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古语起，神藏现
悠悠万古路不尽，百世轮转有穷时，荣与罪，耀与耻，谁能定正邪？ 天地牢笼，百族为囚。一朝睁眼，忘穿虚妄…… 上苍无情，天妒我族，天神下凡……雄主嗜血，天下太平……轮回路，三千梵音牵引…… 气势恢宏的战歌不断地回荡在雄伟壮阔的大殿中，如同古老僧人的颂唱。 龙傲天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光明的另一番天地，入眼的依旧是一个透着腐朽气息的古老殿堂。 四周无声，却有一声声传承自太古语言的重重叹息，如晨钟暮鼓，低沉，连绵而不绝。 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变得更为沉重，仿佛这古老殿堂所经历的岁月就是他曾经走过的历程。于心间响起的莫名梵音正是他自己的叹息。 龙傲天只觉得自己忽然苍老了许多，沧桑了许多，带着这份沉重的心绪，他像个失去灵魂的幽灵，不由自主地往大殿深处走去。因为他感觉到，在那殿堂深处，有股强烈的意志在召唤自己。 “留存万古岁月，只为等待一个对的人，你……来啦！”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在龙傲天心间，而是回荡于断壁残垣间。 龙傲天心惊不已，他能感受到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于自己的耳膜，回荡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话？”龙傲天疑惑不已，脚步却未曾停留，他感觉到无形中召唤自己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因为那股莫名的牵引力越来越强烈。 他越过副殿步入主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入眼是一片惨烈的场景，腥红的血液如同河流一般淌了一地，通过地上的裂缝不断地渗透入地下。 沿着血水流动的源头，龙傲天发现一个庞大的身影倚靠在更为巨大的大殿角落，那是一个拥有人的身体却长着长鼻子，风扇耳朵的生物。 他曾经在祁连山脉外围远远看见过这个物种，这个物种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巨大，强壮。 “你，刚刚在跟我说话吗？”龙傲天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个庞大身躯，开口询问道。他认为刚刚跟自己说话的古老声音应该出自这个巨象族强者之口。 不过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而刚刚那道声音也已经消失。 巨象族身体何其庞大，龙傲天在他面前不过一只蝼蚁而已，见很久没回应，他再次鼓起勇气问道：“前辈，请问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 依然寂静无声，即使是现在，这巨象族强者都没有回应，甚至连细微的肢体动作都没有。 打量着周围狼狈的环境，龙傲天意识到了什么，玄力自然运转，踏着巨象族强者的身体从下而上来到起头部，果然发现其眉心有一个醒目的血洞。 很显然，这是刚刚听到的激烈打斗之人的身亡者，眉心的血洞便是他的致命伤所在。 巨象族向来强大，翻手间便能拍碎一座山峰，此时却有这么一个强者命丧此地，可见这地宫中的强者绝对不在少数。 龙傲天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究竟是何等强者能够让足以成为一方首领的巨象强者歃血。 “少年，过来……” 就在他略微失神的时候，一道微弱的呼唤响起。武者修炼到锻体境界，五官的灵敏度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这声音虽然很细微，却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他循声望去，只见通往内殿的地方有个人族强者躺在那里，身体艰难地扭动着，当下一个纵身跳到老者跟前。 “前辈，你没事吧？”宫殿内明显有打斗的痕迹，此时再见到受伤的老者，他丝毫也不觉得意外，询问间触摸起脖颈之，发现其气息孱弱无比。 “你师尊是谁？怎么没跟宋官他们一起？”老者艰难地睁眼打量着龙傲天，先入为主将其当成了屠龙宗的弟子。 “薛宋官？难道前辈是屠龙宗的人？”龙傲天神色触动，从对方口中的“宋官”二字便对其身份有了一些猜测。先前在山脉外围遭遇自称屠龙宗弟子的薛宋官等人，而几个少年敢于闯入山脉腹地，自然有着强大的依仗，恐怕眼前这位就是他们的靠山之一。 “你不是屠龙宗弟子？”实为屠龙宗大长老的赵长陵愣了一下，不由得吐出一口精血，似乎对龙傲天的出现很是意外，迟疑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你是谁家后人，既然你来到这里，与我相遇，便是一种缘分。这地宫有古怪，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深入了，否则必然遭遇劫难。” 老者得知自己不是屠龙宗弟子后的反应让龙傲天不禁警觉，当得知对方并没有不轨举动后方才放松了一些，而且老者气息太过微弱，就算要对自己动手也没有力气，心中揣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让前辈失望了，我并非贵宗弟子，而是这天象城子弟。在外历练时发现妖兽暴乱，想要探查个究竟，无意进入此地。我看前辈的状况，似乎不太乐观，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小小年纪，却又热血心肠，老夫将一切托付给你也就安心了。”赵长陵强行提起一口气挪动了一下身子，从腰间取出一个布袋递给龙傲天，道：“这是老夫毕生积攒，一点心意，还请小友收下。过些时日，我屠龙宗必然会到此处招收弟子，看小友年纪轻轻，修为便如此不俗，想必进入我宗轻而易举。如果有机会，请带我向宗主转告一个消息。” 赵长陵原本就生命垂危，此时强行提起一口气与龙傲天交谈这么多，已经是强弩之末，很难再开口。就在龙傲天以为他即将坐化时，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嘴巴蠕动几下便再也没有说话。 “前辈，走好！”看着身前失去生命波动的老人，龙傲天轻声呼唤了一声，陷入沉默。 虽然赵长陵最后没有出声，但是从其嘴角蠕动的唇语，他已经知道了对方要说的话，“齐海不可信！” 按道理说，他和赵长陵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连双方的身份都没能互相了解，他根本没有责任去完成对方的遗愿。可是潜意识却告诉他，他应该实现这个陌生老者的心愿。 不知不觉间，龙傲天竟然有些动容，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被外人信任的感觉，即使这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拥有所谓“罪血”的人。有时候，人就是这么不经意间被感动。 龙傲天十数年的成长经历可谓辛酸无比，尽管在家族与外人眼中，是冷傲且天赋惊人的可怕少年，可又有谁能体会他内心的孤单萧索。自有意识起便不曾见过的父母，除了祖父之外族人的冷漠，外人的白眼敌视，所有能够摧毁一个孩童内心的因素他都遭遇了。可是这一切并没有让他自甘堕落沉沦黑暗，反而磨砺出他坚强正义的内心。 “走好”两字虽然简单，却是他内心对初次见面的赵长陵，对自己的承诺，他，将要在未来的某一天进入屠龙宗，见到宗主并告知赵长陵对他的临终嘱托。 强大起来吧，让所有仇视自己的人意识自己曾经的愚蠢。 龙傲天内心不断地呐喊着，不知不觉间，他双拳紧紧握在一起，一股强大的信念油然而生，与此同时，被消失脊椎骨滋养的一整条背脊发出莫名光芒。 “沉陷万载，苍生血祭，不朽始祖终将复生，不朽神藏……现！” 随着那条光芒越发灿烂，整个地下宫殿更加强烈地震动起来，古老而沧桑的吟唱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