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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9章 关于赛事

    李治问,“哪个是你jiejie?”

    杨立贞以目视武才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武媚娘心中一惊,杨立贞这么说显得有些唐突,不知太子是什么反应。

    但听李治只是哼了一声道,“你倒不笨,请到这么好的师傅,又拉了亲戚,但三年之期便改作一年了!”

    杨立贞瞧瞧她的义姐,有些恃宠而娇地道,“殿下,奴婢太笨了,只好日夜不休了,但殿下可会允许jiejie、天天夜夜教我读书么?”

    李治看了武媚娘一下,发现她青丝如雾遮了半边的脸,眉目低垂、仿佛不在意,但恰在用心听着。

    便道,“这个……何须我同意,陛下早有口旨,她是可以宿到这里的。”

    杨立贞再道,“那么,今日天晚,殿下你就不须赶回长安去了吧?”

    皇家行宫,是杨立贞以往梦都不曾梦过的地方。

    在这里,她如偶然闯进人家菜园子里的小兔,面对着取之不尽的萝卜、青菜欣喜而惶惑。

    要是有另一只小兔子陪伴她的话,就更心安理得一些了。

    但太子变色道,“你大胆!!!”

    杨立贞一下子跳起来、低头而立,吓得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而武媚娘坐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手中用力地掐着笔竿,但几根指头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李治道,“安喜殿是寡人的别宫,我想宿便来宿,想走便可走,岂容你一个侍读来安排!?寡人何时来,要不要先通禀你呢?”

    “奴……奴婢知错!”

    武媚娘要听太子接下来如何处置这位不知轻重、斗胆乱讲的杨宫人。

    但李治什么都没有说,反而在盛怒之下称她为“侍读”,那便是原谅了。

    直到太子大步出去,杨立贞的恐惧仍停留在太子的语气中、被他的厉言厉色惊傻了所有的思维。

    但武才人却没有像小丫环似的惊惶失措。

    与其被年老的皇帝不闻不问地丢弃在深宫自生自灭,真比不上被年轻的太子——也就是未来皇帝的留意。

    虽然太子对她的这种留意,是被他刻意地加以掩饰着的。

    他的目光在这么一个短短的功夫里,曾经数次在她身上极短地拂过来、拂过去的。

    她甚至嗅到了一头雄鹿的味道,如同一朵盛开中的桃花,忽然感觉到蝴蝶许久不至的翅风。

    她此时的处境真不如杨立贞,虽然比杨立贞强上一百倍。

    太子回长安不到一天便再次赶回翠微宫,傍晚回到安喜殿时,居然将朝堂上的大事对着她们说起。

    李治说,因李承乾一事被牵连的、卫国公长子李德誉,经他提请、皇帝点头,即日由岭南的流放地、起复到归州出任长史了。

    太子说得不经意,说卫国公身边早该有人侍奉,但一时在长安左近州府实在没有合适的空缺,让他暂去归州,只是个过渡。

    武媚娘听得出,太子是在炫耀他的力量,他可以仅凭一言、而令一名多年的流徒成为一名下州长史。

    而昨天,他才刚刚因为杨立贞的多嘴而气势汹汹斥责过她,今天他自己便忘了规矩,将这样的大事对她们说起。

    这好像不是太子的健忘,也不是随口一说,因为太子并未因杨立贞的唐突而惩罚她,今天,反而对杨立贞更和蔼了。

    这样翻天覆地的权力,让同样孤单、而且没什么依靠的武媚娘,怀着千万分的敬畏之心去期待和仰望。

    因为这种心思在她的父亲去世后,堂兄们对她和母亲无所顾及的亵渎中就形成了。

    她给太子一个十分崇拜的热望,并双手合什,大着胆子对太子道,“哦——殿下!”

    李治微笑着看向她,仪容秀美也不做作,便问她道,“你有何话讲呢?”

    武媚娘道,“殿下菩萨心地、霹雳手段,是把媚娘惊到了。凡人如有殿下作主,那便什么委屈也不须怕了!”

    太子想了想,问道,“你是寡人侍读之姐,因而不能有什么委屈的……但你可有委屈?”

    武媚娘欲言又止,李治鼓励道,“你且大胆地讲来,让我看一看,是谁吃了豹子胆!”

    但这位女子飞快地在心中想了想,马上回道,“殿下,我、我没有委屈。如果有的话,我会与殿下讲的。”

    太子看出她的犹豫,完全是因为与自己的不熟悉,但他又不能过分的鼓励她再讲下去。

    但这样的谈话已经让他心情十分的愉悦了。

    褚遂良向他提起李德誉的事时,特意提到了兵部尚书高峻,以及他与卫国公李靖刚刚确立的师徒关系。

    让他下决心替李德誉求情的原因正在于此。

    不然,仅凭一个老迈而朝不保夕的卫国公,李治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无须如此急切。

    起复一个流徒、让他出任归州长史的动静并不算小,既给了褚大人面子,又体现了太子对老臣的体恤、以及对新任兵部尚书的亲近之意。

    李治对于父亲的用人之道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只要对高峻示好也就是了。

    高峻这个人出身高府,却没有一般门第显赫之人常常具有的倨傲之气。

    他往朝堂上一站,低调而沉稳,但朝议的风气却因他而改观了。

    李治发现,一直以来、不停在暗中顶牛的赵国公和江夏郡王的关系,在忽然之间改善了许多。

    高峻从不轻易发表什么言论,即使是职责范围以内的事情,如果不问到他,他都很少开口。

    但高丽战事平稳推进,战局尽在掌握。

    对于前方报来的战报,李治只须问,“不知兵部是什么意思?”

    高峻便能立刻给出恰如其分的建议,而每次李治都感觉,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答案。

    驭人之道,在于恩威并重,恩不可轻加。

    太子选择在此时起复卫国公之子李德誉,几乎就与高峻拜师一事发生在前后脚。

    他相信,不论是朝臣还是高峻,一定也会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了。

    皇帝到翠微宫以来,没有什么比朝政与军政的平稳、朝臣之间的和睦更能彰显太子之能了。

    与皇帝提起李德誉一事时,皇帝略加思索便点头首肯,这便是认可。

    此刻,面对着武媚娘和杨立贞,李治再提起了另一件事:

    “下月,长安要举办女子骑驭大赛,你们要不要参加?”

    杨立贞立刻欢欣鼓舞道,“是么?那jiejie一定要参加,到时我去助阵!”

    李治便顺势转向了武媚娘,问她道,“不知你是什么意思?”

    武媚娘迟疑着说,“可我哪里行呢?”

    李治道,“无妨,只要你想参加,那么我自会给你安排师傅,近一个半月的光景,以你的资质不愁学不会的,而且寡人认为你一定不会在赛事中落于下风。”

    太子的话隐晦地表达了对她的赞美之意,武媚娘再轻声问道,“不知都是什么人可以参加呢?”

    “为倡导全民骑驭之风,当然三教九流!上至一品命妇、下至小家碧玉,谁都可以参加。”

    武媚娘道,“只是……只是这么多人杂乱地混在一起比赛,总是有些乱哄哄的不好看。”

    李治假装着恍然道,“不错,褚大人正在拟定详细的比赛法子,我没有细过问,但你所说就很有些道理。明天我会关照一下褚大人,就按着参赛人的身份划几个分组,但怎么分为好呢?”

    武媚娘道,“这个我倒没有想过,但一个半月也没有多久,我想,要是练习骑驭的话,恐怕明天就要开始了。”

    李治说,“好吧。”

    武媚娘又拉上了她的义妹杨立贞,以着央求的口吻对她道,“你一定也要参加比赛。”

    不等杨立贞答应,李治马上又说,“好,她也参加”,然后匆忙地连夜赶回长安去了。

    杨立贞在太子走后,仍然兴奋地对她的义姐说道,“一定是一场大热闹!但我真能参加吗?”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给她们郑重挑选的、年轻的骑驭教师便进了太子别宫。

    他来自典骑署,是一位正九品下阶的主乘,他叫武惟良,个子不高但身材粗壮。

    太子殿下亲自召见他、安排给他事情做,而且是教授宫人骑术,这是一种荣耀。

    但当他兴冲冲地进了金华门,见到他的“学生”时,不由的愣了一下。

    因为他的一位“学生”,就是他的族妹——武媚娘。

    他的这位族妹处于深宫,虽提不到养尊处优,但总可以说得上衣食无忧,也没有纠缠到复杂的宫斗中去。

    因而正当华年的她,在武惟良看来除了越发的惊艳,再也找不到其他更适合的词汇来形容了。

    武媚娘见到族兄时,并没有对她的义妹杨立贞进行引见,那么武惟良也就不能有更进一步的表示了。

    他卑敬地询问武才人,她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然后略微贴心地对武才人道,“刚开始时,最好挑选驯良些的马匹……这样会好一点……卑职已替才人选好了,就在安喜殿外。”

    但武媚娘看了马匹却道,“这马蔫头蔫脑不行的,还当我是孩子么?太子是要我比赛,你却给我找个摇篮来。”

    ……

    关于不久后的这场隆重的赛事,高峻家中的女子们同样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崔嫣与高尧出去练马回府后,在晚饭时便兴奋地对柳玉如说:

    “jiejie,你们都要参与进去,兵部尚书府的女人们不能骑马,说出去会让人笑话。”

    长安城外,山野村镇的大道上处处可见练习骑驭的年轻女子,她们都得知了太子殿下亲自倡导的赛事。

    崔嫣与高尧刚刚骑马去了一趟骊山。

    因为是夏季,骊山的温汤没有皇室光临,她们远远地看到,在骊山阳面的长青道上也有宫女们在骑马。

    长青道很平坦,可以策马疾驰,又有干净巍峨的亭台可以歇息,如不是崔嫣阻拦,高尧都想逾制跑进去了。

    柳玉如笑道,“有莺meimei和思晴在,哪里显得上我们,我不去也罢。”

    樊莺道,“jiejie你莫担心,到时我和思晴一定跟在你身后,绝不超你的马头就是。”

    柳玉如说,“那我也跑不到前边啊?那些参赛的人又不都是我妹子、知道礼让于我,与其我去丢人,不如让你们放手去搏。”

    但柳玉如对此事的支持却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她说,要让高白给每一位都准备马匹。

    丽容私底下对jiejie丽蓝道,“我们也加紧练一练,这样的热闹可不是常有的。”

    苏殷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经常骑马公干,在山道上骑行也能适应,应该算是有点基础的。

    在这种事情上她不会出头,总会看柳玉如的意思,然后,还会揣摩一下思晴怎么做。

    她看出思晴早就动心了,只是不如樊莺那般跃跃欲试,便说道,“我要去,第一名不能想了,但总不会落到最后吧。”

    后来高峻回府,这些人再征求他的意见。听他说起赛事的分组,居然连柳玉如也动心了。

    太子的提议,这场女子骑驭赛事,要按着参赛女子的身份划为四个组别。

    第一组是三品以上朝臣的夫人、命妇。兴道坊那些亲王妃、国公夫人、三省六部主官的夫人们都划在这一组里;

    第二组是四、五、六品官员的家眷、以及具有相当爵位的女子划在此列。

    第三组是七至九品。

    第四组是流外官员直至寻常人家的女子,她们也将分在一组比赛。

    各组分取头名,互不相掺,那么柳玉如因为什么动心也就可以清楚了。

    官员混到三品,年纪都已不轻,他们的夫人们大部分都在五旬开外,能与柳玉如年纪相当的屈指可数。

    此时她就也有了些好胜之心,盘算着自己若去,会拿到什么名次。

    高峻也鼓动她参加,她便说,“那你要亲自替我选一匹马来,我便试试。”

    高峻马上点头,并说,“不须选,论通人性以及脚力,什么马比得上炭火呢?”

    柳玉如再担心道,“好是好,不过炭火性子最烈,我怕不行,别再让它掀下来出丑。”

    樊莺道,“jiejie你自管放心,炭火岂会做那样的傻事!”

    这是太子殿下提议的赛事,而且这件事与高峻提议的全民骑乘并不矛盾,他鼓励家中人都去参与。

    柳玉如因为瑶国夫人的身份,一定会被划在第一组,而其他人是县君,理所当然要分在第二组。

    这样看来,高大人家不论在哪一组,名次都不会至于太落后,而且樊莺和思晴还有拔取头筹的希望。

    不过苏殷提醒说,她今天在子午谷的工地上察看施工情况,看到太子别宫里有两名年轻女子也出来练习骑马。

    而且还有位年轻的骑师在旁指点她们,想是也要参加比赛。

    而里面有一位年轻的美人,身份是个才人。

    她问,“那么我们比赛时要如何行事?要不要让着宫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