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请你，一定要牵着我的手
他没有能立刻反应过来，她已经自顾自的朝他，抬起两只手臂，高高的举起手，对着天空，纤削的十指，慢慢的比化了一个不规则的四方形，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四方形，她说，“我的童年大概只有这么大吧，这样一个窗户的大小。” 她是隔着他一段距离的，加之天桥的风比地面大的多，她本能的对他大喊，说，“我爸啊，他出去跑车，怕我乱跑，就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只看见这样大，这样大小的是除了我家以外的世界，我一直透过这样大小的窗子，呼吸外面的空气，想象着阳光，风……后来，终于长大了，可以自己出门，自由自在，我就那里都愿意去，只要不是家里，不是那一扇紧闭的门，我那都愿意去，网吧啊，酒吧啊，游戏厅啊，我还睡过公园的长椅呢，我很开心啊，别人嫌弃的地方，再乱再差的环境，我都可以觉得开心啊，再晚都舍不得回家。” 沈莞低下眼睛，自嘲的笑了，她到底是怎么了呢？ 怎么会像个怨妇，跟他说这些事，这些不值一提的往事，除了撬门救她的李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也从来没有想和任何人说的念头，她早就习惯了，不抱怨、不诉说，不把自己的痛苦告诉第三人，因为，这样没用，痛苦，还是痛苦。 林若轩的心狠狠的颤了下，她在笑，居然在笑，仿佛自己说的真的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是，他却在这个笑容中，感到恐惧、凄凉，心酸和……痛，他不要她这样，他终于跑到她身边了，狠狠的，稳稳的，抓住她的手。 力道很重很痛，沈莞条件反射一般，挣开他，朝他大叫，“林若轩我发现你这人有个毛病，老喜欢抓人，很痛。” “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很危险的，还有，谁叫你松开我的手的！” 他的语气很生硬，沈莞大口大口的吸气，心在慢了半拍，接上之后，看着他，他的脸色是靛青的，她笑了，“你这是什么话啊，这是又是什么表情啊，生那门子的气啊。”话音未落，手却又一次被他抓住了，更加紧了，她蹙了眉毛，张嘴要说话，可是，他打断她。 脸上的靛青色随风化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眉宇间nongnong的哀伤，他将她装进眼睛，也想装进心底，他沙哑发颤的声音，在风中撕裂，“沈莞，不要，一定不要放开我的手，要牵着我，知道么，要一直牵着我的手。” 沈莞的眼睛有些酸，她轻声说，“你这是，在跟我表白？” 林若轩怔住，她静静的看着他，朝他走了一步，这一步，消弭了他们之间仅剩的距离，他可以感觉她的呼吸，含着芳香的呼吸拂过他的脸庞，她光洁的额头抵着他的，而她的唇几乎要触到他的，那唇角动了下，低低问，“林若轩，你喜欢我，对么？” 脸庞发烫，低低的，他嗯了下。 “嗯，唔，啊，呃，奥……这是怎么意思，是，还是不是？”她绕着舌头说，声音含着笑意。 她的眼光，是两个小小的火炬，这样贴近而热情的注视着，使他浑身都发出了汗，手心的汗尤其滑腻，心砰砰的、无序的跳动着，放肆的即将跳出胸膛了，他抑制不住的那感情了，暮然，丢开了掌心的伞，放纵自己抱住了她，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他听见她，叹息着说，‘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她黑色的发丝，低低的垂着，凌乱的摇晃着，像是无根的浮萍，随水凋零，触在他的手背，他伸出手指勾住那发丝，紧紧攥在手掌，双臂将她更紧的拥入怀中，多么，多么想让她揉进骨头，“沈莞，我不是活在童话世界里的王子，你也不是住在肮脏地狱的恶灵，我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会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请你一定一定要牵着我的手。” 他的手，温柔的抚摸她头发，她的心在他如水的脉脉温情下，也暖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跟他说了这些了。 只因为，他是她心中，唯一的，可以分担痛苦的那个人。 …… 林若轩倒抽了一口气，刚刚随意的一个动作，不小心牵动了肩膀的淤青伤，她问，“很疼吗？” “有一点吧。” 沈莞走到他身边，轻轻揉了揉，然后，扶着他上楼梯。 她说，还是去医院吧。 林若轩却说，不，已经快到了。 沈莞并没有问为什么他坚持要回家，林若轩看她担忧的模样，柔笑了，“沈莞，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小时候可是个孩子王，领着一堆孩子，下河摸鱼，粘知了，还用石头打鸟，可皮坏了，这点伤比起那时候受得，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其实李敖他大概不是真的想要打死我，只是吓唬我，打得也挺轻的，去医院是小题大做的，要是包扎什么的，就更别扭了。” 沈莞抬头看他，其实，她何尝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呢，大概是事情闹得大了，对她影响不好。 林若轩，为什么，你总是为我受伤了，这样不好，真的，我会难过。 她说，“我利用你，你不会生气么？” “那你利用了我，会开心吗？” 她摇摇头，“不会。” 我也是。” 他笑了，薄薄的唇角翘了起来，像是初升月牙般迷人，又像泉水般纯真……大孩子，她不禁也笑了，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把他本来就乱的头发弄得更乱了，“啧，你可真高啊，长这么高干嘛啊？真麻烦，从小到大，没几个人够得着你的头发吧。” “没关系，只要你够得着就行了。”他说。 沈莞被他灼热而宠溺的目光看着，不由愣住了，脸上居然火辣辣的了，林若轩也不好意思了，笑说，“悟空，为师的头发可还在？” 沈莞扑哧笑了，“师父，您老人家要头发干嘛啊？头发是罪恶的根源，女儿国早就回不去了，不如我帮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