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愿许他一世笑颜
片刻之后，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带着一虚弱男子，纵身从屋檐跃下：“主子，人已救出。” 很佩服他的办事效率，光速也没有他快啊~ 眼前的男子虽衣着一身残破，但隐隐中透露着一股雍容贵气，却是一般人没有的。细看凌乱的鬓发之下，掩盖了一张异常俊逸的脸，白皙如玉，儒雅非常。 原本担心晴涟被人欺骗，这下悬着的心倒是可以放下了，但还是要考验考验他，我清了清嗓：“五王爷，你可知是谁救了你？” 眼前的人儿愣了愣，低沉着脸不显一丝情绪道：“自是阁下救的。” 我又有些要开始皱眉了，怎么这个五王爷这么笨么，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陌上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我，肃然替我抚平突起的额纹。 我压低了声，继续说道：“若没有人百般求与我，自是不会救阁下的。” 那人呆愣了许久，倏然才恍然大悟：“是前日想要救我的那姑娘？” 我点了点，看着他的眸子忽闪忽暗，似有百般情绪交杂。 只见那人低头沉默了许久，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像是在努力压迫着什么：“阁下可知那姑娘现在何处？” 我淡然瞄了眼屋外的粉衣美人，缓缓道：“就在屋外。” 自觉得我的声音并没有震慑人的能力，他却浑身皆在颤抖，许久才平复了情绪，朝我双手作了据道：“在下想当面谢谢那姑娘，如此阁下可愿意让我见见那姑娘？” 我默许地点了点头，陌上使了眼神，让封一带他走出去了。 屋外，残衣少年颤栗地一步步走向远处一角。 梅花树下，佳人遗世独立，含笑看着渺小的身影渐渐变大。 风吹开了少年的衣诀，也吹落了一地的梅花。 他双手作据，朝那佳人微微一笑。 梅花四落，洒下一地情愫。 “认为他可信吗？”我侧身躺在榻上，遥望窗棂外的风景。 陌上微一挑眉，手却依旧不停地翻阅书籍：“可信与不信之间。” 我颔首表是赞同，如今从地底冒出了个五王爷，这等咄咄怪事，着实令人不可捉摸。看来晴丫头的出嫁日期得延后咯。 晌午，用过午膳。屋外来了丞相府的小史，道相府发生了大事。我便急忙拉了晴涟两人奔回了相府。 今日的相府与往日，很是不同，高高的府衙皆是挂满了红纸灯笼，好不喜庆！我拉了一小仆问道：“可知今日相府有何大事？” 那小仆瞧清了来人，行礼道：“是小姐您与南玥太子的婚事。” 我呆了呆，怎么把皇帝老儿的赐婚给忘了，可这么快就成婚了？我还没有心里准备呢？！ 我很苦恼的摇摇脑袋，猝不及撞上了一人儿，一袭玄青色衣袍撞入我的眼眶：“九王爷有礼了，在下不是故意的。” 他现下的模样呆愣似在梦中，望我的眼神有片刻恍惚：“恩，恭喜你了。” 与他并不是很熟，顶多是认错了搞的乌龙，我随即尴尬地笑了两声，与他告辞正准备离去，不防那人儿却扯住了我的手，力道极大，一双眸子暗沉道：“嫁与他，你可愿意？” “自是愿意，不然为何嫁他。”我奋力甩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他呆愣如痴儿，伤然望着一地的残花。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因府上有喜，原本寂静的小院此刻热闹非常，屋内外挤满了人。一众家仆皆在庭前等候，瞧我跨进了门，连忙行了礼后，拉我到了妆台前，七手八脚地往我脸上开始折腾。 自是知道了婚期将近，可这也太快了！ 我皱着眉，随身旁女仆替我掩上胭脂，心里却是有些不耐烦道：“何日结婚，为何今日便要将我打扮起来？！” 一双纤手在空中停了停顿，声音中有些窃喜：“小姐不知，明日就是大婚？！” 我瞪大眼睛看着镜中自己一副呆愣的模样，皇帝老儿，我与你有何仇？ 也罢，也罢，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我不断安慰自己接受近在眼前的现实，不想我昏昏睡睡了几日，人生的潇洒日子也就到头了。 可悲，可叹。 可喜的却是，我能与陌上在一起了。 短短人生数十载，能寻觅到一人，陪我看遍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此生，心愿足矣。 晴涟为我取来了九尺凤披，凤霞披冠，艳红嫁衣，灼人眼眸。 夜已深沉，窗外莺鸟鸣叫，似在与我一同庆喜。 屋内，红烛灼蜡，纱幔及地，帘珠高挂，里外皆是一片喜庆。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晴涟哆嗦地拿起木梳替我悉心梳发，眼角泪花荡漾，那伤情是喜不是忧。 我一夜的忐忑，不知如何安下。 门外苍老的声音，叫我心里一颤，漠然才说道：“父亲？” 苍老的大手推开木门，倚靠在门檐上：“黎儿，明日就要出嫁了，父亲很开心，过来看看你。” 我湿红了眼，望着眼前已然老去的父亲，心头毅然温暖：“父亲能过来看黎儿，黎儿也很开心。” 几日未能见到父亲，恰如隔了万重山。 父亲徒步走来，替我拂去眼角的泪花，磁性的声音绕我心头：“黎儿，出嫁后应当好好遵守夫家那边的规矩，不可做什么出轨之事.....” 我孜孜不倦地听父亲说了一夜的教诲，从出嫁要小心说到了日后的结婚生子，似乎父亲在与我默默道别，怕是日后都见不着了吗？ 父亲又耐心与我细说了明日的婚嫁事宜，他花白的鬓发含着苍伤，低头为我戴上玲珑金镯，烛光闪烁，在心里留下永恒的此刻。 末了，父亲有事与我告了辞，便仓促离去。 待天边夜幕褪去，我涣然起身，沿窗而立，朝冰冷的空气呵出一口热气。 天气微凉，昨日里下了片刻的小雨。窗外梨花正茂，凉雨将花瓣清洗了干净。枝桠上梨花朵朵，雪白如美人肌肤，淡雅似额间清莲。 梨花带雨，卷走凡世往往，不留半点尘埃。 此生，我只愿为一人穿上凤冠霞披。 今生，愿许他一世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