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进退有度
屋内的人透过纱窗往外看,看着顾倾颜无助的站在门外,总有人起了恻隐之心。 “要不然咱们就把顾倾颜放进来吧!待会我们收拾收拾便好。” “让她早些死了,才是对她的解脱,再说了楚侧妃不就是想让顾倾颜死吗?说不定真这样,楚娇柔还会对我们有所奖赏呢!” 听着那婢女得意的说道,而另一人不免问道:“可是太子殿下殿下那边,我们怎么交代,怎么说太子殿下曾经可是很宠爱顾良娣的,你说若是顾良娣出点什么好歹,我们这些人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懂什么,太子殿下,早就不在乎她了。”说着,那人往大通铺上一坐:“我们就先歇息吧,这场雨恐怕到明天一早才停的了,到时候再把她放进来,换一身衣服,就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太子殿下才不会来我们这卑贱的地方呢!” 顾倾颜还站在雨中,不知道该往哪去躲雨,想了想没有再门外站着,也明了就算自己一直在门外,也换不来屋内任何一个人的可怜,顾倾颜算是越来越明白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所有的一切都让顾倾颜有些无奈,但又不得不去接受。 “你要去哪?” 一个声音传来,顾倾颜搓着双手,看着眼前举着油纸伞的小侍卫一愣:“是你?是你昨天晚上救了我。”才想起她现在并没有在后宫中,而是在下人杂院里面,有侍卫出现倒也正常。 “你现在还要去哪?是不是又被同屋的姐妹们难为了?” “也算不上是难为。”顾倾颜浅笑着,才急忙反应过来自己湿透的衣服,急忙转过身背对着那小侍卫:“你呢?怎大雨天还举着伞四处游荡。” “今日我在周围巡视,兴许就是为了碰见你吧!”话音落下,侍卫手中的油纸伞举过了顾倾颜的头顶:“我知道一个别人不常去的避雨处,虽然这身衣服换不了,但是总比还在雨中走着的要好。” “多谢!”顾倾颜点了点头道,小心翼翼的与侍卫拉开距离,虽然身子还在油纸伞下,可是半个肩膀还在雨下,转开话题道:“对了,昨天你怎么会刚好救了我?” “昨天我和人在那边巡视,看到里面冒出很多的烟雾,就进去查看了一下,然后就……”侍卫说着,看了一眼顾倾颜,又道:“你进油纸伞里内,我往外一些便是。” “这怎么可以,这……”顾倾颜看着小侍卫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又不会吃了你,说让你进来些,你就进来些,现在雨下得那么大,谁会看得到?怎么,你们这些女子说话做事都婆婆mama的?”小侍卫打趣道。 顾倾颜看着小侍卫浅浅的一笑,身影已经走进了伞下。顾倾颜原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定然是了无依靠,却没想到会遇到跟前的小侍卫,不但,第二次对她伸以援手,说话做事也没有那么多的扭扭捏捏。 顾倾颜看着小侍卫,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我曾经的身份吗?” “良娣吗?算是有些知晓,昨夜回去之后知道的,也知道你身边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过凡事不是由得我们来摆布的,虽然现如今这样,不代表日后就没有出路。”小侍卫柔声安慰道。 听着小侍卫的话,顾倾颜长吁了一口气,倒是没有想到在这太子府中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还能对她百般照顾,不曾改变。 现如今顾倾颜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让这些人避而远之都来不及,又有谁会对顾倾颜真正的施以援手。 “便是这了,你在这儿待到雨停之后再回去吧,不然同你一起的那些女人,又不知道要怎样欺凌你。” 顾倾颜点了点头,道:“多谢你的照顾,不知道你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姓,日后我自也可以……” “知恩图报吗?不必如此……若是我还能救你第三次,我便告诉你我叫什么。” 说罢,那小侍卫提步离开。 顾倾颜看着那小侍卫在雨中渐渐消失的背影,蹲在屋檐边,冷得吸了口凉气。 这宫里便是你一朝富贵,便人人依附,若是你从云端掉落,欺负你的人想让你死的人自也不计其数,顾倾颜长吁了一口气,目光静静的盯着那屋檐下落下的水滴。 不知道这屋外的雨,何时才能够停住。 “倾颜?” 顾倾颜抬起头就对向了轻尘先生的脸,轻尘先生站在油纸伞下,身着一声素雅,在这雨中反倒平添了几分儒雅。 轻尘先生看着顾倾颜湿漉漉的一身神情有点错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如今是这般境地。 “不介意的话,于我房中将身上的衣袍换下吧!”轻尘先生柔声道。 顾倾颜看着轻尘浅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轻尘先生兴许也要被太子殿下误会,待雨停了我便回去换衣服。” “被那些婢女欺负了吗?”轻尘先生问道。 “不曾,我现如今好歹还是个通房,那些婢女犯不着和我过不去。”顾倾颜不太想轻尘先生卷入关于她的事情,才诸多隐瞒。 再者若是轻尘先生再为顾倾颜强出头,又会怎样,实是顾倾颜难以想象的事情,凤景澜本来就对她顾倾颜多有成见,若是此时凤景澜再知晓,又会如何看待她,兴许又是顾倾颜心机深沉,心思叵测。 “你能否告诉我,假孕一事,是否是你所为?”轻尘先生疑问道。 “是与不是,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太子殿下本身就对我有着成见,我说再多又有何益?”顾倾颜脸上还保持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这雨倒也停的恰到好处,顾倾颜看了一眼轻尘先生,站起身来道:“轻尘先生,雨停了,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顾倾颜匆匆离开,没有片刻的停留,已不想更多的人插手在此事之中。 许久轻尘先生愕然看着顾倾颜离开的背影,无可奈何叹息了一声。 对于此时自己的无能为力,心中自是有些难受,明明现在最能帮得上顾倾颜的只有自己,可是凤景澜根本不想轻尘先生再在他面前提起任何有关顾倾颜的事情。 所有的帮助都变成了无能为力之后,轻尘先生此时除了袖手旁观又能如何,就连轻尘先生自己也知晓,此时自己若是要强帮助顾倾颜,也只不过会让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而凤景澜从皇宫内回到太子府,便去了楚娇柔的房中,看着屋外的磅礴大雨停住,楚娇柔命人为凤景澜准备了热茶,便同凤景澜一直等到这大雨停下。 “也不知道倾颜meimei在那儿过的怎样,太子殿下,臣妾平日可否能去那儿看看倾颜meimei过的如何?臣妾和倾颜meimei是姐妹,虽然倾颜meimei所作所为有些过失之处,不过臣妾也不想看她在那边受了委屈。” 凤景澜冷着张脸回应道:“以顾倾颜的聪慧,这太子府还有谁能给她委屈受,你还是少去那边走动的好,顾倾颜本就对你不满,到时候再伤了你怎么办。” “臣妾多谢太子殿下惦念,不过倾颜meimei那次也是气急,想必日后不会那样,你也知道倾颜meimei这人做人做事难免有些极端,况且太子殿下的恩宠,倾颜meimei也是太过眷恋了,才会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你呀你,现如今从来都为别人着想,却不想想你自己。”凤景澜叹了口气道,看着楚娇柔柔和的眉眼:“这一点你反倒是像极了本宫的母后,本宫的母后,如今也是不争不斗的模样。” “太子殿下,臣妾又怎么可能和皇后娘娘相比,臣妾只不过是想要太子殿下好罢了。” 听了楚娇柔这番情话,一个男子,又怎能不觉得窝心。 楚娇柔一人占尽万般恩宠,已是太子府中众人皆知之事。 奈何这太子府中没有一人可与楚娇柔争锋,楚娇柔的家室摆在那里,当初还有个杨聘兰能在太子府以同样的地位与之相抗衡,而如今杨聘兰惨死,便是楚娇柔一人独大。 这太子府已经暗暗传闻日后太子妃之位恐怕是非楚娇柔莫属。 而与此同时,顾倾颜的日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那些婢女欺凌顾倾颜,已然成了家常便饭,觉得顾倾颜便是那柔软的柿子,任由这些人搓揉捏扁。顾倾颜也时常不说话,就好像是好欺负的角色一般,久而久之这大通间里的婢女更加的为所欲为。 顾倾颜也是能忍之人,这事情一件件的下来,没有一件是顾倾颜做不好的,就算那日雨后顾倾颜得了风寒,也还是不药而愈,让这大通间的婢女都不由佩服顾倾颜的身子骨哪是常人可比。 更将顾倾颜视作了妖孽,顾倾颜也不理会,反倒一来二去与那管着她们大通间的姑姑熟稔了起来。 姑姑倒是很喜欢顾倾颜的脾气,淡漠,不招惹这太子府杂事,平日里没什么事便让顾倾颜去她屋内待着,晚些再回去,姑姑有时有了什么新鲜的蔬果,自也会让顾倾颜尝尝。 平日里如同那些婢女一样对顾倾颜恶言恶语,私下倒是与顾倾颜亲近。
“我从未想到你能被这些大通间的婢女欺凌这么久。” 顾倾颜浅浅的一笑,道:“无论对我怎样都好,这日子还不是得继续下去。”一番话说的极是淡然,事实上只要顾倾颜放下身段调整好心理,也不过就是多做些活,被人挤兑什么的,一时之间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到底还是你的身份,楚侧妃容不得你,算姑姑提醒你一句,若是你再这般唯唯诺诺下去,想来那一日说不定便是一死,以姑娘的相貌品行,他日再获太子恩宠也不是难事。”姑姑低声道,手覆上顾倾颜的面容:“此番你必须要活下去,才会有之后的生计。” “我只怕若是我在大通间内发作,怕是连太子殿下一面都见不到了……”顾倾颜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是不想翻身,可是现如今的局面,就让顾倾颜不知道应该如何过来。 “是时候了,姑娘有些事情不该忍便不应当再忍下去,你平静了有些时日,可是太子殿下从未来看过你一眼,若是这时日一久,说不定太子殿下就完全把你给你忘了……” 姑姑看着顾倾颜,手指轻轻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许多东西既要深思熟虑,也要知晓何时是进何时是退,姑娘别忘了,此时你的身份再不济也是太子身边的通房,不说要使唤他们,总不能让自己一直任人欺凌。” 顾倾颜心下了然,抬起头与姑姑对视,浅笑道:“倾颜多谢姑姑今日的教诲。” “教诲就不敢当,这宫里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一些罢了。要进退有度方可成功,若是只知退,而不知何时应该前进,难免会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欺凌,反之若是姑娘只知进,而不知退也会让自己深陷危难之中。” “姑姑,若不是你肯指点我一二,倾颜还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姑姑看着顾倾颜摇了摇头道:“就算我不指点,姑娘也是个聪明人,有关姑娘的事情我也是略知一二,不过有些时候宫中可不是看你心地是否良善,这昔日的姐妹说不定就是日后让你深陷混沌之人,所以这宫中姑娘只要知晓凡事为自己先想,便可不必遭遇那么多劫难。” 顾倾颜看着姑姑点了点头,其实这时的她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若是换做曾经的顾倾颜,这肚中假孕一事,顾倾颜非得要将楚娇柔咬出来。 可是现如今顾倾颜明白,凤景澜此时此刻明显信得过楚娇柔,却不相信她,再者楚娇柔在凤景澜面前装的良善温顺,任谁都会被楚娇柔打动。 而她顾倾颜,一直不知善用女子的武器,只知道碍于和楚娇柔之间的姐妹情谊,与凤景澜一再疏远,同时也不知道那些时日应当怎样把握好凤景澜的恩宠。 女子不去依附一个男人,不代表不可以让男子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为之倾倒。 “看来姑娘许多事情已是想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必为姑娘的事再cao心下去。”姑姑浅笑着,看向顾倾颜长吁了一口气:“若是换做旁人兴许我会不想走近,不过与姑娘相处倒是来带着让人舒意的柔和。” “多谢姑姑谬赞,不过倾颜与那些凡尘俗世的女子并无二般。”顾倾颜柔声道。 “非也,我阅人不在少数,极少看到姑娘这样落于此位,心中未有波澜的女子,呼来唤去,也懂得隐忍的妻妾。”姑姑笑着说道。 “姑姑说笑了,如若我不隐忍下去,很容易让自己深陷险境,如今我不求宠爱,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苟且于世,一生偷安。“ 姑姑看着顾倾颜的双眸,自然也能看得出顾倾颜所言不假,不过若是偷安真如同顾倾颜想的那么容易便好了,只可惜这世间所缺的,便就是安稳二字。 更何况是这尔虞我诈的宫中,姑姑看着顾倾颜的模样,不知道应当再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顾倾颜的手背,迫于无奈之下,低声一句回去吧,结束了二人之间其他言语。 顾倾颜也不诸多纠缠站起身来朝着姑姑微微一点头,才转身告退,再次回到那大通间中,收拾好今日一天活计的婢女,坐在床榻上大声的谈论起有关于顾倾颜的闲话。 “想来这顾倾颜想必又在姑姑哪儿收了罚,怎么想姑姑都不会喜欢这样不识时务的女人,况且顾倾颜日后恐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真是可怜,果然像顾倾颜这样的废物,的确不该苟活于这时间,倒是死了干净,也算得上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