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愁肠
那年,楼乔只有八岁。 他无处可去,只能拖着伤残的右腿与兰珠一起在街上乞讨、流浪,寻找那个只在母亲口中出现过的故乡。他们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身上被蚊虫叮咬地没一处好皮。 与街边的野狗抢食,把外面脏的一层剥掉,里面的留给兰珠。 街头恶霸拳脚相向,他却毫无还手之力,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护住兰珠,让所有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下雨的时候,破庙里被大一些的乞丐占着,他们只能蹲在屋檐,外面在下大雨,里面在下小雨。 寒风凛冽,是他慢慢爬到乱葬堆里,从死人的身上扒下衣服,簇拥在一起,度过一个一个夜晚。 他永远都忘不了,有一次他昏倒在街头,四岁的兰珠束手无措,只能坐在一边,推动她的身体,不停地哭,忽然感到喉咙里流过一丝温暖。面店的老板好心地送了一晚热汤,救了他一命,他在地上磕了十个响头。 其实以前,他对这个meimei,并没有这么多的关心,只是当大难临头,人无依无靠时,总是会去寻找一个精神寄托。兰珠就是他那时的精神寄托,他活着,因为兰珠活着。 可是,兰珠却撑不过那个寒冬。他一家一家地去敲大夫的门,却没有一个人回应,怎么,乞丐的命就不值钱,乞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兰珠,任雨打在身上,感受着她guntang的身体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大雨中,轻扬的脚步一点一点靠近,一把油纸伞,一身鹅黄长衫,脚步在他身边停下,伸手搭过兰珠的脉,告诉楼乔,“她已经死了。” 楼乔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依旧是原来那个姿势,不移不动。 一切似乎都变的不再重要,不再吵闹,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泪解决不了问题。你可愿与我走,拜我为师?又或者,和她一起死?” 终于,楼乔眨了眼,一双眼睛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从嘴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师—傅—” 他活着,因为兰珠死了。 …… 有一滴泪从眼角流下。 穆嫣在屋外吹起了一首曲子,她只到水柳师叔有个爱徒,貌若潘安,天资聪颖,不同于常人,仙家们说起来无一不啧啧称赞,只是这段往事却鲜为人知。不知这悠扬的旋律,能否稍稍抚平两人的伤痛? 陆景青的眼眸忽明忽暗,不明所以。 苏妹的眼睛动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哀怨,“可是,我已经无所寄托了。”
“无所寄托?”楼乔冷笑,“难道,你不觉得这场瘟疫来的蹊跷?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些村民为何被抽魂?难道,你不想为苏荣报仇慰其在天之灵?” 苏妹的眼神有些发亮。 “你不是不能找出真相,而是,不想!”楼乔靠近,看着苏妹的眼睛,深邃的眼神似是能把人看到骨子里,说话声铿锵有力。 “我想!”苏妹坐了起来。 楼乔会心一笑,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两道nongnong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他端起一旁的药碗,“先把这药喝了。虽然用处不大,但好歹是阿布三番两次熬出来,苦心不可负。” 苏妹听话地端起药碗,喝了一口,“酒?” “是有些酒,”楼乔笑容淡淡,“酒意微醺时入睡能做个好梦,等醒来,也许一切都想通了。” 说是有些酒,不如说大部分都是酒,一壶酒冲下去,原先的药不知还剩多少,苏妹一股脑儿全部喝了下去。 酒入愁肠,酒使人醉,也使人清醒,苏妹躺下的时候,似乎有了一丝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