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个人的教派
孟燥孔力等人同时攻来,呼呼作响的劲风扑面而来。 乔知叶一边紧盯住三人的动作暗自调息,一边心中飞快地计算。孟燥孔力的劲风虽然吓人,但二人的速度远不如己,所以此二人的攻击不必放在重点。三人之中,反到是无声无息的蛛女最需要注意。 唉,真是失策!蛛女之毒本就刚刚恢复,却又被老头拼命时的剑气扫中。现在他的身体宛如撕裂般疼痛,每一根骨头仿佛都碎裂了一般。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老头以死相搏的决心,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玩人之人反被玩? 乔知叶瞟了一眼委顿在地的温凌夜,眼神中流露出一抺奇异的神情。好吧,偶尔也是要向小疯子学习学习,就认认真真地拼一次命吧。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目光骤然亮起。 就在此时,孟燥孔力已然攻到乔知叶面前。眼见得二人手中的武器就要劈砍在乔知叶的身上,却见乔知叶的身影仿佛晃动了一下,一串残影过后,恍如一道轻烟般消失。 二人一下子愣住,举着武器的手僵在半空,一个人怎么可能就在自己面前消失? 这是乔知叶今夜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对敌使用轻功。虽然在与温凌夜的剑气相撞时,他也曾使用过轻功,但那时看上去更像是被剑气击飞。 身负绝顶轻功,这是他敢于到处挑衅的最大依凭。在极致的速度面前,大多数的攻击都很难奏效。 “左侧十步处!”蛛女一声清咤,目光已锁定乔知叶的身影。若论轻功,她或许比之不及,但眼光却是不差。 孟燥孔力寻声击去,乔知叶的身影却再次消失。 “右后七步!”蛛女叫道,手中已扣上数枚蛛刺。 孟燥孔力转身寻位,刀斧击下,却又一次击中空气。 蛛女目光冷然转向石门:“石门左侧!” “鬼斧刀雄!”孟燥孔力连击不中,不再追击,定步合力,发出联手一击。 乔知叶身影疾闪,刻不容缓地避开孟燥孔力的合力一击,劲气发招自是比人身体更快,但他却仍可快上一分。他不禁得意一笑,比起小疯子的寒冰剑气,你们的速度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 就他的嘴角刚刚翘起,数道黑光同时闪现,蛛女的蛛刺出手,所封之处正是乔知叶将要立脚之处! 啧,麻烦!乔知叶凌空吸气,他的身体突然似被谁拽了一下,向后缩开一寸,毒刺只差分毫地擦身而过。 蛛刺落空,蛛女脸色极其难看。他竟然练成了轻功绝学踏风闪!要知道半空之中无从借力,他却可凭借一口真气,细微调整身体动向,这一招看似轻松,实则巧妙之极。 趁着孟燥孔力再次蓄力,蛛女去摸蛛刺,乔知叶倚靠在墙上微微喘息。一次对付三名高手,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有些难度啊。今晚本是下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而来,但看来这命也不是谁想拼就能拼的。哎呀呀,这次可玩大发了!他的眼睛滴流一转,正与萧芍芊的目光相对。 “都给我住手!”萧芍芊一脸阴沉地叫道。 孟燥等人只得愤然停住动作。 萧芍芊一步一步地走到乔知叶面前,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乔知叶笑着喘了一口气,身体向下一滑,索性叉开双腿坐在地上。 萧芍芊狠声道:“为什么你要毁掉定世匣?” 乔知叶的目光落在她冷艳的容颜上,轻声叹道:“我说过了,我想要的东西萧小姐你给不了。” 萧芍芊直直地盯视着他,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乔知叶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其实我想要的只有四个字。” 萧芍芊急问:“哪四个字?” 乔知叶缓缓说道:“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萧芍芊的目光中充满怀疑。这四个字若是出自温凌夜之口,哪怕是温家其他三子之口,都可令人信服,但由他的口中说出,却是说不出的怪异。这家伙的性格应该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萧小姐也是个当家的,想来应该能够理解我。”乔知叶看出她的怀疑,叹了口气道:“乔氏被尊为百工之首,虽不直接管辖百工,但百工之间若有纷争常会找乔氏调解。这些纷争管起来当然是麻烦得很。我这人最讨厌麻烦,但别人来求又不能不管。怎样才能让麻烦减少一点儿呢?我想来想去,只有让百工过上好日子。日子好过了,这麻烦的事情自然也就少了。那么怎样才能让百工过上好日子呢?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天下太平这四个字了。所以谁掌管天下我不在乎,但这天下必要是太平的才成。若这定世匣中之物落入到萧小姐你的手中,想来这天下就不会是太平的了。” 他一番慢条斯理的话过后,萧芍芊已然冷静下来。她以梁王之后的身份蛰伏多年,并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 她问道:“既是如此,那么你为何要助我破解温府机关?”虽然他说得似乎有理,但仍有许多不通情理之处。 乔知叶一边嘴角微微翘起:“这第一点我已经说过了!我这人好奇得很,别人越是当宝贝一样藏起来的东西,我就越是想把它挖出来瞅瞅。温府里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宝,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清楚。不过我一个人有些难办,事必要找人帮忙。”他的目光转到蛛女身上,目露嘲讽,“本来么,找黑蝠更为简便,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与美女合作。” 蛛女默然垂头,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若是他找上黑蝠,按他的计划,那么被擒之人可能就是自己。 乔知叶继续说道:“二来,我既习得机关术,自然要找机关破解一下。温大的机关号称盗贼克星,正适合练手。不趁着现在破解掉的话,秘宝送走以后,破了这些机关也没什么意思。这第三么,”他朝高台上温凌夜努了努嘴,“当年那老头为了得到乔氏机关术对我母亲始乱终弃,我曾发过誓,怎么也要把这笔债讨回来。” 萧芍芊面上一僵,这三个原因之中也就第三个还算说得过去。不过他想要报复温凌夜,应该还有比这更容易更直接的办法吧?只为了这三点原因就如此不惜性命的折腾,这话若是由别人说出,她绝对不信,但若是他,还当真可能!她转念一想,若他不来相助,就算自己能得到定世匣,只怕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沉默了一会儿,萧芍芊道:“今日你毁去定世匣,坏我大事本是非死不可,但我却给你一个机会,可以饶你不死。” 乔知叶眨眨眼眼道:“哦,说来听听。” 萧芍芊正色道:“你若发誓加入我教,我可以不计较定世匣之事。”以他的机关术之能,实是不可多得之才。定世匣之事尚属飘渺,若得能他相助,必可令教内实力大增。 乔知叶好奇道:“你所属何教?” 萧芍芊肃然道:“天道不公,改天换命。本教名曰:万舍。我乃墨凤堂堂主,公子若肯加入我教,我可上禀教主,为公子单设一机关堂。” “万舍教么?名字听着倒还不错。”乔知叶笑着说道,心中却是暗自一惊。梁王萧氏一脉可以追溯到南北朝,算得上颇有传承,这也是为什么当年萧铣举旗一呼得万众来投的原因。而萧芍芊在万舍教中竟只是位堂主,没想到在她之上还另有他人! 他装作无奈地耸耸肩道:“不过可惜得很,我已经有教派所属了。” “你所属何教?”萧芍芊追问,眼中显出几分凌厉。似他这等本事,若是成为对手,必为大患! 乔知叶轻轻一笑:“功成不受赏,施恩不图报。墨隐于夜,你以为我那个公子夜的名字是白叫的吗?” “你属于墨教?”萧芍芊学识渊博,立即猜出他话中含意。她心念快速转动:“功成不受赏,施恩不图报。”乃是墨教教义。《机关总笈》也是出自于墨教,既然乔氏拥有它,那么乔知叶属于墨教倒不足为奇。随即她有些疑惑地问道:“墨教不是早已湮灭了吗?” “湮灭又如何,它的教义仍会流传千古。”乔知叶勾唇轻笑,目带傲然,“本公子天资聪颖、才智超群,自是不屑去做那些没有难度的事。就算墨教湮灭,也不能妨碍我成为一名墨者。”
萧芍芊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知叶挑眉一笑:“很简单,现今墨教之中只有我一名教众兼负教主之职。若是萧小姐愿意率属下加入,本教欢迎得很,当为小姐单设一堂。” “你是在戏弄于我吗?”萧芍芊眼中燃起怒火,狠狠地盯住他道,“以你之能,若不肯助我,却也留你不得。你我同来此地,你若是死在这里,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吗?” “只要我做了我想做的事,别人知不知道与我何干。”乔知叶一边嘴角翘起:“‘功成不受赏,施恩不图报。’你不觉得这么风流潇洒的一句话,与本公子很是相衬吗?”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萧芍芊冷下脸来,对属下命令道:“抓住他!” 早已等候多时的孟燥与孔力再次联手。 劲气击来,乔知叶的身体像被风吹起的鸢子,飘飘摇摇,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毫发未损。休息了些许时候,他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面对孟燥与孔力的狂暴劲气,他边躲闪边笑道:“喂,你们打的时候悠着点呀!这石室内空气隔绝,再打下去,大家都会死哦。本公子这么风流潇洒,可不想与你们这些莽汉死在一处。” “小子,有本事你别跑,好好跟我打一场!”孟燥气得哇哇大叫,追在他身后猛力发劲。 “说你是莽汉还真是莽汉!上兵伐谋,有本事你倒是追上我呀。”乔知叶左跳西蹿,笑嘻嘻地回头,始终保持与孟燥数步之遥的距离,显然对这种追逐游戏乐此不疲。 “夺夺夺”,数道暗绿色的光芒,刁钻地袭向乔知叶必经之路,蛛女千结出手! “讨厌,又来三打一呀!”乔知叶哀叫一声,身影急闪。 “叮叮叮”,十几枚或快或慢的毒刺,全都钉在地上。 乔知叶正要洋洋得意地开口,一条长鞭如暗藏的黑蛇,突然自他背后出现,无声无息地缠向他的腰间。萧引的长鞭袭到! “哇,你好阴险!”乔知叶脚尖轻点,笑着跳开。鞭梢蹭着他的衣角,险险擦过! 他抺了把额汗,突觉不对!鞭梢只微微碰到他衣角却紧紧粘住。 萧引内力吞吐,乔知叶被拦腰缠个正着。他再一甩腕拉鞭,乔知叶立刻被长鞭拽倒在地。 孟燥孔力跟上,刀斧齐齐将乔知叶逼住。 乔知叶的笑容僵在脸上,仔细看去,萧引的长鞭之上竟裹有一层白乎乎的粘网! 原来趁乔知叶与孟燥孔力相斗之时,蛛女偷偷将一团蛛丝抛向萧引,萧引会意,把蛛丝粘于鞭梢,只待这出其不备的一击。蛛丝灌注内力,便会产生极强的粘性,是以萧引的长鞭才会粘在乔知叶的衣上。 “早知如此,就不那么费力气打了。”乔知叶艰难地侧头咳了两声,索性躺倒在地,“要不是我被先老头子打了个半死,就算你们四个一起上,也休想沾到本公子一片衣角。” “不管怎样,你现在由我处置了。”萧芍芊优雅地走来,冷冷地道:“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愿意加入我教?” “我若不愿意,你是不是又要说留我不得?”乔知叶抚胸喘息,笑得满不在乎,“为人一世,但求痛快畅意。反正总有一死,比起心怀懊悔、受尽良心煎熬,我更愿意兴致勃勃地去死。” 萧芍芊凝视着他,目光中闪过几分敬佩。在此性命攸关之时还能说笑之人,无论如何都值得她的尊敬。 沉默片刻,她说道:“既然如此,我虽不会放过你,不过可以让你选择死亡的方式。” “反正我现在难受得要命。”乔知叶将紧缠在胸口的鞭梢略松了松,喘着粗气笑道:“我最怕痛,求速死!” “那我就成全你。”萧芍芊淡漠地将手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