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还有三天命
吴长竹有心立威，伸手接住神光弹，在爆裂前用力握散。双手负于背后，他一派悠然地道：“没人和你说过你的神威控制水准一团糟么？在我的万灵神视范围中，你运用神威进行空间转换的轨迹就像在白纸上写字一般明了。反正你也没几天好活了，不如用银发换回小命，好好在死前享受一下。” 狄冲霄抹去嘴角血痕，暗自比较，得出此人略逊狐念悲一筹的结论，于心中暗道：若是刺皇甲与青月剑还在，胜负对半，现在必输无疑，激战形成的神威余波也会毁了此处流民区，唯一的逆转机会该是他为了得到我的银发不想痛下杀手。嘴角闪现笑容，狄冲霄佯攻实退，向天蓝村方向逃去，奔跑中用力向前掷出手中的枣糕盒。 吴长竹哪会容最佳线索就这么在眼前逃走，神威蕴脚增速，数步内就追到狄冲霄身后，探手前抓。狄冲霄早有防备，借极小范围的万灵神预测方位，以毫厘之差躲过手抓，为减少神威消耗，展开缩体蓄力增速，又与吴长竹拉开距离。吴长竹收手停步，默算狄冲霄速度与方位，微微跃起，脚下闪现神光射向地面。 黄色光芒落地，声不大威力却不小，激起的风流令四周树木弯曲将折。 吴长竹借力前飞，在狄冲霄到达小溪前拦在前方。狄冲霄急收步左闪，对着扑来抓人的吴长竹咧嘴笑笑，与远飞的枣盒进行空间转换，银光闪过就没了踪影。 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吴长竹冷着脸扔飞失手抓到的食盒，放开神威笼罩百步方圆，以万灵神视锁定狄冲霄的方位，暗道这小子实力不行，可这份处于极劣情势下的从容与急智绝非一味傻傻修行的人能具备，看来想得到银发不会如想象般那么轻松。 一逃一追，追的速度惊人；逃的技巧贼滑，忽而直拐变向、忽儿移岩拦路、忽儿移形换位，始终将彼此间的距离控制在二十步左右。约摸一刻时差些，天蓝村墓园近在眼前。 狄冲霄收步站定，转回身，气喘吁吁地看着吴长竹追近，咬牙施展缩体蓄力，起脚横扫。吴长竹早对追兔子的游戏感到厌烦，见他主动攻来不禁心下大喜，任由脚击打在腰间，右手下抱圈牢，拉着腿将人拽到身前，阴阴地道：“怎么是缩体蓄力，修神技可没法击散神光盾。给你机会，让我见识一下你击杀三弟的神杀技。” 狄冲霄是真想用却不敢用更不能用，只能借着吴长竹的故作大方猛地张开手臂死死抱住强敌，喝叫声中肌、骨、体极限收缩。 吴长竹感受着不断内缩的惊人劲力，放手松开狄冲霄腿，面无表情地道：“很不错，若是三弟大意被抱，生死对半。不过你认为修神技能伤到灭神师？你以为神光盾就只能被动防御进攻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头发。”一边说话打击狄冲霄的抵抗决心，一边潜运神威，以膨胀的青光将勒抱身体的手臂撑开了一些。 狄冲霄发力紧勒，半调侃半回击地道：“怎么不撑断我的双臂？对喔，我很虚弱的，流血稍多就会死，死了就没银发了。吴长竹，有件事你不清楚，我的银发六年来早变白了九成九，除去几根，其余都是染银的。你若是逼我耗费神威，可能下一刻就是满头白发了。不信你就用万灵神视好好探察一下，看看还有多少是蕴有神威、充满活力的头发。” 吴长竹一愣，沉吟了下后觉着他不像是在说谎，降减神光盾威力，依言察视，果然发觉除去额前有限几根，其余发丝都是死气深沉。事关可令人延年益寿甚至是长生不死的狐王，吴长竹不由得心生犹豫，衡量再三，终还是决定一气撑开手臂夺取银发。 “吴长竹，你是要逼我运用神威了，你有多大把握在我神威耗尽前制住我？”狄冲霄顿感扩撑力大增，可心中另有仗持，神色从容不迫。 吴长竹冷笑道：“想以此威胁我放你一马么？作梦。若是追逃游戏，我还真没把握，可你我如此贴近，你能抵抗多久？我只要一根银发就够了，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既然这样那就试试，千万别心有顾忌，我死了没什么，你这位二会主若是被勒断了骨头就太冤了。”狄冲霄身外终现银光，使得勒力倍数增强。 吴长竹万万没想到狄冲霄真的毫不在乎小命，虽是不愿就此杀人毁掉线索，但此时已别无选择，只得收敛心神以全力对抗并反撑，务求在狄冲霄神光散尽暴毙前脱身而出。狄冲霄见成功引得强敌解除万灵神视，不由得眼蕴得意，逆转的机会终于来了，接下来就看宁馨的了。 不远处，等候多时的寒宁馨自一块高大墓碑后现出身形，收敛神光悄无声息地前行，及至十步内极限增速，双拳化作黑色流星狠狠打在吴长竹后心要害上。 吴长竹之所以会放弃以万灵神视警戒四周，并非全因需要专注对拼，也是因为神光盾是防御技巧，若有不测自可防御。然而他事前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有灭神师隐在附近，而且不仅实力相当，神系觉醒更是号称八大觉醒中伤害力最强的增幅神系。 黑光黄芒相撞，黄芒闪闪的神光盾如被铁锤敲中的水晶般碎裂，随即散于无形。 吴长竹身经百战，在神光盾被打散的瞬间就知被算计了，急带着狄冲霄右倾斜倒，险之又险地将避过致命一拳，可肩上挨了重击，受轻不轻。偷袭未竟全功，寒宁馨暗道可惜，脚踩幻形步如影随形，双拳连环轰出。吴长竹神威未复无法运用万灵神视，知机地以狄冲霄眼瞳中的印象观察寒宁馨的动静，急带着死抱不放的狄冲霄向右打滚，再次避开要命的拳击，又利用地陷倾斜的机会止滚起身。 寒宁馨年纪虽轻可也是身经百战的强手，一击失手、二击落空丝毫不影响昂然战意，潜蕴神光以奇特步法连步前进，每进一步体内神威便强三分，十步后达至超越极限的巅峰，蓄势待发的右拳再次打向吴长竹后心要害。 吴长竹体外神光已有所回复，以万灵神视察知到危机，暗道不妙，双手被勒死束缚，对手用的又是增幅神系诸多基本神技中威力极强的连步空爆，别说现在的状态，就是没受伤时也无法硬接。情势危急，吴长竹深知再行躲闪只会让连步加长、威力更增，将心一横，原地转身，将死抱不放的狄冲霄转到正面来，盯着三步外的幽暗双瞳，面上满是一目了然的恶戾：尽管来吧！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寒宁馨对无声的威胁视若无睹，冲至近前化拳为手刀，没有任何犹豫地刺穿狄冲霄右肩，直抵吴长竹心脏处，接触的瞬间再次化为重拳，狠狠震击。吴长竹远没回复到巅峰状态，勉强施展的神光盾在黑色神光的侵蚀下瞬间消散，心脏立受重创，大口喷血，斜飞数十步后摔倒于地，无法合上的双眼瞪视天空。 寒宁馨散去神光，活动下手脚后走上前拉起狄冲霄，看了看伤口，从怀中掏出一瓶黑色药液，不由分说，掰开他嘴就给灌下去一半，又将剩余的一半倒在肩伤上。 狄冲霄顿觉肚里如被火烧，肩上血洞处更是如被地底熔浆浸泡，不由得惨哼起来，心道又是用复生泉为主料的燃魂回命浆，早就说过加些食兽树树液就能弄成蜜瓜汁口味来着。寒宁馨看着肩伤迅速收口，脸现得意甜笑，这回没有糟蹋仅剩的那一点复生泉，有进步哟。 狄冲霄坐起身，夺过药瓶，头痛地道：“狐念悲死前赠送的复生泉都在这里了吧？师娘不是藏在连师父也找不到的地方了么？你都找到它了，就不能加些食兽树树液？” 寒宁馨轻哼：“知母莫若女都不懂？我当然知道加什么会改变口感，但对于不爱惜生命的人来说肚里烧得难受才知道下回要尽量避免受伤。走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来的？” 惨被戳中要害，狄冲霄不敢再执着于口感问题，老老实实地认错后走到吴长竹处，将瓶中残留的几滴回命浆滴到他口中。 黑色液滴入口，吴长竹悠悠醒转，咳出数口血后又合上双眼，气若游丝地道：“你该是寒宁馨，亏你下得了手。” 寒宁馨道：“他身上痛，我心里更痛，可他宁可死在我手里也绝不会向邪人妥协求生。珍视心爱之人的珍惜之物，这话可不仅仅是指死物，你不会懂的。冲霄，他为什么要追杀你？为什么要给他延口气？人死万事消，埋了就是。” 狄冲霄道：“他是三雄会老二吴长竹，我先前杀了老三雄三拳，自他嘴中听到些很不寻常的事。这两人都是为老大打前锋的，所以必须要救活问些事。详细情况边走边说。别盯着我头发看了，我在减少神威消耗上早已升华为至高本能，估摸着还有三根，活三天不成问题。” 寒宁馨气恼地道：“一月的命一下就少了九成，亏你还能笑得出来，真想一拳打爆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说说，你活过六年的信心是从哪来的。” “秘密，若是你愿意为狄家传宗接代，或是肯摸一摸、揉一揉的话……”狄冲霄早有防备，闪开脚踹，扛起吴长竹后大笑着向天雨门跑去。 寒宁馨甜笑着追了过去，心中做下决断，顾不得身世隐秘了，就算他知道后会怕会惧，也要试试暗魂之心碎片能不能救人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