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乐极生悲(二)
三月十八日,沈阳城,东门。 在家和娇妻痴缠了三天三夜的马佳,此时终于把心神回复平静,又按例巡视着各处兵马起来。 “马兄弟,呵呵,看来你真是掉到蜜罐里了,瞧瞧,这腮帮子都嚼红了。”贺世贤一见马佳,便大声地笑起来。 “呵呵。”马佳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双颊,接着拱手道:“贺总兵,今天鞑子情况怎样?” 贺世贤挥手道:“诶,叫我老贺,今天鞑子照旧,又派五千人列阵,既不攻城,又不接战,我们出击,他们跑,我们回城,他们又靠过来。” 马佳点点头,他这三天虽然呆在家,但信息还是每天都听的,知道一切如常后,又问道:“老贺,攻击鞑子大营过没有?” 贺世贤点头道:“昨天就攻了,但是,我们的人还是少了,攻寨子不够。川浙兵只有五千能上阵的,其余两千都伤势碍事。我们自己的战兵,就是骑兵,都只有九千。步兵,算上你的,也就是四千能野战。再怎么算,都不够啊。” 马佳惋惜道:“川浙兵死伤太多了,阵亡三千多。这两千不能上阵的,只怕也治不利索了。” 贺世贤点点头,骂道:“都是李秉诚、朱万良他们这些混蛋!奉集堡、武靖营总共不下五万人马,还赶不上川浙兵一千!” 东门守卫,把总杜轶也说道:“这回,看辽阳的袁经略怎么处置他们。” 马佳闻言记起,又问道:“辽阳方面有消息吗?” 贺世贤摇头道:“没有,鞑子的哨探在浑河南边很猛,我们的探马过去后没几个能探到消息,大多都回不来了。” 接着,又骂起来:“都是李秉诚他们,奉集堡和武靖营成了摆设,让浑河变成了鞑子分割我们的天然壕沟。” 马佳有些忧虑道:“鞑子这样干,我们倒成孤守了。虽然我们保得住沈阳,但也拿鞑子没办法。” 贺世贤同意道:“鞑子这样打就滑了,我们有力使不上。还好,加上川浙兵,我们有五千多颗鞑子的首级,足够报答袁经略和朝廷了。” 马佳沉思道:“鞑子的战死当在一万以上,因为十三日的沈阳的西门之战和浑河之战,都只是打退鞑子,所以斩首远小于杀死——其余的都被鞑子自己带走了。鞑子的伤重不能战斗者估计不小于战死,那么,鞑子的军力当减少两万精兵以上。鞑子的精兵武士也就四万出头,其余六万即使能战,盔甲也未必完整,战力有限。这样说来,鞑子现在的主力,当在两万左右,其他的都是炮灰,四五万。” 贺世贤点头道:“对,鞑子现在精兵的数量不比我们多多少,面对面打,我们已经不怕了。但是,他们要是不出击,我们也攻不下寨子。不晓得浑河南岸的防御怎么样了?要是鞑子在那抢到粮食,就可以多和我们对峙一个月。” 马佳闻言,猛然惊起,抢到贺世贤面前道:“老贺,快!派人到辽阳探听消息,一定要探到实情!” 贺世贤答应着:“好吧,我多派些强勇壮士,从西边走,从长勇堡、长胜堡走,避开建夷的哨探。”说着又奇怪道:“你那么着急干嘛?辽阳会出事?” 马佳点头道:“十三日的时候,我抓到一名金将。他招供说,辽阳有jian细,还是我哥的一个酒rou朋友,我怕出事。” 贺世贤连连点头,又充满信心地安慰他道:“不要紧,虽然我们先前的哨探,探不到辽阳的消息。但是,奉集堡和武靖营是知道一些的。李秉诚那些家伙,闭门守城,只会打炮。加上路上还有虎皮驿等要塞,按道理,建夷是不敢越过这两个地方打辽阳的。” 马佳点点头,肯定道:“嗯,我想也是。” 这时,突然,城外东南方向烟尘大起,海螺震天: “呜嘟。。。呜嘟。。。呜嘟。。。” “哈,喝。。。哈!” 随着马佳他们熟悉的建夷进攻号,数万鞑子的骑步兵,朝沈阳城的东南角,围了过来。 “警报!”马佳大叫一声,紧接着和贺世贤他们一起布置起来。 沈阳城中,顿时炮声一响,唢呐、喇叭、大鼓、哱罗依次齐鸣,四万多明军顿时又忙碌起来。
尤世功匆忙带着亲兵登上东门,喘着粗气问道:“咋样,建夷攻城了没有?” 贺世贤回道:“没有,正在排兵布阵呢。好啊,咱们先用枪炮一轰,再用骑兵冲,哈,又是一千首级到手了。” 马佳狐疑地盯着前方的敌阵,忽然,大叫道:“不好,鞑子驱赶我们的百姓攻城!” 贺世贤一看,顿时大声骂道:“他奶奶的,建夷狗子,你们要是真汉子,就明刀明枪地和你贺爷爷干一仗!抓妇人老幼算什么?” 他话音放落,后金军大阵内就敲起战鼓来、 “咚咚,咚咚,咚咚。” “吁律律。” 一队百余人的后金白甲兵骑着高壮战马,整齐地从步兵方阵的空隙中走出。在他们的前面,一群百姓被驱赶得踉踉跄跄。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随着那群百姓越走越近,马佳的眼睛也越睁越大,终于,他大叫一声:“爹,娘,大哥,你们怎么在这?谁?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哈哈啊哈,马游击,别来无恙啊。”后金白甲兵中,一员头戴高高金顶翎盔的大将施施然步出高喊道:“我,爱新觉罗·黄台吉,在此恭贺马游击终于一家团圆了,可喜可贺啊!” 贺世贤一听,顿时豹眼圆瞪、须髯戟张,破口大骂道:“黄台吉你这个龟儿子,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要是真汉子,就把马游击的家人放了,老子陪你打,打他三天三夜!”他心情一激愤,就把刚从秦邦屏等人那里学来的‘川骂’甩了出来。 同知陈柏扶墙哭叫道:“母亲啊!孩儿不孝,未能保全您老人家,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孩儿如何是好啊!” 马佳浑身颤抖,十指把垛墙抓出十道血痕,他厉声大骂道:“黄台吉,你这个杂种,有种就和我单挑!我马佳,绝不会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