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1944：捷与闪电（28）
让堀悌吉如此怅然泪下的原因，当然是诱饵舰队面临的重重危机——速度慢、防御能力低、分兵且大白天行动，简直就差在脑门上贴着“必死”横幅了，但不这样做又不行，因为哈尔西昨天不肯分兵，依然带着550架飞机抱团行动——这个规模如果一直不肯分兵，凭他或角田是吃不下的，甚至他和角田合起来都不一定轻易吃下，所以必须抛诱饵给对手，让他认为有机可乘而分兵。 在诱饵舰队分离前，堀悌吉已先电告角田和冢原，通知本方变阵消息并请他们根据目前哈尔西的方位进行相应调整：冢原加快北上，角田调整航向并加速与诱饵舰队会和。 15分钟后，冢原发来电报，告知舰队目前离哈尔西舰队还有近1300公里路程，即便采取最大速度，今天傍晚前也难以抵达打击位置，希望能将总攻击时间放在明天上午。 哈尔西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支日军舰队，但在对方离开墨西哥海域后就失去了该舰队消息，他不知道冢原一直在苦苦追赶，潜意识里认为这支舰队还远。冢原在离开巴拿马前进行了最后一次加油作业，用油轮将军舰的油料全部补满，然后让油轮在部分军舰保护下去加拉帕戈斯岛待命，自己则率主力北上，连日赶路的速度都超过23节，不过他比角田要节制得多，虽也是高速赶路，但不会飙船——从不开到25节以上。 从26日下午开始，经过60多个小时的追赶，他已将与哈尔西的距离从1900公里缩小到1300公里以内，虽还有点远，但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基于这则电报透露的消息，松田千秋在犹豫要不要执行“诱饵”策略，相等冢原再靠近些，但堀悌吉还是坚定地下令执行——因为如果今夜美军再不分兵且二航战得不到补给，明天北边这一路就要出现重大问题——那时候抽武藏、金刚的油都未必好使了。 “威廉，发现另一支日军舰队了，拥有2艘正规航母、2艘战列舰……”麦凯恩惊喜地叫了出来，“就是那支袭击西雅图的舰队。” 当天下午14：38分，TF50舰队终于找到了苦苦寻觅多时的角田舰队。不是因为美军侦察机突然发力，而是角田在收到堀悌吉电报后就大胆将航向调整到225度，经过数小时行驶，与哈尔西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终于使得美军侦察机在角田将距离压到960公里处有了发现。 角田这么做当然在冒险，但他也有不小的的底气： 一来堀悌吉补给他的29架飞机已安全降落，现在二航战2艘云龙级基本满员，共拥有141架飞机，如果哈尔西组建快速纵队，双方实力可堪一战； 二来堀悌吉派出了诱饵编队并按45度行驶，二航战航向225度，双方头碰头对向行驶；诱饵舰队航速15节，角田保持16节，合成后总航速31节，每小时彼此间距可缩短55公里，从角田调整航线特别是诱饵舰队与五航战分离后，不到5小时双方距离就缩短到只有970公里。如继续保持现有速度，6点半太阳落山时双方距离将进一步减小为750公里。 表面上看，如继续按该速度缩短差距，到第二天天亮也不能汇合。但角田早就考虑得很清楚，这速度并非最大速度，还有提升空间：他准备在入夜后将本舰队冒险提速，利用最后一点燃料飙到27节以上，然后要求诱饵舰队也将航速相应提高到16节，两支舰队继续保持该航向不变，合成43节的极速。 按照该策略，双方距离每小时可缩短80公里，只需9个半小时就可会面——30日凌晨4时许双方碰头并展开加油作业。 有马正文确信4小时内全部燃油补给可完成，这样到早上8点钟，二航战不但油料全部补满，还能拿到诱饵舰队的舰载机力量——额外68架战斗机，进行舰队直掩防空更有把握。 角田赌哈尔西清晨8点钟还打不到自己：因为6点半天色放亮，美军需先侦查确定本方方位再出动飞机，最快也不可能在8点钟前赶到——尽管那时候双方距离可能就在400-500公里间。 就在哈尔西、麦凯恩和参谋们面对新形势判断要不要派遣快速纵队先和角田打一仗时，15：04，另一架侦察机报告发现日军舰队，航向45度，航速15节，船队规模比夏威夷陆航侦查情报提示为小，距离TF50舰队975公里。 日军分兵了！这是哈尔西和麦凯恩两人马上想到的念头，现在TF50一下子面临多种选择： 第一，组织快速纵队去吃日军诱饵舰队，参谋们提示如快速纵队以30节左右航速突进，傍晚5点钟左右双方差距可缩小到800公里内，基本上可借最后一道晚霞发动进攻，但只能夜里返航； 第二，组织快速纵队去吃角田舰队，快速纵队同样以30节航速前进，16：45可将彼此距离缩小到770公里左右，保证能在天黑前打到对手，不过依然只能夜间返航； 第三，依然保持全军压上态势，向日军预期汇合点行动，明天清晨7点钟可将彼此距离缩小到450-500公里左右。 第四，组织快速纵队压上但今天不出击，明天拂晓将出击距离缩小到150公里内。 第五，组织快速纵队出击，不管战果如何，入夜后快速纵队调头或原地等待，与护航航母编队继续合兵。 该怎么选择呢？ 哈尔西一下子犯难了，他发现角田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组织快速纵队去进攻角田，但出现诱饵舰队后，不但局面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让决策举棋不定。 现在TF50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两股敌军都不算太弱，组织快速纵队必须2艘一起压上才有足够把握，如将2艘埃塞克斯级分散进攻两头，可能一头都吃不下来，那样随之而来的反噬将非常惊人——他能打到对手，对手同样也能打到他！ 哈尔西并不清楚一个细节：日军诱饵舰队虽然看上去拥有7艘“航母”，实际却只有68架战斗机，没有半点进攻能力——这是任何侦察机都看不出来的。现在诱饵舰队看上去实力虽有些缩水，规模还在。 他询问麦凯恩的意见，后者一下子也说不好哪种方案最佳，但却从不同角度来看问题：“威廉，事情没这么简单，敌人好端端为什么要分兵？不分兵、不调整航线我们甚至还找不到对手，分兵后日军原舰队是不是也组织了类似我们的快速纵队？——这还没有可靠情报，这就是一条盘踞在暗处的蛇，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很可能被狠狠咬上一口。” 哈尔西浑身一震，猛然想到这也是非常可怕的前景——处于劣势的太平洋舰队可不敢和日本玩1：1兑子，日军如用2条甚至3条云龙级兑掉他2艘埃塞克斯级，TF50舰队剩余军舰将走向覆灭。 麦凯恩接着分析：“如果我没猜错，那支袭击西雅图的舰队全速应能开到25节以上，为什么只用16节航速慢吞吞推进？是不是故意在迷惑我们？” 角田舰队之所以不开快不是因为不想快，而是因为没油——这种狗血的事任凭哈尔西和麦凯恩想破脑袋也估计不到，麦凯恩只能推断为阴谋。 “我大概有点懂你的想法，敌人昨天暴露部分实力引诱我们分兵，结果我们没上当；今天先故意暴露另一支分舰队，然后又把进攻珍珠港舰队的主力进行分兵引诱我们也分兵，一旦我组织快速纵队扑上去，包括暗中的日军快速纵队很快会协力扑过来吃掉我的先头部队……”哈尔西点着海图道，“敌人可组织2支快速纵队，我军却只能组织一支；敌军飞行员不怕夜间返航，我军大多数飞行员却不行。同样组织快速纵队，敌人拥有比我们更多、更有利的条件。” “夜航的事我刚刚还没想到，是你提醒了我。”麦凯恩心有余悸地感慨了一句，“这他妈太阴险了……我敢打赌，日军指挥官一定是堀悌吉！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么多鬼点子来。” 哈尔西对此唯有报以苦笑，精锐飞行员丧失太多的苦果终于全面爆发，现在打仗束手束脚：远了不行、夜间不行、大机群编队不行……如是以前飞行员多、舰队航母多的时候，他说不定会不管不顾冒险赌一把，只要能杀伤敌人，其他问题不大。 现在他根本不敢拿所剩无几的飞行员和军舰冒险，联合舰队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不但超过了太平洋舰队，甚至超过美国海军总体，即便他相信美利坚潜力无穷，短时间内却根本无力招架，美利坚又不只有日本这个敌人，在大西洋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轴心联合舰队，据悉改舰队已抵达北大西洋深处，何去何从不得而知，华盛顿方面非常紧张。 他顿时犯难了，只有一步选错，他深信等待自己和TF50舰队数万官兵的命运将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