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一：起源（三）
巨大的恐惧抓住了苏宏的心脏，让整个世界为之一暗，杨瑞正在交谈。 无论是做梦还是在假象中的对话，对方的回答都由大脑在瞬间完成，根本不需要等待的时间。而杨瑞的行为就像真的在和人对话一样有明显的停顿，这是幻觉？只有幻觉才能让人有这样的反应，说明杨瑞的大脑开辟了另一个空间形成了另一个人格，两个部分互相独立以至于只能通过语言交流。杨瑞正在和一个只存在与他脑中的人对话，这是精神分裂症的典型表现。但是苏宏非常清楚杨瑞绝不可能是一个分裂症患者，至少在那天之前绝对不是。精神分裂有明显的临床表现，杨瑞不可能隐瞒到现在。 冷汗从苏宏额头渗出，又是那天的日期。苏宏盯着监控中低语的杨瑞不寒而栗，他知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后，杨瑞将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写下那句他用最大的字体记录的话：“天才的点子，巨大的突破，为什么早没有想到。”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杨瑞并不是因为那一天的突破而感染了病毒，而是病毒让杨瑞产生了某种幻觉，觉得他的研究有所突破。这么说的话，病毒早就进入了杨瑞的身体，只是从来没有被检查出来。 巨大的绝望感笼罩了苏宏，胸口的绞痛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苏宏大口的喘息着，仿佛溺水的人下沉前最后的挣扎，冷酷的事实让苏宏明白了一切。 病毒是一种奇怪的生命体，甚至它算不算是生命体在科学界都存在争论。大部分的病毒是那么的细小，以至于人类所有的观测方法都不能直接观察到病毒，唯一能察觉病毒存在的方法就是利用它们所引起的免疫反应来判断受体是否被病毒感染。X病毒就是这样一直深深的潜伏在杨瑞的大脑中，它既不会干扰人体的正常运作，也不会贸然去破坏细胞来引起免疫系统的反应。病毒就这么一直潜伏着，仿佛是一种无害的，亘古以来就和人类共存的存在，直到某种未知因素激发了病毒的活性，它才突然展露出狰狞的面孔，开始肆无忌惮的侵袭着患者的大脑。 被病毒攻击的脑细胞胡乱散播着各种信号，大脑无法处理这些信号，就干脆解读成各种不存在的信息最终形成了幻觉。这就是为什么杨瑞觉得自己长期的工作终于有了某种重大突破，但是又无法真的把它记录下来的原因。 感染也许早在数年前就发生了，如果真是这样，也许基地里所有人都早已染上病毒，只是它一直潜伏在宿主的大脑之中等待被激发的那一刻。 “不，这不可能。”愤怒瞬间席卷了苏宏，他把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 巨大的噪声吸引了门口的警卫，两个士兵立即冲了进来。“苏博士，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我要马上见大海，请帮我联系一下。”局面一下变成了最坏的结果，病毒很可能已经扩散到任何地方。苏宏必须警告大海，必须对基地里所有的人进行排查。 可是如何找到能检测的方法呢？苏宏的大脑又一次沸腾了，他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却没有任何思路。潜伏的病毒无法引起免疫反应，没有免疫反应就无法证明病毒存在。 也许可以用什么方法激发它？苏宏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挤了出去。首先他并不知道病毒是被什么激发的，而且即使他能找到激发的方法，在没有找到治疗方法之前这无异于一场屠杀，任何被激发的病毒都将造成患者像杨瑞一样死去后再重新站起来行走。 “冷静是医者最后的依靠。”妻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苏宏强迫自己继续思考。 杨瑞之前经历过无数次的检查，但是却没有发现感染的迹象，这说明病毒被严格限制在大脑之中，这意味着也许只有脑组织活检才能找出感染的蛛丝马迹。但没人知道病毒潜伏的位置……漫无目的的脑部活检比死刑还不人道，而且就算有人自愿献身通过活检来确认自己是否感染，苏宏也不知道病毒的所在，也许只有检测了大脑的所有部分才能知道他是否被感染，那样的话对这个可怜的志愿者来说和死刑无异。而且潜伏中的病毒很可能是另外一种不为人知的形态，也许正是这种形态帮助它逃过了之前所有的检测。 “等等。”苏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涌上了头顶，眼睛几乎鼓涨的要从眼窝里跳出来。 “长官五分钟就到。”打电话的士兵刚刚挂上电话，苏宏的表情吓了他一跳。 “没……没关系，你们出去吧。”苏宏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到了一起，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赶紧把脸埋在了手掌里。 苏宏突然意识到如果病毒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基地而无法被察觉，那么不光是现在被隔离在地下的人员，而是曾经进入过基地的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有被感染的可能…… “快回来了么？”妻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会的，自己才进入基地……感染的几率微乎其微…… “快了么？”妻子轻柔的询问着…… 就算是整个基地都被感染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杨瑞没有其他人发病，也许是因为杨瑞某种特异的体制才造成这样的结果？自己的担心杞人忧天？ “快回来吧……”妻子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把苏宏包裹其中，似乎妻子就在自己身后…… 四处走动的尸体……无法察觉的病毒……这一切犹如噩梦一般恐怖…… “咚，咚，咚。”大海的敲门声吓了苏宏一跳，说还是不说？ 最终，苏宏还是没有逃过理智的呼唤，他向大海讲述了自己所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并且提出了一个建议：不要再让任何人走进基地，同时也不要让基地里的任何人走出去。 大海沉思了片刻后说：“我需要向上面汇报情况，我只是负责这里的安全，具体的决定还是需要上面来做。” 苏宏提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们研究这种病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大海脸上显示出为难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似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这个研究并不是只有我们国家在做，其他一些实力强大的也同时在做研究，据说研究成果一旦出来，将颠覆整个医学界，一些现在医学无法攻克的疾病都将成为历史，甚至包括艾滋病在内，都不再是无法医治的绝症。” 苏宏听着听着，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他本身就是一名医生，实在无法想象让整个医学界都束手无策的绝症会因为这个X病毒而成为历史，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大海的眼睛飘向苏宏身后的电脑画面上，惊恐的表情出现在大海的脸上。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杨瑞尸体所在的房间监控，原本应该待在那里乱转的杨瑞此时竟然不见了，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打开了…… 大海赶紧抓起挂在门边的电话大喊道：“通知所有人，基地现在启动一级预警，重复，基地现在启动一级预警……” 三个小时后，整个基地三分之二的人都变成了和杨瑞一样的行尸走rou，到处都充斥着鲜血和残肢，人们互相撕咬，整个基地犹如十八层地狱一般。 基地外的停机坪上，一架直升机正在缓缓升起，机上坐着苏宏和两名年轻的士兵。直升机外面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此人正是大海。 苏宏用颤抖的声音对大海说：“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不了，我要和我的战士们在一起，你们快走吧，基地的自毁系统已经启动，几分钟后整个基地就会爆炸……” 直升机刚刚升到半空，一声巨雷般的响动充斥着机内人的耳朵，直升机在爆炸所产生的热浪中剧烈晃动。苏宏一手抓这扶手稳住身体，一手紧紧抱着怀中的资料，嘴里喃喃地说：“但愿以后的人类能安然无恙……” 直升机在天空中越飞越远，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基地的上空，由于爆炸产生的热空气上升，慢慢形成了一片积雨云，而这片积雨云越来越大，在风的作用下缓缓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