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非
丁青山杀气腾腾地向村庄冲去。 鲜衣武者率先发现,大喝一声:“什么人?” 丁青山不答,抬起枪尖,远远冲他挑衅一指。 “找死!”鲜衣武者一下子怒了,“刷”地拔出腰刀。 “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刀客们听到首领的叫喊,狞笑着围拢过来。这年头还真有不怕死的,一个人就敢来挑战他们一群。 丁青山懒得与山贼费话,冲入人群,提枪就扎。 只一个照面,刀客们全都如破麻袋般被挑飞出去,几名刀客甚至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 “哇!”慕子云看得两眼发直,欢呼一声,跑去对那些变为滚地葫芦的刀客一阵猛踢,“看本大侠为民除害,哈哈!” 眼见丁青山杀到面前,鲜衣武者毫不退缩,狂吼一声,抡刀砸下。不幸的是,与其气势相反,刀枪刚一相撞,他的刀立时旋转着飞出天外。 丁青山并不急着把鲜衣武者挑飞,而是一枪又一枪地向他身上扎去。不能和兽大那伙打个痛快,就拿这家伙出气,反正都是山贼。 “大侠饶命!”冰凉的枪尖一次又一次地滑过身体,鲜衣武者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这会儿倒叫起了饶命,作恶之时可曾想过被人欺负的滋味?”丁青山收枪冷笑。这伙山贼也太不禁打了,比起兽大那伙明显弱了不只一个档次,实在没劲。不过这才是山贼该有的正常样子,看来兽大那伙应该只是特例。 鲜衣武者连声哀求:“小人只是奉命烧房,没有伤过人命,求大侠饶命!”这才发现,他的衣衫上虽被扎出无数小洞,却无一枪见血。他的脸色一片惨白,这样的枪法只听人说起过。 看来上面还有老大。丁青山点了点头:也是,这伙山贼也太好打了,实在弱得不成样子。他以枪尖抵住鲜衣武者的喉咙,沉声喝问:“你们真的没有伤人性命?” “没有没有!不信你问他们。”鲜衣武者不敢摇头,使劲斜起眼睛,示意去问村民。 丁青山转头望向村民。村民们似被吓得不轻,见他目光扫来,全都不住摇头。 “既然没伤人命,那就绑起来交由官府发落吧。”丁青山踹他一脚,忽然没了兴趣。欺负这么弱的山贼实在没什么意思。 “听见了没有,快点拿绳子过来!”过够瘾的慕子云跑上前来,狐假虎威地冲村民们叫道。 村民们却似傻了一般,全都呆呆地看着。 丁青山暗自摇头:这里的村民也太过老实,难怪会被如此软弱的山贼欺负。村民们的数目远远大过山贼,如果肯联合起来,未必不是山贼们的对手。 慕子云喊了几声没人理睬,气哼哼地道:“难道你们这里穷得连绳子都没有?” “不是还有裤带吗。”丁青山瞟着鲜衣武者,好整以暇地来了一句。 “对呀!”慕子云眼睛一亮,伸手扯下鲜衣武者的裤带,把他捆作一团。虽然绑得毫无章法,倒也结结实实。 丁青山提枪将山贼们赶到一处,慕子云兴致勃勃地教他们裤带的新用法。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山贼们,如今全都蔫头耷脑。这也难怪,若是谁双手提着裤子,身上捆着自各儿的裤带,被一群人围观,估计脸上的表情都好看不起来。 莫小雨站在一旁,默默把银针收起。这次又没有机会出手,才刚赶到,把针抽出,这场架就打完了。他走到村民面前,问道:“……那个,房子还在烧着,你们不去救火吗?” 轻声细语的一句话,村民们如梦初醒,“嗡”地一地声散开,端盆提桶,一顿忙活。 丁青山取出牛筋绳把山贼们绑成一串,找了棵大树把绳头往树杆上一拴,然后拉上慕子云也去救火。 半个时辰后,大火被扑灭,几间房虽被烧得不成样子,里面的东西却抢救出不少。 众人都松了口气,慕子云却突然叫了起来——被捆住的山贼不知何时解开绳子,趁乱逃走了! 丁青山捡起地上的牛筋绳仔细查看,发现是被利刃割断。他寻着足迹走了几步,返身提起枪:“应该没有逃远,我去追!” “你们不能走。”村民们脸色怪异地围了过来。 “不用谢了!”丁青山豪气干云地挥挥手。不快追的话,那伙山贼就要逃走了。 村民们的话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你必须留下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呀,你们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一名少妇拉着幼儿,扑通一声跪在丁青山面前:“你们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村民们非但不感恩,还一脸悲愤,丁青山三人齐齐愣住。 “让开让开!乱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一名矮个的瘦汉拔开人群走了进来,向三人团团拱手道:“诸位少侠,我是田甲村村正赵新。诸位帮忙救火之事,在下先行谢过!我看各位都是有担待的少年英雄,应该不会打了大都督府上的人,就一走了之吧?” “什么大都督府上的人?”丁青山与慕子云茫茫然不知所措,莫小雨更是眼中一片迷雾。 …… 弄了半天,丁青山三人才搞清楚:此村名为田甲村,乃是齐州治下,被他们擒住的这伙刀客乃是齐州大都督府上的食客。 最近,泰山上聚起一伙山贼,劫牢狱抢贡银,专与官府作对,闹得不可开交。官府屡次派兵围剿,却全都无功而返。只因那伙山贼皆为江湖豪杰,个个武艺高强,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对手。山贼之中有很多泰山本地人士,他们依仗泰山之险,遇到小股官兵就一哄而上,以多欺少。若是官兵大队人马前来,却往往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大都督震怒之下,有名部下出了个主意:江湖高手就要以江湖高手来对付。 大都督深觉此言有理,传令下去,即日起,齐州大都督府上广开门庭,证招天下各路武林高手。此令一出,不过数日,便有一群江湖人士风涌而至。大都督将之单划一府,赐名天佑府。凡来此府者,皆好生款待,武力高强者,更有丰厚赏赐。大都督还对众言道:若功勋卓越者,便可入了公职,从此平步青云。 如此重赏之下,天佑府中食客个个热血沸腾,立功心切。有位高手立刻当众夸下海口,趁夜摸上泰山,意图刺杀匪首。
然而,第二天清早,有人发现天佑府门前不知何时竖起一杆大旗,旗面上血字招展。那些血字显是出自名家之手,字体苍劲有力、笔走龙蛇,用辞字字羞辱、句句不堪。旗杆顶上高挑着一个人头,正是那名高手。 大都督闻讯后恼羞成怒,食客们自觉颜面尽扫。经此一事,食客们已知泰山上的山贼并不好惹,或广邀帮手,或互相成组,开始结队行事。 今日,便有一队刀客来到这个村里,拿出天佑府令牌,说是此地离泰山贼寇的窝点不远,齐州大都督责令迁村,并征调民夫,修筑工事,讨伐山贼。 村民久居此地,如何能说迁就迁。村正赵新带村民们苦苦哀求,这伙刀客不听,反而放火烧屋。 慕子云听后气愤不已:“这伙人摆明了是仗势欺人,你们怎能任他欺辱?” 村正赵新愁眉苦脸地说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们虽不是官,但有齐州大都督在背后为他们的撑腰,我们还能怎地?” “他们烧的可是你们的家啊!”莫小雨也道:“就算他们会武,你们的人数可比他们多得多。怎能就这么看着让他们烧?” 慕子云连连点头:难得他当众出声,这话说得在理。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村正赵新哀叹一声:“那些人可全是在江湖流窜的亡命之徒,我们虽然人多,但都是本份的庄稼人,又不会什么武功,哪能打得过他们。而且他们说了,如果我们不照做的话,便要上报官府,以通贼罪论处。” 莫小雨与慕子云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丁青山一直一言不发,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齐州大都督?那不就是他想要投奔的齐王李佑吗!李佑乃是当今皇上的第五个儿子,六年前被封为齐王,所授官位正是齐州都督。 村正赵新瞟了眼丁青山,继续沉重地说:“唉,现在本就在剿贼的风口浪尖上,你们却打了齐州大都督派来剿贼的人。要是他们上报官府,说我们通贼,我们全村人可全都是死罪啊!” “你们给我们惹来大祸,这可如何是好?”跪在前面的少妇紧紧抓住丁青山的衣角放声大哭。她这一哭,她身旁的幼儿也哇哇大哭起来。 随着那阵阵的哭声,一股阴郁之气向外传播,村民之中渐渐响起一片抽泣: “本来只是让迁村,现在想不迁都不行啦。” “大都督府上的那些人可个个都不好惹啊,却被他们这样羞辱,这下可完蛋啦。” “都是怪他们胡乱打人,给咱们惹下大祸!” “如果他们走了,我们全村的人就都要倒霉了。” “不能让他们走!” …… 望着由悲痛变成激愤的村民,本是理直气壮的慕子云一下子没了主意。他转头向丁青山低声问道:“大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他这么一问,场上忽的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丁青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