来风摆柳一般，简直就是一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风情画卷。 沈燕绫完全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惊讶道：“夫人，您是……” “哎呀，什么夫人先生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贵妇人一张嘴，温婉黏腻的口音让人心中一甜：“当年你去燕京读大学的时候，我还去火车站送过你呢。” “啊？周锦云？！”沈燕绫瞪大了双眼，脑海中出现了那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略有些丰满，笑起来满脸羞涩的小女孩。 “锦云，你变得这么……”沈燕绫犹豫了一下，生生把“妖艳”两个字咽了下去，“变得这么漂亮，我都认不出来了。” 周锦云也是当年沈燕绫在圣玛利亚女子中学的同班同学，不过当时的周锦云为人腼腆，跟眼前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沈燕绫去读大学之后，两人联系就非常少。从英国回来的这一年里，沈燕绫一直在处理各种杂事，再加上跟同学们联系本来就不紧密，所以对于周锦云的事情知之甚少。 沈燕绫本就因为兰珍的事情，心中颇多郁闷。现在又见着一个同学，不禁有些感慨万千，忍不住拉住周锦云的手说：“我记忆中还是那个梳着两条小辫的你呢，没想到现在这么风姿绰约。看到你，我才意识到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 “是呀，七年了，我怎么还会是当年圣玛利亚女中那个清纯的女学生？”周锦云笑着打量了一下沈燕绫说：“你倒是越发端庄了，这白大褂一穿，更显得高雅脱俗了。” 两人坐下聊了会儿近况，沈燕绫才知道，原来周锦云的母亲死的非常早，后来父亲续弦，又添了两个弟弟。 中学毕业之后，周锦云生性不喜欢学习，就没再继续读书。半年后，在小妈的唆使下，父亲逼着周锦云嫁给当地一个五十多岁的盐商做续弦。周锦云死活不同意，倔强之下打了小妈一耳光，竟被父亲赶出家门。 周锦云当时年轻气盛，一气之下就到青门市最大的舞场——桂香堂做了舞女。 凭借着在圣玛利亚女中舞蹈班训练出来的窈窕身姿和过硬基本功，周锦云居然也做得很出色。在当年的舞蹈皇后评选中，就一举摘得皇后桂冠，从此便成为青门市交际圈的红人。 沈燕绫听了感慨道：“当年在圣玛利亚女中，你是舞蹈课上跳的最好的，却还不想竟然靠这个成功了。” 周锦云淡淡一笑说：“造化弄人，如果当年我狠狠心跟你一起出去读书，父亲也不会想到让我嫁人，哪里有今天的事。” 两人感叹了一回，又聊了聊同学们的近况，不免聊到了兰珍的死。周锦云长叹一声道：“唉！想当年，咱们班最风光的就是她了，谁能知道竟会是这个下场。” 听周锦云这么说，沈燕绫脑海里又浮现出兰珍躺在血泊中，头骨碎裂的样子。脑海里又浮现出兰珍那句话：“……桃源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