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和以前不一样的你
“喂,在这里停一下啊!”路小花忽然转头叫道。 怎么了?徐绍风拉住缰绳,挑着眉无声的问。 “那边有条小溪!”路小花一边叫着,一边跳下了马。 “我去打水!”她从马鞍上取下水囊,一边脱鞋一边欢笑着往小溪里跑去。 徐绍风也下了马,让白马在路边吃草。他抬起头注视着她。在她的世界里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烦恼,她总是这么容易高兴起来,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沾染上了她的笑容。 水里游过一条黑乎乎的影子。 有鱼!路小花马上放下手中的水囊,撩起裙子卷起裤腿,走入深水中。 盯中目标后,她快速地下手一抓,滑溜溜的鱼已经到手了。但,还未等她来得及体会一下喜悦,鱼身一扭,鱼又飞快从她的手中脱走。 卷起袖子再来一次,鱼还是故技重施地溜走。 路小花气闷地对鱼呲着牙,这鱼看着挺老实的,怎么这么滑不留手呢? 那条胖嘟嘟的黑色大鱼也瞪着一双鼓眼望着她,仍是慢条斯理地游着,似在嘲笑她的无能。 我就不信了!她不服气地猛力出手,脚下却不稳地一滑,身子后仰,眼看马上就要落入水中。 心中刚刚闪过“糟糕”二字,一股柔和的劲风在她的背后将她轻轻托起,接着一双微凉的大手牢牢地撑在她腰际,微一用力,下一刻她就稳稳地站到了岸上。 路小花睁着迷茫的眼睛困惑着,自己不是应该摔倒在水里吗?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岸上? 徐绍风看着她呆呆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道:“还是我来吧!” 他居然又笑了呢,路小花看得呆住了。 自从那天提到分手之后,二人就很默契地绝口不提那天的事。仿佛那种事情距离他们还很远很远。而他似也放开了胸怀,时常如今天这般微笑。 他会带着她尽量避开大道,走山间的小路,虽然会绕很多路,但路上的人很少,偶尔遇到的也只是寻常百姓,而不那些动不动就打架的江湖人。路小花有时候会想,如果能这样一直一直地走下去该多有好啊。 “喂,接住!”徐绍风很快就抓到了一条大鱼,把它抛上岸来。 路小花赶紧收住胡思乱想,手忙脚乱地将它接住。 一会儿的功夫,徐绍风就抓获了好几条大鱼。 升起篝火,路小花在鱼上均匀地抹上调味品,架到火上翻烤着,熟练的动作,专注的眼神,仿佛正在制作一件艺术品。 路小花专注地盯着火上的烤鱼,徐绍风专注地看着她。在认识她之前,吃饭只不过是为了不让肚子不再有饥饿的感觉,直到认识她之后,才发觉原来吃饭的重点并不在于饭,而是在于和谁一起吃。 烤鱼的香味渐渐溢出,鲜香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动。 徐绍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路小花。也许只有饥饿,才会让人体会饱食的餍足;只有分离,才会让人明白团聚的宝贵。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她。如果没有了她的笑容,自己又会变回到那个冰冷得让人害怕的人吧。如果可以,实在不想放开她的手。……原来离不开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路小花抬头看见徐绍风正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对他做了个鬼脸,道:“饿了吧?别着急,马上就可以吃了。” 徐绍风也还了她一个微笑,道:“再唱一遍你以前在山上常唱的那首歌吧。” “好啊。”路小花欣然应道,她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哎~~~ 绵绵的青山呦花正开 涛涛的江水呦鱼儿肥 靠山吃山呦靠水吃水 山水有靠呦好福气 我唱歌呦你来听 一唱唱到月弯弯 一阵风儿爬上了坡 遍山的花儿笑弯了腰 她纯净清亮的歌声像一只五彩的大鸟,一直飞到林子上空很远很远的地方,久久徘徊。 望着她无邪的笑颜,徐绍风忽然觉得,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也许真的可以带她去看昆仑山…… 一路往西北行去,气温开始渐渐变低,二人都换上了夹衣。徐绍风外面穿的是路小花为他买的土布衣服。这件衣服本在他与“飞轮”程截打斗时被撕开了在条口子,现在已经被路小花补好了。路小花也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衣服。一眼看去,二人便似寻常百姓一般。 三匹快马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马上是三名年青男子。一人白衣,一人青衫,另一人则穿了件灰袍。 忽然,那名身穿青衫的年青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另两名男子低声的说了句什么。三人同时停住了马,掉转头来。 徐绍风心中微叹,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吗?他将缰绳交与路小花,跳下马来。 马上三人他都认识,身穿白衣的是展虹山庄少庄主叶飞羽,青衫的是点苍派“繁花一笑”李自得的唯一徒弟马行云,灰袍的是则青城派“铁马金戈”张中原的大弟子焦慎豪。 “繁花一笑”李自得和“铁马金戈”张中原与展虹山庄庄主“一剑飞虹”叶飘零乃是至交。李自得从点苍派归隐后,三人便常去展虹山庄饮酒,所以马行云、焦慎豪和叶飞羽的关系也甚好。 “徐绍风想不到你竟然会在这里!”叶飞羽拍马回来,来到他的面前,跳下马来,抽出长剑,愤然问道:“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徐绍风神色不变地直面他的剑锋,道:“如果我说我并不知道虎末坡上发生了什么,你相信么?” 叶飞羽满脸的不信:“那怎么可能!” 徐绍风道:“可事实就是如此。当时我被打成了重伤,没能参与虎末坡上的战斗,所以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叶飞羽奇道:“你怎么会被打成重伤?” 徐绍风沉默了一下,道:“这里牵扯到另一个高门大派,恕我不能告诉你。” 叶飞羽冷哼一声,道:“你不说清楚,我怎能信你!” 徐绍风负手傲然道:“你若不相信,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来取走便是!” 叶飞羽将手中剑高高举起,脸色变换多次,终是下不了手。自从他观看了徐绍风与霜空剑温浩武的孤鸣之战后,他对徐绍风心仪已久。 他颓然收剑,狠声道:“我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焦慎豪从马背上取下一把长戟,朗声道:“他不敢动手,我可不同。咱们兵器底下见真章!赢者说话。如果我赢了,你要告诉我全部的事实!” “那便如此!”徐绍风欣赏他的豪气,也拨剑在手。 焦慎豪师承“铁马金戈”张中原,他的长戟势大力沉,若是一般兵器与之相碰必然折断。长戟轮起,大开大合,风声大作,数丈之内难以近身。但徐绍风手中寒铁星霄剑乃是宝剑,并不怕与他的长戟与硬碰。徐绍风虽然力气上略逊于他,但剑法灵动莫测,贴身近斗,以短击长,反而占了上风。 十几招过后,焦慎豪一个不慎,被徐绍风刺中臂膀。他大喝一声,将长戟抛开,道:“咱们再来比试掌法!” 徐绍风也与他斗得兴起,随即应道:“好!”将寒剑收起,凝掌相对。 焦慎豪见他应了,二话不说,挥掌而上。他的掌法便似他的戟法一般,刚劲勇猛,掌声呼呼,扑面而来。 徐绍风不躲不闪,挺掌相迎,二人硬碰硬的对击一掌,“轰”的一声,同时被对方掌力震退数步。 焦慎豪气血翻滚嘴角流血,已受轻伤,但他丝毫不以为意,直呼痛快。 徐绍风只觉手臂发麻身形不稳,不由对焦慎豪心生钦佩,抱拳道:“我现在身有要事,过些时日,必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焦慎豪将嘴角的血抹去,爽快道:“我便等你!” 马行云一直在旁未语,盯着徐绍风看了许久,此时忽然呵呵笑道:“你好像改变了很多,若是以往,你是绝对不会解释的。”停了一下,他又道:“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有人味。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
徐绍风不想他会有此一说,微怔了一下,道:“你想怎样?” 马行云笑了笑,道:“我也与他们一同等你的解释。” 三人策马离去,焦慎豪又转身道:“清源派已联合了各大门派,准备去昆仑与你讨个说法,你最好有个准备。” 路小花见三人远去,好奇地问:“这次你打赢了吗?” 徐绍风心中沉思,并不答话。 路小花又问:“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象跟刘大哥那样解释清楚?” 徐绍风不语,暗想:他们三人都年青气盛,如此大的事情说不清楚,反而坏事。 路小花见他一直不说话,急道:“如果跟你没关系,你就应该去跟他们说个清楚,总躲着也不是回事啊。” 徐绍风暗自思量:想不到事情竟已发展到这种地步,再不说清,恐怕要给师傅添麻烦了。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路小花拉拉他,着急的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是自己做的事可不能当!” 沉默了一会儿,徐绍风已然拿定了主意。见四下无人,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黑布小包递给路小花。 路小花接过,问:“这是什么?” 徐绍风答道:“我师傅要的东西。” 路小花好奇地打开布包,不由惊叹道:“哇,这颗珠子好漂亮啊!” “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吗?”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此珠的状态,徐绍风不禁愕然地望着路小花。 “看见了啊。这颗珠子太美了!”路小花对着阳光看珠子,珠子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徐绍风侧目避开,疑惑地望着路小花:为什么幻珠对路小花竟没有影响?难道它只对有内功的江湖人才会有影响?想了想,他道:“珠子你先收着。” “这么好看的珠子送给我了?”路小花不信,这珠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她才不相信徐绍风会送给她。 徐绍风凝重地说道:“这是我师傅要的东西。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你带去昆仑山,找到我的大师姐艾离让她交给我师傅。” “我才不要!”路小花听他说得那么恐怖,连忙把珠子还给他。 徐绍风不接,道:“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去试试和那些人解释一下虎末坡的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连试也不去试了。” 路小花听他如此说,不禁为他着急:“你不说清楚岂不是老得和他们打架?” 徐绍风将头昂起,冷傲的说道:“那又如何!” “可是要是你打不过怎么办?”路小花着急地说。心道:万一又被打得快要死了怎么办?难道最后还得要我来救? 于是她又说道:“你知不知道把你救活了我费了多大的力气啊?” 徐绍风别过脸,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路小花望了他好久,心中纳闷:为什么这些江湖人好似都不怕死呢?可既然好不容易才救活了,可真不希望他再次死去。 她只好无奈道:“好吧。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要好好和大家说清楚,不要动不动就生气打架。” “我答应你。”徐绍风应道。将珠子重新包好,交给路小花。 路小花接过布包突然醒悟了过来:“咦,我为什么要管这件事,这是你自己的事吧!”他这分明就是耍赖! 徐绍风的嘴角浮起一片笑意:“答应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路小花盯着他嘴角的笑意,暗忖:为什么总觉得他和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呢?不过得承认,他这个样子比冷冰冰的时候好得多。好吧,看在他笑了的份上,就帮他一次吧。路小花背过身,把黑布包贴身收好。 徐绍风收起了笑容,望向远方。一直以来,他认为只有武功的增长才能不被人欺负,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现在,他的武功并没有增长,但他的心坚强了起来。是的,人不能一味的逃避,该面对的就要去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