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石凤的忧伤

    石凤的脸上又开始轻轻流淌起悲伤，“我被关在房内，但我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原来，那个年轻的女人，就是我娘。爹爹大声质问他，‘怎么还好意思回来？’娘不断地哭泣，又苦苦哀求，请求爹爹让她见见我。可是，爹爹果断地拒绝了她。后来，我娘说，她离开我们其实是有苦衷，她知道自己欠了爹爹太多。所以，她想补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找不到那东西，但她又太想念我，这才跑了回来！”

    “那你知道你娘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么？”古梦云问。

    石凤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后来，我娘也只能无奈地离去。我也问过爹爹，娘究竟欠了我们什么，她又独自在外面寻找什么？可还是同以前一样，只要我提到与娘相关的任何话题，爹爹都会大发雷霆。他甚至还跟我说，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我娘！”

    “唉！”石凤继续道：“我知道爹爹一定是太伤心了，他也一定是太爱我娘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问与娘相关的问题。渐渐地，我已经长大，爹爹也已经老了。老了的爹爹，已经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意气风发，那么雄心壮志。那时的他，整天没完没了地忙碌，与不同的人见面，商谈事情。年老的他，却很少再出门，也很少再有人来见他。他经常一整天地将自己关在房内，并且不许我进入他的房间。”

    “直到那一天，他突然匆匆出门而去。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五月十五日，爹爹一早就出了门。出于好奇，我偷偷地走进了他的房间，这才发现爹爹的房间内竟然挂满了画，所有的画上都只有一个女人，就是我娘！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我娘，并且将她带回家，带回爹爹的身边！”

    “可是，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我又能去哪里找到我娘呢？在爹爹回来之前，我立即退出了他的房间。可是，我也很好奇，爹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了，那他今日怎么突然出去了，他又会去了哪里？”

    古梦云突然道：“他是不是去了大沙漠中？”

    石凤身子一震，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古梦云微笑道：“我也只是猜的！”见石凤脸上还满是疑惑，古梦云又道：“你说你娘是‘风中小屋’的主人，你爹还深爱着你娘，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幅画。所以，我猜想五月十五日乃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可是，姑墨国早已荒废，我在书上看到过，因为战争，曾经富庶、繁华的姑墨国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又渐渐地被沙漠所吞噬。你爹是姑墨国王室后裔，他成亲的话，就是迎娶王妃。不管他身在哪里，他一定会将他的新娘带回自己的宫室，哪怕那里已成为沙漠！”

    “不错！”石凤的脸上突地展现出一种骄傲，“我们姑墨人崇拜月神，也尊重自己的土地，不管人在何方，也不管成为什么样的人，对于故土，我们姑墨人始终都不会忘记！我娘既然嫁给了我爹，那她成为姑墨国王妃的第一夜就一定要在姑墨的土地上度过！”

    江小鱼也插话道：“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你爹去了大沙漠？”

    石凤回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但爹爹回来时，我发现他精神极度萎靡，人也很憔悴。当然，我也看到了他身上的黄沙！我就问他去了哪里？爹爹依旧不睬我。我又追问，爹爹推开房门后，突然又冲了出来。我以为他发现了我擅自进入他的房间，又会冲我发怒。但那天，爹爹并没有发怒，相反，他却是满脸愧疚地走出来，对我说‘凤儿，你进过我的房间？’我不敢骗他，就点了点头。爹爹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让我跟他进去！”

    “看着满屋子挂着的娘的画像，爹爹说，‘凤儿，你是不是也很想你娘？’我心里当然是很想，可我嘴里说的却是，‘不、我一点都不想她，我恨她，很恨、很恨她’。‘唉’，爹爹又是一声叹息。‘凤儿，这世界上你可以恨任何人，甚至，你也可以恨你爹，但你一定不要恨你娘！’我惊讶不已，爹爹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一年春天，她回来见你，都是我的错。要是我留下她，说不定她就不会再离开。你一定想不出，她跑回来看你，一定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可是，可是我并没有让她看你，更没有留下她！’”

    “当时，我心跳得厉害，我很想大声告诉爹爹，‘我一定会替你将娘找回来！’可是，我不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他老人家心里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希望与失望。倘若我最终找不到娘，或者不能将她带回来，那岂不是又给了他又一次的深深失望！”

    听到这里，江小鱼忍不住嘟哝道：“原来，简单与复杂的玩意，并不只是我们汉人的专长！”石凤听了，并不气恼，而是叹道：“你那么年轻，怎么懂得爱情的真谛！”

    江小鱼大声道：“我已经娶了六个老婆，我怎么不知道爱情的真谛！”

    古梦云大笑道：“像你这样精于算计的人，就算娶了六十个老婆，恐怕也未必懂得爱情的真谛！”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去看石拓风。石拓风眼帘低垂，像是正在思索着什么，只不过，他脖子上的那根青筋还是出卖了他自己！

    石凤继续道：“反正，那时的我，也不懂爱情的真谛。我就大声问他，‘爹爹，我记得上次娘回来，她说她心里愧疚，又说一直没能找到那东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爹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看见他的脸上神情极是奇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最后，他告诉我，‘其实，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你娘终究是我的妻子，是我们姑墨国的王妃。就算她犯过错，可我已经原谅她了。至于那东西，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许多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好笑，他这哪里是回答我的问题嘛！”

    众人皆不能发笑，每个人的心中，其实都已感觉到了石凤爹爹的那种无奈与落寞。

    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许多的问题，还永远也不足为外人道。个中的滋味，也就只能由自己独自品尝了……

    石凤见他们都不说话，只好继续说道：“我心底里正在想爹爹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这样回答我的问题，却不料爹爹突然说了一句，‘凤儿，你想不想见你娘？’我当然想呀，可是，我又不能直接说。爹爹继续说，‘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是个大人了。如果你真的想见你娘，你可以去找她！’我心跳得厉害，心想原来爹爹知道娘在哪里，那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去找她？爹爹又说，‘你娘她人在中原，是在鄂北的一座荒山中，其实，那也不是什么荒山，那里风景很美，她住的地方还有一个更美的名字，叫做风中小屋’”。

    “‘风中小屋’，我从来没听过这样奇怪的名字，但我也能想象得出那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爹爹告诉我娘住在‘风中小屋’，还是‘风中小屋’的主人。说完了这一切，他就不再说话，让我出去！”

    古梦云道：“后来，你就去了‘风中小屋’”

    “是的！”石凤道：“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也吃了很多的苦头，终于找到了那里。可是，人也真是奇怪的很。我以为自己很想她，她也会很想我。可是，当我最终踏入群芳谷时，我竟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我、我……”

    古梦云笑道：“你是不是决定先不与她相认！”

    石凤瞪了她一眼，道：“我为什么立即就要认她，哼，她虽是我娘，可是，她生下我之后，就抛下了我。这么多年来，她只回去过一次，只看过我一眼！我、我虽然已决定要将她带回去，可是，我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认了她，更何况……”

    “更何况你还想暗中查明她究竟为了什么而离家，又独自在外面寻找什么！”

    石凤像看了一个怪物似的看着古梦云，突地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还问我干什么？”

    古梦云略带歉意地回道：“对不起，我只是太沉浸在你的故事里了，所以，不自觉地就替你说了一些话！”

    石拓风道：“石姑娘，你就这样留在了‘风中小屋’，可是，你最终还是没能查清楚你娘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又为了什么呆在那里！”

    “不错！”石凤道：“我花了很多的心思，却是一无所获。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江小鱼突然道：“不对，石姑娘，你一定还漏了件事！”

    石凤一楞，道：“我已经全说了，你们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古梦云道：“不错，石姑娘的确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石拓风道：“石姑娘，你说你是独自去找你娘的，并且已呆在‘风中小屋’很长一段时间了，后来，你娘突然失踪。你找不倒她，后来，你就到了江南，并且还出了一大笔的钱才见到江小鱼。你不要告诉我们，这笔钱是你一直呆在身上的！”

    “我……”石凤涨红了脸，却再也不肯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