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将一颗飞行的星分成两半,那么它们的距离会越行越远吗? 答案是会的。它们会彼此越行越远。现实是不允许假设产生的,星运动时它一定会受阻力,把他们一分为二的力哪怕稍纵即逝,留下的余力也足以改变它们的方向。宇宙是一个真空的空间,如果没有任何干预,一颗星分为两颗后只能愈行愈远。 真空的空间被光曜石炸出了漏洞,大爆炸后空气迅速的涌进,连并带着水一同涌进。这个宇宙毁灭了。 卡修一行人及时躲进了船舱之中,躲过了被卷入真空空间中被巨大的潮汐碾碎的下场。其实这主要要归功于启尼,是她带着气泡把他们送入船舱里的。 而此时的启尼,却不见了踪影。刚刚爆炸产生的连锁反应,引爆了整艘船内部的所有茔曜石,产生的黑色剧毒液体也裹住了这一带,彻底把这地方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地方。 卡修越发觉得呼吸紧张了,这是他一次进入启尼做的气泡里,里面的氧气已经消耗太多了,只敢小心翼翼的憋着,减少呼吸。 “卡修!卡修?你在吗?”一片漆黑中,樊璞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走!我在!我在!”卡修压着气说话,像一个老太婆一样。 “你的声音怎么了?”樊璞经历了一次乘坐气泡下海消灭海嵘的经历后,已经淡然了不少,也注意着去控制呼吸了。 “我快窒息了。”卡修在黑暗中做了个鬼脸,虽然没人能看到。他推着气泡往前走,在这里说话有回声,他确定不了樊璞的声音是在哪边。 “卡修,别动,我看见你了!”此时卡修扭头一看,才发现这片黑暗中,他的右手边竟有那么一个小光点。 “你怎么看到我的!”卡修边激动的往樊璞那边凑,边压着气。 “你手上的坤芯,是茔曜石忘了吗?它也会发光诶。”樊璞的脸出现在一片红光之中,卡修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茔曜石有红色的吗? 但也许这并不是现在该讨论的问题。 “你见到启尼了吗?”这可是当务之急,没有她这两个人想逃出去可是异想天开的。 “刚刚分开后,我就没见到她。”樊璞说道,“你还记得舱门在哪个方向吗?” “不知道。”卡修的压着气,他的脸在幽幽蓝光下显得很苍白,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人了,“我们迷路了。” “不,卡修。”樊璞说道,“你的坤芯不是有药剂吗?你告诉过我你这次来要装一个能提神醒脑的。” “是啊,来的时候确实没有再装麻醉,装的确实……活跃脑神经的。”卡修的脸色复活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找玉麈帮忙!” “没错啊!这不是你的强项吗?你能用它找到玉麈,玉麈能从这里面找到路的!这样没有启尼我们也能出去!” “好,就这么做!”卡修说着,抬起头来,吓了一跳。 樊璞把手伸出了气泡,拉住了卡修的泡,把两个泡壁拉到了一起,竟融成了一个! “哇!你怎么……”卡修感觉到空气一下子富足了许多,没想到樊璞这里剩余这么多。 “上次我和启尼下海杀掉那大家伙,到最后我的泡泡被杀破了,是启尼把她自己的泡泡分离了出来,然后把我拉了进去,就是因为这个那会儿她弄湿自己的衣服的。所以我想我们两个的也能……” “好了!这么多就够了!不能再浪费空气了。”卡修慌忙的制止住他,又压住了气,皱巴巴的,“我现在开始。” 卡修在微弱荧光照耀下,将坤芯取了下来,轻轻扎进自己的手臂中。 就好像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这是一种略带毒性的药剂:体林。不能大量使用,只有迫不得已时才能使用一点,它能杀死大量的血细胞,并且阻碍造血功能,是会缩短寿命的药剂。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樊璞,这种东西几乎是用不上的,一次也没什么。 他试图去呼唤玉麈,在就像在黑暗中寻找樊璞一样,他在精神中的黑暗里,试图寻找玉麈发着光的影子。 玉麈为什么会发光呢?真的就只是荧光物质那么简单吗?他寻找着,他现在的能力完全不能与玉麈视视相通,也就是不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图像。唯一一次成功的就是几天前在银裂茔蕤上方,鸣州大陆南岸,唯独一次他看到玉麈眼中的阿克。 想起阿克,她找到军队了吗?她现在带军队过来,不是要害她被炸死在B区战场上吗?这不行,不能让她来,不能让她来…… 摸索着,他看到了!玉麈的身影发着光,卡修也能看清这片世界了,所有的物体都只剩下荧光的轮廓,唯独玉麈不是轮廓,是一整块发光体! “你要帮我,帮我看到这里,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卡修睁开了眼,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像刚刚精神中的那样,它们的轮廓发着光,不过不再有玉麈那样发光体了,这是玉麈的眼睛。不过,除了兴奋之外,他还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怎么了!卡修?”樊璞使劲瞪大了眼,想看的更清楚一点,他发现卡修很明显的打了个哆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脚下。 卡修咽了口唾沫,缓缓地说道“我们在……最后一个房间里。” “最后房间?那个启尼都出不去的地方?”樊璞着急了,他扶住卡修的肩膀,使劲晃着他,问他还能看到什么。 “这个里依旧是个小三角体的空间……下面有一具尸体,还有办公桌,书架,还有水晶灯,这里以前是办公室。” “什么意思?有门吗?”樊璞并不关心这里有什么,他只关心能不能出去。 “我明白了……启尼出不去,我们可以!”卡修仰头望着天花板,缓缓地笑了,樊璞看着他的脸,他现在的表情,不知在什么地方,像极了启尼,这让樊璞也毛骨悚然了起来。“启尼她是知道一切,但视觉如果被蒙蔽住,她也没有办法!而我现在能看到……天花板上,有……这是……密码?”说着,他俩凑了过去。 “A0A0A0?这是什么?”这是一幅巨大的密码,厚厚的铁门根本看不出有多厚。 “是那三个棋子。”卡修笑了,“如果我没解开这些秘密,今天这里就变成三具尸体了。” “别说这种话,听着真不舒服。”樊璞确实听得心里发毛,只好催着卡修,“我记得是Q1,I9还是什么?” “还有一个,C2”卡修凑上前去,开始拨动巨大的轮码。 “C2Q1I9……不对,C2I9Q1……不对,Q1C2I9……对了!”卡修听到一声清脆的“嘎巴”一声,这铁门响了,他使劲推了推门,果然开了。 门外又是一个又一个连接起来的大型空间,但不过有了玉麈帮忙,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 “喂,卡修,你看。”樊璞从裤兜里摸出了个石子,朝那个门扔去。 那石头在水中本是该缓慢的向前“飞行”,不料却像落向地面一样飞速穿过那扇铁门,吓人的咚的一声,铁门重重的砸上了,留下门外震惊的卡修。 “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进了这门,没有密码,就别想出去了。你刚刚应该看到了吧,至少我经过门的那一刹我看清了,那是几米厚的门啊。启尼她怎么能打开。” “樊璞,没这么简单……”卡修的视野忽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不能再说这个了,药效要过去了,空气也要用完了,我们……走着边。”说罢,就推着气泡,向左跑去。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三角体空间里的中心,都是有引力的!他们从那中间挪走非常费劲,如果任由着气泡跌落,肯定又会回到那个恐怖的房间之中。 他俩已来到了舱门口,此时卡修的眼上药效过去一大半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开了舱门,就应该有茔曜石来照明了。 不料,这舱门一打开,又是一片黑暗。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樊璞痴痴地望着前方,他绝望了。 “不,没有,光曜石全部爆炸,反应成这股黑水了。也许光曜石和暗曜石在陆地上反应形成的是黑色或者什么固体液体或者气体,但加入这些海水后……嗯,应该是有毒的,这些黑水。我还能看见,走吧,去看看那个炸出来的口。”卡修说着,就推着气泡往前走。他的身体有些抽搐了,刚刚注射的药物起了反应,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他的新陈代谢,而导致的短期失力,抑或是更糟糕的后果。 没有了启尼的带动,气泡在卡修和樊璞这样普通的推进下速度不再像飞翔一样,最多勉强也就到小跑的速度。他们绕过某些残留的大型反应物,往前前行着。 “卡修,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樊璞望着这漆黑的周围,他只能看到卡修手腕上的坤芯,和爆出的一条条青筋,这在他瘦瘦的胳膊上看起来很寒酸,真的像极了一个老人的手臂。 “我来告诉你吧。”卡修不知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压着气说话,还是压根没力气说话,“我们已经开到这个洞口了……”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水已经填满这里……不,里面有,是一个盒状的屋子。” 一阵沉默,也许自己已经进入了刚刚炸出的洞里了,可惜现在只有卡修能看到。 “这里……很漂亮,不过现在都是废墟了。我们在一个桥上,再往那个房间走。它……” 又是一阵沉默,樊璞也不做声,黑暗里一片死寂,唯有一颗红色和一颗蓝色闪耀着的石头。 “樊璞!?”卡修听起来很用力,但他没有动作。 “嗯?” “快跑!”卡修还是没有动作,他把气压得很足,但还是不做声。 “噢噢噢噢!”樊璞慌忙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听他的错不了,两个人的命现在可拴在一起呢。 樊璞推着气泡,这次没有卡修来帮忙推,一个人推起来有些疲乏,但卡修已经躺在了泡泡上一动不动的,他也只好拼了命的往前跑。 “左拐…哎……”卡修这一句像是抒尽了最后一口气。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纵使樊璞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一句。 终于,攒积许久的沉默终于爆发了,这片黑色的寂静里,身后一阵爆炸声,随机传来的红光照亮了这个地方。虽然那些黑水把一切变得朦胧,但也抵不过这光的刺透。樊璞推着气泡,用最大的力气往前推,可这再怎么样,也抵不过爆炸扩张的速度快。 气泡被冲了出去,终于,那属于海的光芒又回到了他身边,海底的茔曜石还在闪闪泛着光。樊璞回头看去,那原本伫立在海中的大铁罐已变成一团巨大的黑水,恐怖的悬在上空。 “这泡泡原来……咳咳……”本想夸这泡泡结实,不料自己忘情的深吸一口气,竟然上不来气了。 已经无法呼吸的条件下,樊璞艰难的看着还远着的正方体,想要回到那里是不可能的了。 他瞄住了旁边的一艘破船,心一沉,向那破船游去。 “就赌一把吧。” “冰垒王室阿克。”阿克站在门前,熟悉的按下了门铃。 “哦,亲爱的,这么快就返航了?鸣州探险的事还顺利吗?”这次这个男人穿的不再像个教授,他穿着随和的便服就像旅行者那样的潇洒,五天前他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今天他却看起来很有精神。 “见笑了,舅舅。”阿克把大帽子摘了下来,她穿着褐色的皮夹克背心,里面是简简单单的单衣,她还穿着皮靴,倒是像一个修理工打扮。“本该昨天就到这里的,路上出了点意外。” “船坏了?”国王看起来很满意,这符合他之前的预言,鸣州天气恶劣,周边是无法通行的恶劣气候的海域。不过当场就被阿克以世界已经改变了的名义驳回了。 “没有,我把它放在了冥岛。这只鸟帮我来这里的,”阿克说着,“能让我进去吗?” “当然!”这国王看起来不像国王,像是一个迎宾者。“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请让我先冒昧的问您一句,”阿克和国王走进电梯,往顶楼的办公室方向去,“您这行头,是要做什么吗?” “不,是已经做了。”国王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也刚刚回到这里。你离开的这五天,我把你的家人送到了南灵国去。别误会,不是南灵州,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我在北灵四国里寻找其他的国王,希望他们能够联合起来,组成守卫军,保护我们的灵州,可他们没人愿意再合作。” “可是,北灵州以前是一个大国啊,虽然说分裂成四个国家,但归根到底还是一国人,为什么不肯合作呢?”电梯门徐徐的开了。 “北灵四国曾经确实是一个大国,但你并不知道这个大国的后面隐藏了什么。”国王带着阿克走进了办公室,阿克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十指交叉,胳膊抵在腿上,看着自己坐到了位置上,“我们是三皇人,北灵四国是古帝国中最大的分支。我们曾一起剿灭海盗,盖房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那是这片天空之下最清晰的时候。冠灵之战把我们分开也没有用,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没错,您是对的。”阿克插话道。 “可冬灵国和西灵国并不和我想法一样。我们住在同一片土地上,但是现在不再是了。大家都知道灵州要被分散了,这块大陆要飘向世界各地。还好南灵和我们北灵还是一致的。阿克,我不能再帮你了。” “为什么这……这有什么关系吗?”阿克叹了口气,靠在了沙发背上,“我也说实话吧,我来是求你,给我点兵力的。我的朋友在冥岛被劫持了,是……正好就是那个占领我冰垒的人。我从鸣州找到了能打败末官的武器,我有信心打败他们。” “很抱歉,亲爱的,你的家人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如果是五天前,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兵力借给你,但现在世界不一样了。我们国家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现在我的兵力全部外调,西灵和东灵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们自私卑鄙,我们被拖住了,北灵已经自身难保了。”这个国王说话有些颤抖,他的鱼尾纹拉的长长的,下垂的眼皮多多少少盖住了蓝色的瞳孔,遮住了却透过年迈的痕迹转化为可怜。眼里的悲哀,些许原本褐红色的头发也成了一缕缕白发,他老了,脆弱了。 “我明白了。”阿克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我爸爸他,最近有和你说话吗?” “他对不起你,你有自己的权力。”他望着阿克,那黄褐色的皮夹克和她的蓝发很不搭,“阿克,兵符在地下室。你自己……去拿吧。” “我不要了,北灵不能没有他们。”阿克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哥以前也说过这话吧?” “你知道他不是你哥。”阿克关上门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 “不要回来了,但你也没地方可去啊,我们都没地方可去,这轮文明走投无路了。”他脱下来帽子,放在桌子上,无力的坐在了椅子。 湖面中不再是泛起一丝丝涟漪,雨水不停砸下,把湖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波澜壮阔的大海。旁边高耸的树木随着风的吹过向西摇摆,它们针丝一样的叶子有些已发黄了,不过它们还会被新生的针叶顶替,重新鲜嫩起来。一动不动的高山顶着乌云,曾经的白云已不见了,它们曾和自己擦肩而过,远走他乡,正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吧。 曾经的草原沦为战场,微风带起尘土,一点点掩盖了血红的沙场。它在一轮又一轮的毁灭中复苏,不断轮回。 风停了下来后,波澜的湖面会渐渐变成一面明镜,映照着蔚蓝的天空,伴随着湖底海牙城的气泡,从湖心再引起圆圆的波浪。 第二节 “卡修,我们……活下来了……你还好吗?说话。”樊璞半边身子泡在水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卡修还是昏死一般,被樊璞拖到甲板上呈现出一个很诡异的姿势。 从毒液中闯出后,气泡中的氧气已几乎消耗完了,樊璞在慌忙中拉起了卡修,破开这些沉船的外壳,钻了进来,果然,里面还有残余的氧气,虽然已尽是腐木的味道,但还是留有一部分空气。 “卡修?你不会死了吧!”也不知是寒冷还是恐惧,樊璞一直颤抖着,他使劲拍卡修,而他却像死人一样,一眼不眨的,面色苍白,耳根处青筋蔓延到面颊上,活活像一个尸体。 “樊璞……”卡修的声音非常小,他已不用去压着气说话了,他说话已只剩下出气的力气了。 “你吓死我你!你怎么了?呼吸啊!这里有空气!”樊璞压了压他的胸口,他缓缓地把嘴角勾了起来,但这个动作估计已经够他费力了。 “副作用。”卡修闭上了眼,不均匀的吸着气,再颤抖这呼气,好一会没再说话,就像睡着了一样。 “你别说话了,好好歇一会吧。我来说,你有点动作就代表是,不动就是不是。”樊璞挠了挠头皮,痒得厉害。“你……算了……你还是说话吧,我都不会问了。”樊璞笑了,他推了推卡修,他还缓缓动了下,吓得樊璞赶紧抓住他,还以为他要掉下去了。 “没事的,我好点了。”卡修闭着眼躺在旁边,嘴都不张,根本就不像在说话。“这种药能活跃大脑,但副作用很大,就像现在这一呃……”卡修长长的呃了一声,身体微微蜷缩起来,“我需要休息会儿……樊璞,再给我注射一点。” “你现在都成什么鬼样子还用?不准,以后不准再用这药了。我还以为是你放错打成了麻醉,哎呀,肯定有办法,现在虽然气泡没了,但是,玉麈还在外面啊,它会来的,它不是已经知道你在危险中了吗?” “不,樊璞,它不会来的,我让它守住船,除了我谁也不准上,不准离开。”卡修眼微微睁开了点,但露出的一点点也只有眼白,他看起来像是在垂死挣扎,“你相信我,船上有缓解的药……只要我能联系上玉麈……” “不,不行,卡修,你可以不用这药的,你只是还没学会。”樊璞也不知怎么办好了,他能做的只能拦着卡修,不让他再注射药剂。 “想要隔这么远就感受到它,是不可能的……只有启尼可以,我们和她相比,什么都算不上……”卡修的手不知道是在摸什么似的,其实他想撑着自己起来。 “那我游过去,你在这里等着我啊。”说着,樊璞就准备向前走,但就是这么一动,他才发现这水位开始升高了。“啊?这怎么回事?” “你不能,水压会压死你的。”卡修颤动着身体,“这一个道理。你打破了船,水压会把水压进来的……现在这空气里还有一定启尼的气泡,在支撑着,但不久了,如果不做什么,我们很块……” “不可能,相信我,死不了的,你说要打药,也是我打,你这样子受不起了。”樊璞把卡修扶了起来,他的力气恢复了点了,被樊璞扶着,已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那等会儿谁来开船?”卡修半耷拉着眼,望向樊璞。 “你不是说船上有缓解的药吗?你放心。”樊璞拉着他往上退了点。 “骗你的……没有解药……”卡修低下了头,没有看樊璞。 “机灵鬼,骗不过我了吧?”樊璞苦笑了一下,“那也比你死了要好,来吧,没事的……” “好,看到玉麈后,告诉它是我,让它……把船弄进来……” “哇塞,它还能把船弄进来啊!这里可没有河道。”樊璞拉着他又退了一步。 “它会找这里的动物们帮忙的,你可别忘了,我是三颜末官。”卡修支撑着自己,努力的笑了笑。 樊璞回应着笑了,他取下了卡修手上套着的坤芯,弹出了点蓝色的药水,学着卡修往自己胳膊里扎了点。 一阵头晕目眩,感觉就像自己那只大鸟带着自己竖直向下飞去一样,他开始听到许多不同的声音,看到黑暗中模糊的轮廓,但他不敢往下看去,那些茔曜石像太阳一样的刺眼。他找到了玉麈,它在船上踱步,显然,樊璞看到它时,它正盯着樊璞,它发现他了。
“嘿,小家伙,快来救我们,把船带过来,救我们,救我们……” 视觉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中,樊璞又开始往前走他忽然有个想法,他想去找启尼的身影。这药剂果然厉害,自己顺着快速通道,都能望到绿洲岛的工会,甚至再回到瑟鲨伊群岛,但是还没找到启尼,除非她现在在极全州,但樊璞为什么找不到她呢?她怎么可能这么快? 思绪拉回现实,卡修稍微恢复了一点了,樊璞发现他望着自己,似乎在琢磨自己看到了什么。 “卡修,玉麈开始过来了,但我不知道它要找什么动物。”樊璞此时兴奋地很,这种药物活跃了他的大脑,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樊璞,玉麈是兽物之王,它能控制所有的兽物,等我和它更加熟悉了,不用药剂,就能和它联系上”卡修扶着樊璞的肩膀,说道,“准备下,它要来了。” “轰——”外面一阵巨响,一阵气泡声响起,紧接着,自己所在的船也一阵剧烈摇晃,身旁的船板破碎了。 樊璞捂着头,准备迎接巨大的水压压过头顶。 “樊璞,上来啊!”卡修没有力气只好晃着樊璞。 船板破了,但是没有水进来,仔细一看,那个正方形的植物墙壁,形成了一个球,正包裹着阿克的船,露在面前。 “植物也是生命,高等低等都一样,高等的兽物玉麈都能控制,低等的动物,高等植物它也可以控制!我以前都没想到过。”卡修激动的笑着,他的眼睛似乎开始放光,有点恢复过来的意思了。 樊璞虽然身处如此震撼的场面,但也没忘了这是危急关头,他背着卡修。踩着这软绵绵的植物,来到船边,麻利的登上船。 玉麈就站在船头,它发着几乎到了纯白的淡蓝色荧光,特别是那对大大的角,看起来像只神鹿一样。 这个植物球开始缓缓上升了,它并不是在游动,而是不断毁灭底部,往高处生长,就这样快速的运作,往上生长,也迅速的把他们往上方带去。 而此时樊璞的副作用也开始了,先是清晰的思想变得浑浊,再是像卡修一样浑身无力,但头顶越来越黑,绝不是精神上的,而是真的有东西在上面。他知道,启尼说这还有一个正方形,肯定还有一层壁要破,不然肯定出不去。 樊璞回头望了望卡修,他倒在甲板上,睡着了,还在微微笑着。樊璞也笑了,他吃力地把重明瞳架在玉麈的那对大角上,想要再一次的破壁。 眼前一黑,他倒下了,但他知道重明瞳已经发射出去了。他闭着眼,先是一片黑暗,再是猩红,就是亮白,专属于海洋的颜色。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船边,向下看去。 这场面第一眼看似曾相识,就像昨天杀掉海嵘那样,海底沉下不少血,但都是血块,而不是血液,它们是透光的,所以这是刚刚的猩红。, “原来……这个大正方体,是在另一个海嵘的肚子里。”樊璞笑着,这末官真是狡猾,不过,还是没骗过自己。最终,他忘记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什么,彻底昏死了过去。 正当月光下,卡修和樊璞还在船舱里的小吊床上睡觉时,密西洋的海上,阿克拍了拍飞璐,让它先飞去别的地方等。而她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小岛上,她拨开沙土,露出这块密码板。 9182030。 又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她要来找到雷诺,摧毁控制器,卡修,樊璞还有启尼,他们都忘了这一点,若这个东西不摧毁,即使南北军被打败了,联合起来的城海海军也会控制密西洋海底,彻底把冠州击碎,让冥岛和末官一起沉入大海。 “雷诺,是你吗?”阿克拉着门把手,恐怕再一次被他拉去绑住。 “是你?!怎么又来了?”雷诺慌忙回头看了看,拉开了门想把阿克拉了进来。 “头儿,你做什么呢?”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工人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 “啊!……啊?”雷诺快速的把阿克拍了回去,没再拉她进来。 “大门怎么了?”这人伸手就要去敲。 “雷诺,让他打开,让他看见我。”阿克不知在捣什么鬼,在门后轻轻的说。 “那你保重。”雷诺皱着眉,把金色的头发摇了摇,把那结实的手臂从门前挪开了。 “没什么,我好像听见有人。”雷诺回答道。 “上面交代过我们除了最高领导其他人一律不准开门的。若有人在通道里只能打晕带去审问。”这人看起来很慌张,“您可别再管这门了。这里面如果有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没什么啊,估计只是石头落下来的声音。还有,上面是让我来负责这门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算了,你就进去看看吧,顺便检查一下是否真的有人。” “好吧,头儿,那您可看紧点。”这人有点怀疑,但还是拉开了门。 和雷诺猜的差不多,不过不是迎头一棒,而直接就是迷雾喷剂了。那人被阿克一顿狠喷,躺地上翻起白眼来。 “你把他迷晕在这儿,这怎么办?”雷诺无奈的看着她。 “我要去炸毁这里的控制器,雷诺,你一定要帮我。”阿克把那人的牛仔衬衣,皮夹克还有那个大大的靴子拆了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那人本来就又瘦又小,甚至比阿克都要矮一点。这衣服穿到她身上,居然正好合身。 “不,女王,这忙我不能帮你。这样我就背叛了老板。” “你的老板快把你弟弟害死了你还不想背叛他?”阿克瞪着雷诺,她从来没告诉过雷诺关于雷洛的事。 “雷洛?不可能,他在冬岛啊。”雷诺傻眼了,他这样又高又壮的人吃惊起来倒是有一点可爱,“我弟弟和我老板有什么关系。” “雷洛一年前就出海了,我和他在他的朋友找我这样一个偶然的情况下遇见了。他去了淼谷,遇上了一种叫枫浆手的植物被送到淆空险些失忆,是我救了他。他后来就在淼谷生活了一年,直到今年九月,我的冰垒沦陷了,他的朋友,就是现在的三颜末官卡修。他们两个知道我要去鸣州找对付末官的武器,就来帮我,但是出了点意外,卡修和雷洛返航的时候被南北军和海牙海军联盟的人,也就是你老板的人带走了,他们不知怎么知道了雷洛的血统,要利用他找古帝国,随时有生命危险。”阿克一点点的回忆道,也许这并不是非常完整,但是故事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没想到……”雷诺一脸莫名其妙的,他还不能接受,“这么说,救了我的老板要杀我弟弟?太……” “你就说吧,帮不帮我,可是我救了你弟的命。”阿克开始横蛮起来,对付这样的人,这种方法最有效。 “这……” 阿克头都没回,往那个塔楼的方向走去。 “我帮。”果不其然,雷诺追了上来。 “诶哟,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阿克笑着点着头,看向他。怎么说,都差不多算是古帝国的皇室,怎么说也有点血缘关系吧。 “不过我要警告你,这机器不好炸,它不在最高的地方,它被埋在深处想要炸了它,进入塔楼里是不行的。你就不要去了,我去帮你炸。我保证,我哪怕和机器同归于尽也不怕,但是你要保证,雷洛不能死。你要……” “我会保护他的,不用你说。我接下来就是准备去借兵救他的。”阿克停了下来,“你放心吧,我们一起去。” “不行!”雷诺忽然来了脾气,“你绝对不能死,他在冠州能靠得住的只有你,你不能死,你立刻回去!” “凶什么凶!”阿克那股许久没有发的女王脾气又上来了,“卡修可以照顾他啊。” “蓝色头发的人,不能死的。”雷诺笑了,“帮我给你母亲问好。”说罢,就甩下阿克,跑向那个塔楼去。 “什么人啊……”阿克有些担心,却又不敢接近过去,没有雷诺这个本地的高级工作者护航,她是进入不了那塔楼的。阿克看着那塔楼,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回去了,也许这就是天注定吧,他在雷洛心里“死”后,就不可能再活着见到他的。 “布莱克!”雷洛坐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他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现在是上午6:39,距离雷洛丢下阿克已经过了三个半小时多,距离卡修和樊璞逃离深中海过了20分了。 “怎么了,小少爷?”布莱克拉开了门,调侃着坐了进来。 “你找到那个人了吗?”雷洛一时不知问什么好,他这个时候只想说点话转移注意力。他梦到了自己又回到了淆空那个恐怖的檀腥谷洞,自己站在那颗恐怖的血树下,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那树上血似的红色汁液顺着手臂留下来,地上的小嘴在吞噬自己,他看到了樊璞,卡修,阿克,甚至雷洛,所有熟悉的人,看着他一点点的死亡。 梦的结尾,他死了,所有一切都化作乌有。 “还没有,”布莱克捏着下巴,打量着雷洛,“做噩梦了?” “没有。”雷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床板太硬了。” “真当自己是少爷了啊,”布莱克笑着,但眼神还是那种冷冷的样子,“我叫人去给你加点垫子。” “好。”说着雷洛把脸埋在双手里,好像真的是刚睡醒似的。 深中海海面上,这里的丧云已经消退了一半,但还是不见太阳。水面上此刻不像平时的深中海那样波涛汹涌,而是平平静静的任由雨水融入,波澜不惊。海面上,一艘小船稳稳地停在那里,玉麈站在雨里,也一动不动的。 甲板上,雨水的冰冷把卡修唤醒了,他睁开眼,望着乌云滚滚的天空,那单薄云层上的金边。太阳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