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相看两不厌
一时之间，天枢峰这个接引广场之上，在闲聊、修炼的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过来围着陈陌。 “陈陌师兄，可不可以让我看看‘掌门真传’的令牌，跟我们的有什么不同？”有人喊道。 ‘长老真传’的令牌，他们倒是见得多了，有的自己也有。 不过掌门庄行歌已经数十年没有收过真传弟子了，着实让人有些好奇。 陈陌也不在意这些人起哄，微笑着掏出令牌递给他们。 众人欢呼着传看。 “竟然是金边的。” “比我的精致多了。” “手感也不一样，这个要沉一些，到底用了多好的玉？” 有人艳羡不已，拿出自己的‘长老真传’令牌跟陈陌的进行对比，捶胸顿足。 忽然有一个声音问到：“陈陌师兄，听说你在进入内门之前，三年凝结不成灵胎，被人称为废物，是么？” 这个声音在一片欢呼声中显得极为突出。 马上有人捂住那人的嘴巴，低声骂道：“你做什么，怎么这般跟陈陌师兄说话？” 开口闭口提及那两个字，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陈陌是掌门真传，地位早已不同，在内门的地位极高。 就是换做任何一个长老真传，在众人围捧之时听到这种话，想都不用想，一定极为不悦，面色大变。 一时之间，嘈杂声都小了许多，大家都有些紧张地看着陈陌，生怕后者有了什么激烈的反应。 陈陌却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坦然答道：“是这样啊，没错。” 众人都松了口气，对陈陌更为敬佩。 有人赞叹道：“陈陌师兄真是好胸襟。” “没什么，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陈陌摆了摆手，接过众人递回来的令牌，“掌门真传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普普通通，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吧，修炼去吧。” 听到陈陌这样说，众人虽然意犹未尽，也都慢慢散了开来。 纵然如此，陈陌的一举一动，还是颇受关注。 不过陈陌心性淡然，在外宗之时就习惯了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如今也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那些话语，从贬低，嫌恶，变成了赞美和叹服。 一路走到藏经阁，陈陌有些怀念的感觉。 这座古朴的红楼，陪伴了自己三年的时光了吧。 几年来在此参阅种种古籍，收益颇丰。 文人历史，传世经典，种种文字，陶冶心性，沉淀思绪。 陈陌推门而入，一阵熟悉的紫檀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柜台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在打着瞌睡，前方几十座书架几乎看不见尽头，一道楼梯就在最右侧的书架前边蜿蜒而上。 “身份令牌。”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陈陌知道这是老道在说话，然而后者却一副仍在瞌睡的模样，似乎仍未睡醒，完全没有开口的迹象。 这个老道的道行，不知道有多么高深。 “我要上二楼。”陈陌掏出玉牌，放在柜台前。 老道微微睁眼，只扫了一下，便再度闭上眼睛。 他没有动弹分毫，那道玉牌就倏然飞回到陈陌手上。 “去吧。”老道的声音传来，嘴巴却动也不动。 “前辈，我想问，你这里也没有与剑道有关的古籍清单？”陈陌问道。 老道沉吟一声，一张写满字符的宣纸就飞了出来，到了陈陌手中。 “多谢前辈。”陈陌知道这老道不喜欢与人交流，只在意自己本分的事情。 他也不多说，抬脚便往藏经阁二楼走去。 “第一本，《剑道总纲》，第一排第三层第三十六格。”陈陌走过去，要找清单上的第一本古籍，却发现那一格空了。 显然是被人借走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陈陌也不在意，继续去翻找下一本。 “第二本，《剑意通解》，第二排第四层第二十五格。” 陈陌走了几步，又到了一排书架前，结果发现。 又空了。 “第三本，《剑玄录》……” “第四本，《八荒剑灵图谱》……” “……第十八本，《剑动山河图》，第十九排，第四层，第三格。” 陈陌怔在原地，又空了。 一连十八本，都被人借走了。 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那老道当然不会理会到底书籍有没有被人借走，反正没人能从藏经阁把书从他眼皮底下取走。 除非他半夜回去休息了。 所以清单上，根本没有注明书籍是否被借阅。 陈陌也是默然，看着剩下的一百来本剑谱，感觉有些犯难。 “不会都被借阅完了吧。”陈陌喃喃道。 当陈陌走到第一百零一排，第六层，第三十格的面前之时，他终于叹服了。 “哪位师兄弟这么厉害，把所有的剑道古籍都借走了。” 老道给他的清单上，所有的古籍，竟然全部都被借阅走了，所有的格子都空空如也。 “这倒是没办法了。”陈陌叹了口气，沿着这排书架往前走，准备折返，忽然注意到了脚边有一堆小山似的古籍。 陈陌仔细一看，这第一本，不就是清单上的《剑道总纲》么？ 这堆书山藏在最后一排书架的后面，陈陌倒是没注意到。 他顺着书籍往前看去的时候，不由呆了一呆。 一个身着碧绿衣裙的少女坐在小凳子上，捧着一本古籍认真地阅读着，淡淡的阳光从窗边探了进来，将她整张秀脸映出了极美的轮廓。 一缕青丝斜斜地垂落，随风微微地晃摆，少女脸色恬静，看着书籍，久久才抬起玉手，轻轻将其挽至耳根。 突然，她好像若有所觉，抬头往右边望去，跟陈陌的目光接触，那清冷的面色之上，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美眸闪动了一下，却没有多少惊异，而是好像等待了许久一般，露出几分笑意。 “你来啦。”符露儿抿嘴微笑起来，好像冬雪里悄然绽放的梅花，有种独特的美丽。 陈陌笑道：“我来了。” 符露儿没有问他为何而来，怎么会来，在这个时候来。 陈陌也没有解释，就走过去坐到符露儿身边，很自然地抽起她身旁的一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陈陌在看到符露儿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了老道给的清单上的书，为何会在这里。 符露儿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知道了，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有很多事情，不需要解释，就已经心心相印。 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 檀香炉在藏经阁的各个角落，飘起袅袅的香烟。 微风不时拂过二人的衣摆，窗上的光线慢慢褪去，来到了夜晚，藏经阁顶上的七星灯，也接替亮起。 陈陌和符露儿挨着坐着，静静地阅读着古籍，不时会互相轻声询问一些问题，交流一下见解。 即使有时候，他们都沉默不言，只有沙沙的翻书声响起。 二人却没有感觉丝毫的尴尬，彼此都觉得很安心。 不知不觉，陈陌觉得肩上有些沉，他有些惊讶地瞥了一眼，看到清秀的脸离自己极近，那羊脂般的肌肤在灯光之下闪烁起晶莹的光芒，极为诱人。 符露儿觉得乏了，没有任何防备地，就靠在陈陌肩上睡着了。 陈陌看到那张清秀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动，俏鼻底下的樱唇轻轻抿起，小脸吹弹可破，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陈陌鬼使神差地凑过脸去，轻轻地碰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嗯……”符露儿忽然轻咛一声，陈陌慌忙摆过头来，看着书，默念《菩提心经》，眼观鼻，鼻观心，静心凝神，专心翻阅起古籍来。 却是没有注意到，熟睡的少女抿起的嘴唇之上，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陌不知何时睡着了，再度醒来的时候，闻道了一阵无比熟悉的香味。 不是檀香，是饭菜的香味。 “咦，这是……”陈陌睁开眼睛，看到符露儿的面前多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两盒饭菜。 其中一盒已经打开，整个饭盒都被红烧鱼占满，香味浓郁。 符露儿面色清冷，淡淡地笑道：“这是早饭，来吃吧。我让他们给你做了蛋炒饭。” “真的？”陈陌笑了起来，难得这大小姐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打开另一个饭盒，果然是金灿美味的蛋炒饭，陈陌已经许久没吃到了。 自从去了启阳峰，天天都是吃野味，烤鱼。 正常的伙食，饭菜，倒是少了。 二人开心地吃着，又开始阅读古籍，像昨天一样，时不时讨论几句，相视一笑。 好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彼此心悦，相看两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