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雨替花愁 6
弥裳愕然地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她感到他有些面熟，可是在闪烁的光影里，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所以她点了一下头，便跟着如月和刘婵走过去了。 她随着她们在一张台子边坐下。老詹再次看了一眼弥裳。不客气地说：宇文老师，点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弥裳赶紧摇手：“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嘛！我等着买单就行了呗。”临了，终于忍不住加上一句：反正我走不了，你也走不了。 她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喝多了大家都走不了呢，还是她包里的现金不够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老詹轻蔑地乜斜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含义老刘没有看见，因为她正忙着在那里东扫西看地开眼界。类似场合她虽然出入不少，但是这个档次的酒吧她还是第一次来。突然她兴奋地指着酒吧中央那个莲花形的包间嚷道：嗨！那个地儿弄得真好看哎！ 弥裳对空间再怎么健忘，死活也记得那个地方的。她慌乱地扫了老詹一眼，碰到她那双大眼睛里冷冷的盯视，不由得低下头去。 酒端上来了。当然，还有一些酒吧常备食物。 老刘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哇塞，好啊！朕刚刚出巡回来，不意有此山珍海味，朕——看来朕——洪福齐天啊！左右二妃……” 这家伙进入角色倒是很快。 弥裳想，也好只要开始吃了喝了，估计别的话就少了。 于是她索性举起酒杯，对着老刘一挥，然后把目光定在老詹身上，哀恳和暗示幽幽地从那双顾盼的美目中溢出。而老詹根本不看她。詹刘二人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弥裳也待效仿她们，不留神却喝呛了。一时间咳嗽得面色涨红，急忙用手掩住口鼻，眼泪也已经直溢出来。 老詹看着她，慢悠悠地自己又斟了一杯，弥裳急道：“你注意吃菜啊！不要光喝酒，你会喝醉的。” “原来你知道啊？”老詹眼睛里横过来一道“凶光”，“恶狠狠”地道。 弥裳语塞。看来自己是百口莫辩了。所谓的有前科的人就背上了永远的黑锅，档案里就永远有了污点——原来这事，这么可怕啊！ 她一边想，一边却在感激老詹。因为这么半天了，她虽然冷嘲热讽，但是始终还是给她留足了面子的。毕竟老刘不是“目击证人”，所以，老詹只要不说，弥裳对着老刘的那半边脸，还是可以暂时不红的。 老刘却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了。“怎么啦？你俩？江湖黑话？接头暗号？哑谜？禅语？坦桑尼亚土话啊你们……喂，是不是你们今天凑堆儿确实有私事啊？” 弥裳顿时感到一丝反击的希望。“对啊！你问……”她的话刚说到这里，却又被如月硬生生地把下半句话盯了回去。这个感觉很不好受，而且，最关键的是，弥裳今天的感觉怎么这么不对头呢？她可从来没有处于过这么不利的地位，在她们“老三位”面前，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殴”，她落败的几率都是很小的啊！可是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低声下气”了呢？ 她感到一种压力，那种压力与其说来自于老詹，不如说来自于这个酒吧。她总觉得这个地方的人里面，有那个前几天把她“骗”出来的人，而且，老是觉得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就在他的视线之下。 当时老詹突然要来这个地方，其实她本想把这个想法偷偷地告诉老詹。但是老詹一直对她“充满敌视”，弄得她屡次欲言又止。而现在，所有的话在胸膛里挤得皱巴巴的，再也摩挲不平，扯不出来了。 而她本来想转移话题，比如趁老刘在场的时候，两个人劝劝老詹，或者至少询问一下原因，但是她突然觉得，其实老詹在她领着老刘回去的时候打扮整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恐怕是不想很多事情，那么快地被透露出来。 所以可怜的弥裳一边要察言观色看老詹对她的态度，一边还要担心老詹能否经得住这些酒在她心头的雪上加霜。她一边不停地给老詹夹菜劝老詹“多吃点”，一边给老刘使眼色，那意思，不要老跟老詹干杯。 老刘这厮！她竟然误会了弥裳的意思。大声说道，“怎么？你真的怕为姐们花钱啊？没事啊！朕这里刚发的提成啊！” 弥裳又气又急。这个当口，不停地有男子走过来，试图请这几位女士跳舞，但是这几个人一律笑容可掬地谢绝。也许物以类聚是世界上最通行的一种原则确实是有原因的吧。无论她们几个性格上的差异多么巨大，无论在任何场合，她们始终不是那些以减缓压力为借口，放松或者放荡的人。 弥裳自不必说。老詹原本与杜子若的关系被她们戏称为铁板一块的，对彼此都是一副从一而终的架势。就是刘婵，虽然工作需要会面对各色人等，也依然是不卑不亢的时候居多。老刘的老公和她一样是跑业务的，非船即车，弥裳戏称他们为一对“陆水”夫妻——因为坐飞机的时候相对少一些。可是这对“陆水”夫妻，可是著名的“山水相依“，模范得很。这不，老刘跑出来，他丈夫何振川在家里“留守”呢。 不失态，不失智，对于一个女子，至关重要。 也许正是为此，老詹对于弥裳的那次醉，才耿耿于怀——没有心事这丫头不会这样的。而且弥裳至今没有跟她说清楚那是怎么回事，当然，自己也没有给她机会呢！要不是……要不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杜子若，自己恐怕早就把这件事弄清楚了。 想到这些，詹如月又大大地喝了一口。她的酒量还可以，比不得老佟，至少比弥裳要好吧——和老刘大致可以混个不相上下。酒灌注到她胃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她默默地喝着。 好在老刘一直在说这说那，场面于是倒也显得其乐融融。于是两个各怀心事又彼此关心的人，夹着不明就里的老刘，倒也喝得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