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关东会战（七）
第二天，东京地区下起了雨，是黑色的 沛然降下的冷雨让默羽全身湿透，水珠从下巴不停滴落。 气温是十五度，低到让人难以相信现在是七月。 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昨天巨石碑倒塌了 影响的严重程度，从一夜过后的今天来看更加明显。 晨间新闻报导，巨石碑倒塌时，扬起的大量灰尘飞上天空，甚至到达平流层，形成厚厚的云。太阳 因此被遮住，东京地区大约会有三天不见天日。 倒塌的声响连东京地区边缘都听得到，至于倒塌造成的地震传遍全日本，博多地区与北海道地区都 感受得到摇晃。 倒塌的震波绕行地球半圈，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派克峰的气象观测所测量到震波，记录全地球的气 压上升零点三百帕。 最新的气象观测模型显示，白化的巨石碑灰尘与被卷起的沙尘会受到偏西风影响波及北方，预计北 海道地区也会产生落尘。 如今淋湿默羽的黑雨，应该就是巨石碑倒塌时卷起的沙尘与巨石碑灰溶解在雨中降下造成的。 尽管政府表示其中没有有害物质，但是真相令人怀疑。至少没人会想喝雨水。 更严重的是之后的三天，太阳光不会抵达地面。 毕竟昨天民警们才刚刚经历过噩梦，如果有阳光照射，至少可以调节一下人的心情 鞋底的泥土泥泞不堪，更让人感到不舒服。 抬头环视四周。 周园是开阔的大平原，促进者各自散开。这一带已经变成瓦砾山，地表也被掀起，忠实呈现原肠动 物与自卫队的激烈战斗过程。 如今默羽所走的地方，是自卫队步兵师团先前布阵的场所。 腋下挟着几个空的尸袋。 今早把存活的促进者聚集起来，以搜寻生还者与救难为名义，踏入自卫队的阵地遗址。 不过大家都发现这是为了隐蔽真正目的所发表的名义任务。 他们前往的自卫队设施早已全毁，地面上尸横遍野 在身为后卫的民警军团遭遇毕宿五的军队袭击时，就已经想到原本担任前锋的自卫队命运，不过直 接看到还是大感震惊。果然他们很快就被毕宿五全灭 原肠动物跟人类之间既没有战争协定也没有俘虏这回事，只要一旦开战，必然会演变为歼灭战 而且是单方面的，如果说人被原肠生物杀死则会变成同类，自相残杀 因此几乎没什么需要救助的伤患。至于那些不在这里的人，当他们已经变成原肠动物比较妥当 至今为止发生过两次关东会战。 「第一次关东会战」自卫队惨败收场。「第二次关东会战」则是自卫队大获全胜。 自卫队透过「第二次关东会战」研究解决原肠动物的战法，因此对第三次也能大胜充满自信。结果如今 像这样遭到轻松击败，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这两次的战斗差异究竟是什么？ 只要想不出明确的败因，就找不到打败它们的方法 在战场上瞎晃 过不了多久，他接二连三发现散布各处的异常事物。 战车被切成两半。从锐利的剖面判断，他预测这是被「光之枪」割裂的。还有些战斗机具则是落入 陷没的洞xue动弹不得。大略环视周遭，其他还有自走炮与飞弹发射器也落入同样的凄惨下场 应该是鼹鼠型干的吧。。。。 这时远处传来啪哒啪哒仿佛撕裂空气的声响，默羽不禁抬起头。 这个声音他有印象，是直升机的螺旋桨。 原本和豆子一样大的直升机徐徐在视野里越来越大。默羽看到直升机机身旁印有新闻媒体的标志， 立刻感到不悦。 仔细一瞧，其余民警也停下手边工作抬头。 直升机发出让人想捣住耳朵的轰隆噪音从默羽头顶上方通过。因为雨声与螺旋桨的干扰所以听不清 楚，不过可以看见记者打开滑门正在叫嚷什么。那家伙说的内容，用猜的也能猜到 所谓人类这种生物，比起看见他人英雄行径的新闻，更喜欢看别人失败并加以嘲笑。 全心全意想要提高收视率的组织，正在鸟瞰不论怎么美化都很难说是大获全胜的民警，发表评论…… 把我们当成笑柄啊。。。 默羽有点不舒服，但是他已经习惯了 耳边突然传来几乎接近爆炸的轰隆声响 捣着耳朵望向一旁，玉树指着头顶上方的麦格农手枪枪口冒出白烟。 隐约听见直升机上的记者传出惨叫。看来是打中机体了，直升机立刻急转弯逃跑。 “电影里不是可以用手枪打爆直升机吗？根本没那么简单！” “恩？” 默羽愣了一会儿，不过等到惊讶退去，他的嘴角也自然浮现笑容 周围正在作业的其余民警也痛快大笑或是发出欢呼声，音量逐渐大了起来 原先存在战场上的凝重空气瞬间就被赶走 －－－－－－－－－－－－－－－－－－－－－－－－－－－－－－－－－－－－－－－－－－－－分割线－－－－－－－－－－－－－－－－－－－－－－－－－－－－－－－－－－－－－－－－ 全体促进者花费半天救援的生还者合计六十八人 考虑到自卫队的步兵师团编制为超过七千人的大部队，生还率大约只有百分之一,可是说是低到绝望。 伤患立刻被后送到医务组，其他因为太过惧怕原肠动物而丧失战意、痛哭流涕的人也视为无法承受之后 的战斗，因此做了相同的处置 不久之后雨停了，由于天色变暗搜索活动也宣布结束。努力撑到最后一刻，尽管没有确切证据，应 该已经找回全部生还者了吧 精疲力竭的众人，返回距离战场平原不远的城镇。 这座位于外围区的城镇已经废弃十年，草木丛生荒凉无比，就连屋檐都长满杂草，受到原肠动物病 毒影响巨大化的植物,根部甚至吞没整栋房屋。 默羽等人战斗的外围区属于东京地区第四十区，与延珠的故乡第卅九区相比，这里是更加内陆的台 地与斜坡.所以生活在此的居民非常稀少。 因为这里不太可能遇到下水道孩子或是废墟的非法居住者，所以遭原肠动物袭击失去据点的民警军 团，就这么接收这区的建筑物 政府方面也不鼓励住进不知何时会倒塌的外围区建筑物，不过大家都讨厌从今早开始下的黑雨，不 想让皮肤直接接触，所以没人抗拒暂时栖身在这里。 城镇里有大小不一的建筑，然而实际可以居住，具备遮风避雨防止体温降低这种最底限机能的，只 占全部的大约十分之一。 探向玻璃窗破碎的便利商店，没想到货架之间竟然睡了一头野生山羊，吓了默羽一跳。 途中经过的公园里，萧瑟的风吹过弃置的三轮车与被压扁的足球。赤红铁锈满布，朽坏的招牌文字 因为污损剥落无法辨别。 这里被划为原肠动物警戒区居民开始避难的那天，大家或许都以为两、三天便能重返故乡吧。整体 街景不经意地留下人类生活的气息，一切事物都从十年前的那天起暂停 走向位于城镇内部的某所中学。邻近的体育馆透出些许照明。 记得木更等人确实是在那里工作——如此心想的默羽小心翼翼地打开发出剌耳摩擦声的紧急出口大 门。 被墙壁吸收的噪音顿时传来,包括人们的**、啜泣，以及其他意义不明的叫声，各种声响彼此交杂 ，还要加入拖鞋走路的脚步声。 体育馆里简直就像是野战医院。 负伤的民警与自卫官躺在床或是棉被上，没有分配到的人就睡在榻榻米或草席上，当中身着白袍的 志愿医师与护士匆忙地到处走动。室内吵到如果不大声说话就听不清楚隔壁声音的地步，充斥整座体育 馆的药味更是使人头皮发麻。 由于这里缺乏电力，四处都以提灯、蜡烛，或是连接发电机的电灯光线代替照明，室内整体显得很 昏暗，飘散难以言喻的气氛 “啊！小羽小羽！” 默羽搜寻格外响亮的声音，于是延珠立刻扑了上来，一头撞进默羽温暖厚实的怀里 他发现延珠头上戴着白色的护士帽 “很可爱吧？因为人家也有帮忙，职员就要人家戴上这个。” “恩……” “——哎呀，羽同学这么快就回来了” 默羽回过头，原来是端着一脸盆热水的木更。她也和延珠一样戴着护士帽。 “我们很快就可以换班了，你稍等一下吧” 环顾周围的忙乱空间 “延珠...没添麻烦” “怎么会。延珠帮了很多忙唷。她紧握伤者的手，陪伴对方度过难受的时光，获得很好的评价。搞 不好只能帮忙杂务的我还比较可能妨碍医师。” 延珠抬头挺胸，用鼻子哼了几下： “看吧，人家很有用的。” “话说羽同学，你见过堇医生了吗？” “恩？” 就在这时，默羽的肩膀突然被重物压住，后头有人靠上来。肌虏冰冷有如死人，对方的嘴唇还贴近 自己的耳朵: “晚安，默羽同学。真是个偷快的夜晚。” “...” 默羽轻轻跳开回头望去，在一头胡乱放下的长发之间，出现一对因为开心而闪闪发亮的双眸。 那个拖着一袭白袍的法医——室户董，轻轻举手打招呼： “嗨。因为没事做所以离开地下室。偶尔出来外头也不错。” “怎么在这里” “那不是抽到而是自动分配的。政府官员跑来我的研究室，说我是日本最高明的头脑死了会很伤脑 筋于是主动把资格塞给我。不过我很郑重地当场撕掉了。” 看到默羽疑惑的眼神 堇咧嘴笑道： “怎么？很不可思议吗？” “不……” ...... 在体育馆外等了一阵子，延珠与木更终于出来 带着她们两人，走在雨后潮湿的夜路上 沿着彰磨手机发送的GPS讯号光点，三人前往其他人已经备妥的今晚过夜处,终于抬起头，苍郁树林 里伫立一栋废墟 名字是CenturyHeightsHotel “真讨厌，感觉不是很好。” 关于木更的意见，默羽表示没什么意见，以前默羽住过比这个条件还要差的屋子呢 他打开手电筒照亮那栋有如鬼屋的建筑 建筑物被植物藤蔓缠绕，可能是也兼具运动设施，里头似乎有游泳池跟网球场。看来当初是以多角 化经营的综合休闲设施为目标，结果却给人搞不懂这里是什么的散漫印象 （使您生活更加得心应手的高原气息）——看到如此毫无品味的广告标语。。。。。。 一边提防天花板崩塌一边走进入口 “啊，哥哥。欢迎光临。” 在衣服上套条围裙的蒂娜手持烛台与扫帚，很开心地啪哒啪哒跑来 “这间饭店已经打扫完毕，可以放心住了。” 仔细一看，发现地面的尘埃清扫干净，破裂的玻璃窗碎片也去除，散发着清洁感。 “暂时” “话虽如此.还是打扫干净比较让人开心吧。” 蒂娜的眼眸闪闪发亮，她的表情有如从前建造秘密基地的自己 被蒂娜领入西式餐应的瞬间，意想不到的温暖空气迎面袭来 长桌与长椅排列整齐，红砖暖炉燃起熊熊的火焰，给人一种温馨的气息 以常识思考，在仲夏时节点燃暖炉好像有点脑袋不正常，不过自从天空被巨石碑的灰尘遮蔽之后， 温度便陡然下降，反而觉得这样比较好 装在食器里的炖菜与汤发出甜美的香味 “恩……” “嘿，怎么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玉树一边搓搓鼻子，一边发出自傲的声音。 “你？” 回答的人是洋洋得意的模样有点讨厌的弓月 “哥哥可是我家的厨师。你这个伪娘连他的脚趾都比不上。” “不可貌相” 尽管份量不算多，甚至由于昨天的战斗使得粮仓着火的缘故，配给的粮食根本不足以充分满足剩 余的民警肚子 如果东京地区的机能没有瘫痪，还可以迅速接收后方送来的补给物资，但是如今恐怕没什么指望 乍看下是很融洽的气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说话不看场合的延珠以天真的声音插嘴： “小羽，毕宿五为什么会逃跑？” “不知道……” “这样啊......” 延珠表情复杂地双手抱胸。大概是脑中又浮现另一个疑问，她冷不防地开口： “那个……毕宿五还会再进攻吗？” 大家都愣住了，忍不住低下头。 插在三叉黄铜烛台上的蜡烛火焰，在短暂的几秒里诡异摇动。 那正是到目前为止谁也不敢提及的疑问。 对默羽而言，已经在上课时反覆学过战争是多么悲惨的玩意。然而实际投身战场的体验，依然是 能将默羽心中陈腐战场观破坏上百次的地狱 但是这时要是大家都闭嘴逃避问题的本质，那么这群人存活下来的机率，将会与期望有着极大的 误差 “关于那个，『光之枪』……” 听到这个词汇的瞬间，所有人表情都蒙上阴霾，显得非常痛苦 木更端正坐姿，笔直凝视默羽： “根据调查过尸体的董医生的说法，切断死者的，『光之枪』真面目，应该是压缩之后的水银” “……” 如果真是那样，就表示存在可以把水银在体内压缩并且射出的狙击型原肠动物。 “哥哥，关于这点我也有事想要报告” 蒂娜将手伸进袖口，让BIT飞向空中。无声无息飘浮在空中的BIT,在辅助部队成员的头顶缓缓盘 旋。 “我在散开战斗时也目击了『光之枪』。当下我急忙射出『仙费尔德』,设法捕捉在五公里外狙 击的原肠动物，可惜的是距离太远，连我的步枪射程都无法抵达。” 从那么远的地方对我方阵地进行狙击 然而蒂娜无力摇头： “哥哥对不起。『仙费尔德J会对大脑带来沉重的负担，所以不具备传输大容量画面的功能。我得 知的资料只有距离、风速、位置坐标等。不过——” 蒂娜把游移不定的仙费尔德叫到身边回收，双手抱着紧盯不放： “对方的体型非常大。高度有十公尺左右。长宽也各有十公尺。恐怕是阶段4” 就在此时，户外传来“失礼了！”的声音。默羽起身望向窗外，有个不认识的男子站在那里。 “请问默羽队长在这里吗？我堂团长有事找您。请迅速移驾临时本部。” 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