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起源（1）
第1012章起源 其实，大家早已猜到叶青城会这么做，他也只有这么一个选择。所以待他说完后，没有一个人反对。 灯火摇曳着，昏黄的屋内人影重重，外面沉浸在黑暗中的海，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传来阵阵海浪声。 “你要去地府可以，但空前辈不能同你去。”宫川雪说道：“他现在是寒冰城的庇护者，一旦他离开，暗狱强敌攻过来，寒冰城将在眨眼之间灰飞烟灭。” 叶青城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墙角，道：“我明白。” 之后，屋内的气氛就再得沉默起来，叶青城知道大家不反，但也都不赞成。他若只身一人前往地府，路途不仅漫长，而且异常凶险。谁也不能保证他能顺利见到他meimei，更不能保证他一路安全。 可是，别人也都知道，他这一次是不可阻挡的。 吃完晚饭之后，宫川雪邀请南海居士和鲍君，入住寒冰城，他们欣然同意。雍门古守虽与叶青城已冰释前嫌，却也不想成为他的子民，所以他答应上去，但不打算成为寒冰城一员。 临行之前，南海居士的密室中，寒气弥漫、气温极底，一张寒石摆台，停放着一口玄冰棺材，里面是静静“沉睡”的洛神。她依然如生前一样倾国倾城，恬静得就像是一朵白莲。 叶青城站在玄冰棺材边，悲伤地看着洛神，她的脸上还凝固着一抹的微笑，仿佛没有死，只是睡着了。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跪在棺材旁边，轻声地说道：“是你让我认清自己的虚伪，我一生坦荡，不负天下人，唯独欠你一人恩情。在你面前，我始终掩饰自己，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我羡慕老三，他敢说敢做。我也羡慕北水，虽然他一生风流，但遇到真爱之后，却能始终如一。可是，我……” 说着他已泣不成声。 “我在你面前，是自私又自卑。你的坦诚和真挚，让我在感情面前自形惭秽。我明知道你对感情是那么专一，还故意糟践你的情义。我舍不得抛弃你，却又不给你一句拒绝的话，让你抱有希望同时把你拒之千里。”他将她冰凉的手，放在脸边，悲恸地说道：“在别人的眼中，我是一城之主，是强大的仙灵，是值得敬重的兄长，是可以一生追随的兽王。可是，我在你的面前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现在，我身上已无任何使命和责任，除了让你重生。我愿赌上一切，不惜任何代价，寻遍宇宙的任何角落……” 说完，他拿着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将她的手放回，盖上玄冰棺材。 “小灵，出！”他凛然地大喝一声。 “吓！”一道暗金色的灵芒，旋即出他掌心飞出。紧接着，那灵芒在半空中，膨胀成一条水桶粗的“大蝌蚪”。 左鳞藤浑身覆盖着暗金色鳞片，身体相对比较细，脑袋非常大，拥有一张獠牙锋利的大嘴，和一只大大的独眼，它脑袋两边还长着两根尖尖的小角。 它是圣藤，介于灵兽与灵木之间，难分种类，更难分公母。 它单纯地看着叶青城，目光如清透的水晶，单纯得令人感动。 “冥冥之中，上苍让你跟随我，可是，自打你跟随我之后，连一场正式的战斗都没替我打过。上天让你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除了偶尔让它出来吞噬阴魂，左鳞藤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但叶青城还是尽心尽力的培养它。 叶青城摩挲着小灵的脑袋，它显现出很享受的样子。 最后，小灵张开大嘴，直接玄冰棺材吞下，把洛神藏在它的身体中，是最为隐秘的也是最安全的。 ………… 他们未在巢蛇之海久留，直接回寒冰城，将此事告诉叶氏的核心成员。没有人阻止和反对，但因为另一件事，他们差点大动干戈。空无法随叶青城前去地府，但他总得有一个兄弟陪同。 最有资格的是尉迟炎和离火，也是他们争得最凶，为此差点打了起来。 结果，离火说了一句话，令尉迟炎放弃了。 “他是我的主人，他活着我为他而战，他死了我为他守墓。” 尉迟炎睁着牛蛋大的眼睛看着他，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冥河边，站着一群人界的巅峰。 滚滚冥河上，一只暗红色的古舟漂浮着，离火穿着一件兽皮短袄，手持一根长竿，站在暗火古舟上。叶青城穿着一身朴素，站在众人之前，与大家告别。 所有人都来了，唯独宫川雪没来。 “前辈，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临行前，叶青城看着空说道。 空微微一笑，道：“请讲。” “二十多年前，你带着师父逆流而上，进入地府，应该与我娘见面了吧？” “不错，老阎王得知恩人是你恩师，设最高规格的筵席宴请他。” “我娘可以复活他吗？” “这对老阎王来说，不是一件难事。”空说道：“但是，恩人拒绝了。” “师父拒绝复活？”叶青城大吃一惊。 “其实，未进地府之前，我们就隐隐猜到了结果，况且恩人从开始就没真得打算复活，他说生死轮回，本就是众生宿命，他不愿在命运前投机取巧。后来，老鹤他们来到地府，将一切告诉他，他的心愿就彻底了结，可以无牵无挂地投胎了。”空喟叹一声，道：“有句话我得提醒你，你此次去找阎王，她定会尽一切帮你。但是，前提的是她手中得到洛神的残魂，龙域的神器非常可怕，洛神的灵魂完全被撕碎了，阎王不一定能收集到。” “我明白。不管机会有多大，我都得试一次。”叶青城坚定地说道。 空双手合十，道：“地府长老不会为你打开地府大门，溯流而上的话，大概需要半年左右。祝福你们。” “这段时间寒冰城就拜托你了。”叶青城向空拱手说道。 短暂的告别之后，叶青城跃上了暗火古舟，离火一如二十年前的空，长竿在涛涛浊浪中一划，古舟便缓缓逆流而上。在磅礴的巨浪中，古舟如一片浮萍般上下翻飞着。 离火在前认真地划着，叶青城在后，向岸边的众人道别，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他方才坐下，沉默地看着雄浑的冥河浪涛。 在冥河上不能驭灵飞行，不然永远也找不到尽头。而只靠划舟的话，又非常的漫长。但是，叶青城相信离火，他完全可以胜任。 冥河是异常凶险的，古舟绝不能翻，他们也不能落入冥河中，冥河水就是孟婆汤，但凡落进去，便会被洗去记忆。 只要谨记这点，冥河便没有那么可怕。因为冥河中，没有怪物活动，唯一的大地藏，也已死在地府了。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离火将与叶青城轮流划舟，不能有一丝怠慢，因为他们只要一停，古舟就会被巨涛带着顺流而下。 “问你一件事。”离火努力地划着古舟，虽然浊浪滚滚，但他驾驭古舟的技术日益娴熟。叶青城盘坐在古舟上，看着远处的苍茫两岸。 “你娘真的不想要你？”离火好奇地问道。 “不是。”叶青城摇了摇头，道：“其实，空来之后，没过两天我就想明白了。她生下两个孩子，一个是普通的，一个是最强血脉，就是我和我meimei。在母亲的眼中，我们都是她的孩子，不应该得到两种待遇。” “那她为何把你抛弃？” “不是抛弃，是把我留在最适合我生长的环境。”叶青城释然地说道：“人，就应该在人界生长，而注定成神的孩子，则需要更残酷的环境。在我娘的眼中，我只是个普通的‘羊’，而我meimei则是‘狮子’。将羊放在羊群，将狮子归入狮群，这样我们才能更有效的成长。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我娘的用心良苦，同时她也是非常睿智的。” “就算这样，她也应该对你爹说声吧？”离火说道。 叶青城勉强一笑，道：“我爹只是一个普通的武者，我娘说她是阎王，他会信么？我娘虽然掌控众生，但她也被命运左右，在命运面前，她也身不由己。” 离火不再说话，他还是琢磨叶青城刚才说得。 长路漫漫，叶青城望着苍茫两岸，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众神陨落以后，这座星域一片萧索。有资格活跃在这舞台上的，只有四个角色：魔神，他是一个强大到令人发指的疯子，为了复活万众之母而丧心病狂的屠戮，差点没把这片星域杀绝；赤影，叶青城的母亲，她是一个智者，也是一个异常果断的赌徒；赤霜，叶青城的meimei，她拥有最完美的血脉，是赤影的赌注，到目前为止，叶青城还不知道她们赌输了会怎么样，但她们确实是这座星域最后的拯救者；冥火，和前三位比起来，他不过是一个小丑，不管他如何狂傲，最终在神史中，只是一个小虾米。 叶青城能预感到，他生命中最惊心动魄的时段，过去了。放眼前方他不再会有对手，他决定不了这座星域的最终命运，他母亲若成功，整座星域都是她们的，冥火只是一个随手可除的小角色。他母亲若失败，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这座星域终将成为死亡荒漠。 也就是说，若不是为了复活洛神，他就到了闲云野鹤、云游天下的时候了。 不再有责任和使命驱使他，他也没有了奋斗的目标。 想到这，这心中一阵苍凉。 他回想起十四岁，在山洞中的情景，那萧索的孤独少年。第一次独自离开山镇，与离火的豪言壮志。随后，他参加了拜兽战，就此开启了他的驯兽师之途。在深海莲上，他被郁风逼入绝境，最后在狂的苏醒下，将其斩杀。 然后是不周山，接着前往不归森林，第一次遇到了洛神，那时她还是一条懵懂的白蛇，只因一句无意的赞美，他得到了人间最深的情。接着，雍门祸患来袭，让他体会到大荒天才的强大。初次碰撞时，他被梅虹雪等人轻易击败，经过三年苦修，他终于在青龙殿中一雪前耻。 他记得第一次离开云天大陆，前往大荒时的那心潮澎湃的感觉，还有被死神逼入绝境的绝望。亲眼见识到雍门古守炮轰死神大军的阵势，他被深深的震撼。在龙族，他见识了黑火龙帝的野心，最后黑火龙帝玩火自焚，被姜恒斩杀。再后来，天命愈发不可收拾，魔神时隔十万年，破开封印卷土重来，五祖不惜魂消将他再次封印。 末了，地狱祸患来袭，差点令人界灭亡。人界最伟大的军团，云氏倒下了。但是，新的扛旗者，叶氏继承了他们的意志，在最危难的关头站起来。 叶青城长叹一声，他的故事似乎到了尾声，就像是一段传说，最后总免不了落寞收场。 “为什么叹息？”离火好奇地问道。 “复活洛神后，天下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叶青城怅然地说道：“我们就该隐退了。” “隐退？”离火望着滚滚冥河上流，道：“我终觉得，前方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