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愧不敢当
顾倾颜抽空去了一趟雅兰居，绿萍和秋亭知道她救活了西域王子，高兴得鼓掌相贺，三人紧紧地抱成了一团。 良久，绿萍泪眼婆娑地道：“我就说主子一定可以的，这应该就是那个什么苦尽甘来了。”随即又笑着道：“主子救了西域王子，不知道会有些什么赏赐？” 秋亭眼见她又哭又笑，却没有取笑她，想了想道：“我想主子做回良娣总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不是等于什么都没有做，主子还白白吃了那么多苦！”绿萍苦着一张小脸道。 顾倾颜看着两个小丫头欣慰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两个别尽说我了，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打算？当然是主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了！”绿萍脱口而出道。 “主子，你不要我了吗？”秋亭愣了愣，略有迟疑地道。 顾倾颜沉吟了一会儿，道：“自古伴君如伴虎，如今我对这宫中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们两个，你们有什么想法就跟我直说，总之尽我所能吧！” “主子……”绿萍和秋亭异口同声地叫道，对于这些日子顾倾颜所遭受的心酸和委屈，她们也是感同身受，这时候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行了！绿萍，你心思太单纯，我还是想办法让你先回顾家吧！”顾倾颜虽然不舍得绿萍，可是也最为清楚她的性子，于是自作主张帮她做了决定。 “哦！”绿萍垂头丧气的道：“绿萍人笨，什么也帮不了主子……” 顾倾颜看着她哭丧着脸的可爱模样，心下不由一软，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心想：希望她以后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吧！ 秋亭早就知道顾倾颜不屑于这后宫中的争宠，在她被贬为通房后就表现得更加的心灰意冷，此时不难听出她对宫里的意兴阑珊，再听到她对绿萍的安排，哪里还会不知道她的心思，遂鼓起勇气道：“主子，你这是准备出宫吗？” 绿萍听了，莫名惊诧地看了看秋亭，又满是疑惑地看向了顾倾颜。 “这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顾倾颜微微一笑，道：“秋亭，你有什么打算？” 秋亭见她没有否认就更加确定了，毫不犹豫地道：“如果主子在宫里，那我就留在这里；不然，我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顾倾颜轻轻地点了点头，太多数人入宫也不过是为了图个生计，秋亭经历了杨聘兰这么一个主子后，对这深宫从心里产生恐惧和排斥也不难理解。 却说，凤景澜从宫里见完皇帝出来，就想找顾倾颜好好的谈一谈有关赏赐的事，得知她去了雅兰居，也没有带随从和婢女便径直找了去。 如今的雅兰居就只有绿萍和秋亭两个婢女居住，也没有其他的人伺候，凤景澜又是随兴所至，等他到雅兰居，竟是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可也正是无人打扰，凤景澜武功亦极为不凡，却是将里边顾倾颜三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来的路上，凤景澜还在想应该怎么赏赐顾倾颜，才能让众人都无话可说。 要说她救了西域王子，解了大宣国之危，封为太子侧妃一点也不过分，可是楚娇柔会答应吗，楚家又会如何作想？ 如此一想，凤景澜便决定先恢复顾倾颜良娣的身份，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封为侧妃，这样楚娇柔和楚家必然不会反对，而顾倾颜如今身为通房，也总该知道些进退才是。 凤景澜甚至已经想好如何让顾倾颜欣然接受他的安排，不曾想在无意中听到她心中所想，才知道他对顾倾颜真的不够了解：当初顾倾颜口口声声说要离开，如今看来并不是她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而是确实厌倦了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呆立片刻，凤景澜轻咳了一声，才大步走了进去。 顾倾颜、绿萍和秋亭三人听到外边的动静正觉奇怪，陡然见到凤景澜，连忙齐齐跪拜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凤景澜挥了挥手，面无表情的道：“你们两个先下去，本宫有话和顾倾颜说。” 绿萍和秋亭纷纷起身，悄悄地看了顾倾颜一眼，依言退了下去。 知道了顾倾颜的心思，凤景澜也没有再和她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说吧，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顾倾颜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奴婢希望这是为太子殿下所做的第二件事，同时也是最后一件事，奴婢恳请太子殿下恩准奴婢、绿萍还有秋亭出宫！” “如果，本宫不答应呢？”亲耳听到顾倾颜决绝地说要离开太子府、离开他，凤景澜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甘，紧盯着她道。 但凡他所接触过的女子，谁不想时时刻刻留在他身边，谁不想千方百计的讨好奉承他，以求得到他的恩宠？顾倾颜，她凭什么竟敢弃他而去？ 直到顾倾颜真正要离开他的时候，凤景澜才发现当初让顾倾颜落入他的陷阱时，也在不知不觉中把他自己陷了进去。 顾倾颜愣了愣，无所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反问道：“那，太子殿下是不愿答应了？”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凤景澜不经意地眯了眯眼睛道。 顾倾颜淡淡地道：“太子殿下多虑了，奴婢何德何能敢威胁太子殿下？” “还有其他的没有？”凤景澜深吸了一口气，不置可否地道。 顾倾颜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道：连最基本的要求都不答应，其他的说再多又有什么含义。 凤景澜双手温柔的放在顾倾颜柔弱无骨的双肩上，动情地道：“倾颜，既然你答应帮本宫做第二件事，那你可不可以对人说西域王子是在宫里中了一种奇毒？” 顾倾颜虽然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可是显然他想借西域王子的事来达成他的某种目的。至此，顾倾颜对他残留的最后一点念想也彻底地消失殆尽。 凤景澜见她半晌不语，又轻声道：“倾颜，这次你一定要听本宫的，等西域王子痊愈之后，本宫立即恢复你良娣的身份，然后奏请父皇封你父亲为侯，赏赐顾家黄金万两……” 顾倾颜笑了，原来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把她当作可以利用的棋子，需要的时候可以对她千般好万般好，不需要的时候转手就可以将她送给别人，又哪里会在乎她的死活。 这时候，她也明白了凤景澜为何不愿放她离开了，除了她还有可用之处外，怕是也和他强烈的占有欲有关，不想原本属于他的女人再成为别人的女人。 认清了凤景澜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真面目，顾倾颜心中不免有点失落，可是并没有前世经历背叛的那种绝望和撕心裂肺，这大抵是她重生后不轻易付出真心的唯一一点收获。 尽管顾倾颜此时真想有多远就离凤景澜多远，可是她知道她不能率性而为，不然她实在不知道面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会怎么对她怎么对绿萍、秋亭以及顾家？ 顾倾颜心绪很快冷静了下来，虚与委蛇地道：“多谢太子殿下，奴婢会尽快帮西域王子清理完他体内的余毒，至于良娣的身份和顾家的赏赐，奴婢愧不敢当，还请太子殿下允准绿萍和秋亭离宫！” 身在太子府中，顾倾颜不得不听从凤景澜的吩咐，之所以拒绝恢复她良娣的身份和给顾家的赏赐，倒不是一时激愤，又或者是故作清高，拿捏姿态，而是因为她在经历那么事以后，不想自己和顾家被架到火上烤。 良娣和丰厚的赏赐看似荣耀和恩宠，可何尝不是一种陷阱和毒A药？ 太子良娣的身份带给顾倾颜更多的是伤害和折辱，再想想杨家的衰败和下场，所谓的赏赐也就再也打动不了她的心。 如今的顾倾颜也没有太大的奢望，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和睦惬意地相处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 凤景澜自然不会在乎两个小丫头的去留，眯眼看了看她，果断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倾颜你开口了，那就如你所愿吧！” “奴婢多谢太子殿下成全！”顾倾颜跪拜着，趁热打铁道：“西域王子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奴婢明天想回家一趟看看药方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以免误了大事，也顺便去送送绿萍她们，还望太子殿下恩准！” 凤景澜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还不是担心绿萍和秋亭出宫的事夜长梦多，也无意再去和她计较那么多，摆了摆手道：“去吧！” 心想：看不出她对那两个小丫头倒是有情有义，也不枉她们主仆一场。 望着凤景澜离去的背影，顾倾颜转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绿萍和秋亭两人。 绿萍两个听说顾倾颜明天会和她们一起出宫，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像是两只快乐的小燕子。 兴奋过后，绿萍忙着去收拾东西，秋亭凑在顾倾颜身边悄声道：“主子，太子殿下答应你离开这里了吗？” “暂时还没有答应，不过我会尽快想办法的！”顾倾颜笑着摇了摇头道，真正了解了凤景澜后，她出宫的念头反而是更迫切了，不过她也清楚欲速则不达，很显然凤景澜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秋亭犹豫着道：“那主子，要不我先留下来？” “不，太子殿下已经恩准你们明日出宫了。”顾倾颜制止了她，道：“放心吧，你们都走了，我也会很快想办法出去的。” 秋亭满是担忧地道：“可是，我们走了，以后主子都没有人照料了……” “我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奴婢而已，要人照料什么？”顾倾颜笑着道。 秋亭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压在心里的石头却半点也没有轻松一些：顾倾颜这次救活了西域王子尚且不能如愿出宫，只怕以后再想要出宫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表面上看，太子殿下似乎是舍不得放顾倾颜走，可是偏偏又不信任她，再加上太子府中还有一个视她为眼中钉rou中刺的侧妃楚娇柔，顾倾颜往后在太子府中的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顾倾颜看得出秋亭的担心，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道：“不用为我担心，你帮绿萍先收拾好东西，一会陪我出去一下！”随后，又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这时候，秋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顾倾颜从雅兰居出来后，便去了楚娇柔的英娇阁。 楚娇柔的英娇阁，顾倾颜曾经来过许多次，却是第两次以通房的身份过来的。 第一次是凤景澜在这里召幸她，令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而这一次，楚娇柔又将会如何对待她，顾倾颜还不得而知。 顾倾颜知道如今的楚娇柔怕是恨不得她马上去死，可是她知道只要还在太子府中呆一天，楚娇柔就是她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英娇阁外的两名婢女正在说笑着，看到顾倾颜过来都是收了声。 顾倾颜上前道：“两位，我想见楚侧妃一面，麻烦通传一声。” 其中一名婢女闻言嗤笑道：“顾倾颜，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吧？侧妃娘娘，是你一个通房说见就见的吗？” “赶紧滚，别等我们撵你！”另一个婢女附合道。 顾倾颜救活西域王子的事情还没有传开，这两个婢女只知道她们主子看顾倾颜不顺眼，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倾颜meimei！”顾倾颜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便传来一个惊诧地声音，赫然是由青岚陪着的楚娇柔。 顾倾颜行礼道：“奴婢见过楚侧妃！” “你我姐妹之间，就不用那么多理了！”楚娇柔快步上前亲热的扶起她，笑着道：“倾颜meimei，听说你治好了西域王子的病，怎么，从我这门口过，也不进去看看我了？” 顾倾颜微微一愣，若不是当初楚娇柔翻脸的可怖情景历历在目，她都要觉得这仍然是刚入宫时那个和她姐妹相称、心思单纯的楚娇柔了。尽管心下诧异楚娇柔的巨大变化，可事实上谁又说得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楚娇柔呢？ 现在回头想想，她顾倾颜在入宫之前还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顾家嫡女，又哪里知道人心险恶、世事无常？ 楚娇柔身为太子府侧妃，又是楚家至爱，知道她救活了西域王子的事，顾倾颜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可现在楚娇柔如此反常的对她，她着实有点捉摸不定：是演戏给凤景澜看，还是另有所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