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狼，狗

    奥拉行星海军学院，那是岳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并开始系统了解这个世界的地方，和他同一期入学的学生们或是主动或是叛军首领利奥的威逼利诱下大部分已经进入海军就职，构建起了抵抗I星域镇压的坚固防线，少数几个还记得岳重的人，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他的背影，也许他们本身就是不同世界的人，自然也不会存在什么情谊，只是喝酒聊天的时候有一份谈资，吹嘘着那位维内托的提督曾是他们的同学。

    这里的景色依旧是旧日的模样，作为七大星系都有名的旅游行星，海军学院的特色建筑还有那些撑天大树构成了街道住宅都是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风景，不过曾经在这里求学的人不在了，学院里也换了一套陌生的面孔。I星域的复刻舰队重新接手防区后没有放松过对叛乱星区的镇压，所以利奥的叛军还需要大量的军事人才补充到海军中去，所以学习周期与学生人数比以前更多了不少。

    利奥最畏惧的人是晓美焰，所以对她安排来的人不敢有任何拒绝，好吃好喝的把白石坚信养到了海军学院里，并答应如果他同意加入奥拉行星的军队，那么将全力给翔鹤重新建造舰装。

    这个条件让白石坚信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不过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先见翔鹤一面。

    安德烈亚·多利亚曾经待了很久的海军学院禁区深处，翔鹤与大凤的核心舱就放在这里，供能体系能够让安德烈亚·多利亚活蹦乱跳的和当初那位院长闲扯，自然也能让翔鹤与大凤重新复苏过来。

    两位J星域的航母舰娘知道自己已经被辽（和谐）宁所欺骗，如今又辗转流落到了异国他乡心情不免有些复杂，所以在白石坚信出现之前她们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沉默如同心死一般。

    “翔鹤！”白石坚信经历了无数本该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无助、癫狂、利用、背叛、死亡的恐惧、未来的迷茫，当他浑身是血与污秽的蹚过了一路的荆棘终于要见到翔鹤了，除了期待以外心里却生出了无限的忐忑。

    翔鹤的核心舱沉默着没有回应，白石坚信怕是翔鹤还没有清醒，耐心的在外面等待着。

    冰冷的指示光在他的脸上闪烁，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后白石坚信的内心也是越发的冰冷和不解，就算是提尔比茨那种清醒的很慢的舰娘，此时也早该回应他的呼唤了，可翔鹤却一直没有理他，白色坚固的核心舱舱门挡在他与她之间，彷如天堑般不可逾越。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见我？”白石坚信轻柔的抚摸着翔鹤的舱门，哪怕他的心里再如何愤怒，却还是有一层温柔在包裹着，哪怕是拍打都不曾去做。

    愤怒的尽头的悲愤，无处发泄而忍不住流泪，白石坚信不断的呼唤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已经不再害怕失去什么了，任何的恐惧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我不是曾经那个懦弱无能的废物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我做错了什么吗，翔鹤，你告诉我我可以去改的，为了你我可以做一切事，就算你要我的命也无所谓啊，你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解人意，就连给我一次机会都不肯吗？”

    正如白石坚信所说的那样，翔鹤是个极其温柔的姑娘，也的确因为一些原因不愿意或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白石坚信，所以只有沉默。

    但她害怕看到他哭，从小就害怕看到青梅竹马的他哭，现在更害怕看到为了自己拼上性命也污浊了灵魂的他，在自己面前哭。

    “白石君，你不要再哭了好吗？”翔鹤那温润如春风细雨般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苦涩，终于回应了白石坚信的呼喊，“我不知道怎么见你，尤其是现在的你，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无比感动，但我不知道怎么见你。”

    白石坚信茫然的止住了泪水，脸上写满了无助的道：“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白石君？”翔鹤是温柔的，但却也是勇敢的，否则她当初怎么会义无反顾的走上了没有回头余地的舰娘之路，又怎么敢到无尽星海当中去，为联合舰队撑起一片天空，所以她鼓起勇气时所发出的质问也是那么掷地有声：“你为什么要背叛J星域？”

    “就因为这个吗？”白石坚信不明所以，也不敢相信会是这个原因成为了他与翔鹤之间最大的障碍，手足无措的辩解道：“可我是想救你啊！”

    翔鹤发出了一声苍凉的叹息，是感慨着命运和她开了一个玩笑，也是无助的悲哀：“白石君，成为舰娘之前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虽然那是的你还只是一个内向的大男孩，但我却还是喜欢你，甚至想象过有朝一日成为你的新娘。”

    “当战争到来的那一天，为了我生命另一个重要的人能够幸福，我最终选择成为了舰娘，曾经内疚过这么去做会对不起你，但紧接而来的战事让我无暇去思考这些事情。一场场的对外扩张战争中，联合舰队并非正义的一方，可生存在强敌环伺的地带，物资贫瘠人口众多的J星域若是不想成为被列强们控制和剥夺的殖民星区，我们却只有成为列强这一条道路。”

    “那个画面的恐怖我甚至不敢去想象，我不敢想象你成为被外来资本在大炮巨舰的逼迫下的苦工，不敢想象我的meimei成为外国权贵的玩物，更不想看到我们从小就生存的土地上，那些本不属于这里的人们占据了我们的家园且驱使着我们如奴隶般。我为此而战，哪怕是输掉了战争，输掉了自己的生命也无怨无悔。”

    “这是我最爱的那个国家啊，它便是有千般的不好，但我属于这里便不得不为之而战，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所在，若是凯旋归来你还愿意接受我，我将成为你的新娘，若我长眠星海就希望你永远忘记我的存在，那虽然不完美，却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翔鹤的脸上同样挂满了泪水，她虽然不想让白石坚信看到，可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你为什么要背叛J星域，为什么啊，就因为想要和我见面吗？我感动着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努力，可我的内心我的梦想却和你站在了对立的一方，白石君，我又该怎么来面对你，你是我最爱的人和最爱我的人，还是我的敌人？”

    “J星域已经完了，就算没有我他一样会完蛋，大势的倾轧下穷兵黩武的联合舰队根本没有任何生机，现在的J星域将在废墟中重建，它不会沦为殖民星区，也有强大的星域会来保护它，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吗？”白石坚信在翔鹤的独白下有些失控，翔鹤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善良温柔的姑娘，而他也不是那个内向的少年，即便内心产生了动摇与迷茫，却还是能够据理力争道，“对不起，我玷污了你的梦想，但现在能不能让我们忘记那一切从头开始，如果你担心瑞鹤我也会想尽办法把她带回来的。”

    “联合舰队还在，J星域就没有完。”翔鹤擦了擦眼泪，金色的眼眸里无比坚定，“我们的提督还在，所有有着同样梦想的J星域舰娘还在，只要我们一天不死，J星域就永远不会完。”

    “J星域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它不需要任何势力的庇护，那只会成为被利用被抛弃的棋子，如果连我们都收起了獠牙锁紧了利爪，便有甩不开的枷锁套在我们身上，那便不再是让所有列强都畏惧的狼，而是别人手中的狗。”

    白石坚信目瞪口呆的听着温柔的翔鹤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最后不敢置信的道：“翔鹤，你疯了！”

    “……嗯，我已经疯了。”

    翔鹤带着一丝绝美却惨淡的笑容，撩动白发依旧胜雪般的纯洁：“也许是在珊瑚星区里击沉了列克星敦的时候疯了，也许是在中途星星区的时候看到同伴们被击沉时疯了，更可能是马里亚纳星区被击沉的时候疯了。白石君，你真的了解舰娘吗，你又真的了解我吗，你知道在那种失去自由后相依为命，唯有共同的理想支撑着我们活着的感觉吗，你知道看到同样命运的舰娘倒在我的舰载机下，或是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人击沉时的感觉吗？”

    “那真的会让人疯狂的啊。”

    白石坚信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一直以来我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保护你，可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保护是吗，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自作多情？”

    “白石君，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让你为我做什么了。”翔鹤摇摇头道，“从成为舰娘的那一刻开始就该意识到这一点。”

    “翔鹤，你想回到联合舰队吗？”

    “那就再让我见你一面吧。”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核心舱外面的通讯窗口亮起了光芒，他在那里看到了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微笑得如从前一般唯美，她也在看着他，从内向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我们啊，一开始就有着截然相反的梦想。”

    “就像你比喻的那样，翔鹤你温柔外表下的内心里藏着一匹狼，想要主动的为了自己与那些重要的人能够生活得更好而厮杀着，但我却像一条狗，只想忠实的守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