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下药

    古家堡的西南角上，有一条狭窄的街巷。沿街的一排房子，早已破烂不堪。

    古小白曾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对那条街巷进行改造——拆掉旧房子，新建大房子。古今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古小白的建议，甚至，他还亲自过去劝说住在那条巷子里的人：“古某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到了这里，但你们既然进入古家堡，也就成了古家堡的人，古某又怎么忍心看你们住在这样破旧的房子呢！”

    可最终的结果是，住在那里的人不愿意搬离，古小白的改造大计也就只好落空。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几间房子就算是再破落，对古家堡而言，也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愿意去那里，那里也一直不欢迎别人去住。

    其实，那条巷子不长，从东到西，只十二间的房子，原先也住了八个人。但自从一个男人住进去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这个男人闯进古家堡时，全身上下，遍体凌伤，简直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不过，这丝毫也抵消不掉他脸上的那种骄傲。其实，像他这样的男人，也无法不骄傲。湘江剑客柳乘风是何等的人物？有钱、有势，并且他人长得极帅，武功又好。总之，在进入古家堡之前，无论他出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尤其是那些年轻女子，见到他都会像疯了一般。

    柳乘风很骄傲，骄傲得甚至让男人嫉妒。那一年的夏天，江湖上突然有人放言，说是柳乘风绝对不敢去苗岭，更不可能赢得苗岭四姐妹的芳心！消息很快流传开来，人们争相谈论此事，甚至，各地都有分号的大通赌坊还特别开出赔率，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买柳乘风会输，所有的女人也买柳乘风会输！

    嫉妒，也是不分男女！

    结果呢，许多人都输了，并且还输得很惨。

    柳乘风不仅去了苗岭，他居然还赢得了以高傲、冷艳而名动江湖的苗岭四姐妹之芳心。可柳乘风终究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可不愿这辈子就被困在苗岭，更不愿意这辈子就只面对这四个女人——尽管，这四个女人都非常漂亮。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竟然悄悄地跑了。

    柳乘风没日没夜地狂奔，苗岭四姐妹一直在后面紧追。柳乘风跑得快，但苗岭四姐妹追得更快。

    “为什么抛下我们？难道，我们姐妹四个不漂亮么？”

    “漂亮，你们都很漂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四个词语可以分别用在你们的容貌上，也不会有丝毫的夸张！”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柳乘风没办法回答！一个骄傲的男人可以吃任何的苦，但是绝对无法忍受那种寂寞。其实，真正好的东西，一定是要被人欣赏，要被不同人欣赏。就像是一坛最香、最醇的美酒，可以被人喝掉，也可以放在酒楼里待价而沽。可若是被放在一个尼姑庵中，从不见天日，那就不只是暴殄天物，那简直还不如把酒缸给砸了呢！

    柳乘风又开始逃，他每逃跑一次，就会被捉住一次，又会被苗岭四姐妹痛打一次。柳乘风的武功虽高，但庙岭四姐妹的武功并不弱，更何况，她们还是漂亮的女人，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别人的帮助。逃了几次，柳乘风已被打得遍体凌伤。

    柳乘风最终逃到了古家堡，苗岭四姐妹也追进了古家堡。

    “四位，实在不好意思，古家堡的规矩就是……”年轻的古今脸上满是歉意，拦着怒气冲冲的苗岭四姐妹。

    “我们懂！古堡主，你不必担心，咱们跟进古家堡，自然会遵守古家堡的规矩！”苗岭四姐妹不仅长得漂亮，连说话的声音都非常动听，简直就像是鸟儿在枝头歌唱。

    “那么……”古今还想再劝劝她们，毕竟，像她们这样的美人儿，若是一直留在古家堡，那就好比将一朵盛开的玫瑰扔进了沙漠中。古今见惯了玫瑰花的枯萎，却还是不忍心看见这样的美女慢慢老死在古家堡！更何况，年轻的古今也非常愿意同像她们这样的绝色美女多说哪怕一句的话。

    “古堡主，咱们可不是你们汉人，没你们懂得东西多。但咱们也知道一夜夫妻百夜恩，他姓柳的找我们的时候，说得花好月圆，咱们姐妹四个都相信了他，也都喜欢上了他。可他现在宁愿进入古家堡，也不愿同咱们回苗岭。他既然如此，咱们倒想看看，这辈子他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女人！咱们也不相信，像他这样的人会真的耐得住寂寞！”

    相信，有时候就是不相信。不相信，有时候也是为了相信。

    苗岭四姐妹刚进入古家堡时，古家堡内几乎所有男人都陷入了疯狂，皆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跑到这条小街上，看她们一眼、同她们多说一句话，都会让那些寂寞的男人欣喜若狂。可第一天的时间刚刚过去，别说那些看热闹的男人们不愿再去，便是原先住在那里的人，也纷纷搬离。

    苗岭四姐妹是绝顶的美人，但也是冷落冰霜的美人。她们的眼中只有一个男人，除了柳乘风，他们甚至都不会再看别人一眼！更何况，别人想要看她们，也还要隔着一层的面纱！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面纱——苗岭四姐妹进入古家堡之后，就央求古今给她们置办这样的行头。

    “我们的心只怕是死了，总有一天，我们也将死去。趁我们现在还活着，不如先给自己来一个葬礼！”

    柳乘风听到了她们说的这句话，他心里也在滴血！凭心而论，他是非常喜欢这四个女人的，甚至，他们也曾有过肌肤之亲，有过缠绵与缱绻。可柳乘风敌不过自己的骄傲，他宁愿用躲进古家堡，也不愿携着姐妹四人的手回到苗岭。

    苗岭四姐妹果然也像活死人一般留在了古家堡，那些垂涎于她们美色的男人们也渐渐死了心——死了心的女人就像那枯萎的花朵，会渐渐失去芬芳、美丽。更何况，这四个女人还是有毒的花——苗家的女人都擅长使毒，苗岭四姐妹更是使毒高手中的高手！没有哪个男人敢冒这样的风险。

    毕竟，古家堡只禁止堡里的人自相残杀，却没有禁止一般的争斗。只不过，这些人都经历过太多的争斗，不仅已厌倦了争斗，他们更明白：无谓的争斗，从来都是损己利人的！

    渐渐地，这条街就冷清、破落了下来。除了这五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人愿意住在这里。这五个人住在这里，其实也像是没有人住，平常的时候，他们都是呆在屋子里，绝少出门。

    夜已深，天上有很厚的云，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星月的光芒，四下里一片漆黑。

    一条人影缓缓走进这条小巷，她走得很慢，慢得简直就像是一只乌龟在爬。他也不得不慢——古家堡里卧虎藏龙，大伙儿平日里虽然没有太多的话，见了面也会互相客套，可心底里究竟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显然不愿意让别人、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他慢慢地走着，走到了柳乘风的门前。

    大门居然是开着的，其实，这扇门开与不开，也没有什么区别。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柳乘风也绝少出门。这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到了这里，他也不必太过小心。因为，不管他怎么小心，也一定逃不过对面的眼睛。

    对面的屋子里住着四个女人，苗岭四姐妹就住在对面。

    “哼，想不到这么多年来，居然还真的有人会去找他！”苗家四姐妹中的大姐苗春已攥紧了拳头，满是皱纹的一张老脸更是愤怒得像是要裂开来！

    二姐苗夏则是冷冷地看着，三姐苗秋也是看着，只有最小的苗冬缓缓起身，又缓缓走到窗前，那里有一面镜子。房间里漆黑一片，但她似乎已看清镜中人的样子——青丝早成白雪，鹅蛋似的脸庞也变成了被人敲碎的茶叶蛋的模样。那勾人心魄的一双眼眸，此刻也成了死鱼般的眼睛……

    “为什么？”苗冬心里若刀搅，“究竟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将大好的青春埋葬在这里！”

    苗春、苗夏、苗秋齐声冷笑，“小妹，你后悔了？”

    苗冬很想说，“不错，我是后悔了，并且是很后悔、很后悔！”一霎间，苗冬甚至想象出了她当年若是留在苗岭，可以找一个江湖上最有名的世家子弟成亲，可以生许多的孩子，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但她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我不是后悔，我只是好奇，像他那样的一个糟老头子，居然还有女人来看他！我更是愤怒，他、他躲进古家堡这么多年，竟然还要拈花惹草！”

    柳乘风也不相信居然还会有人来看他，并且还是一位这样漂亮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进来后，只是坐在他的床前，没有说一句的话，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个半个时辰，就又悄悄地离开了！

    “一个半时辰！”苗春的脸已发黑！

    “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苗夏看了一眼苗秋，大声道。

    “她的身段如此婀娜，我、我……”苗秋已经气愤得说不出话。

    苗冬则是沉默不语，尽管，她心底里也是非常地好奇——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到他房间里做什么？并且还待了那么长时间！

    苗家四姐妹都非常确定，这个神秘的女孩子与柳乘风非但没有做任何的事，甚至，他们连一句的话都没有说过。可她们还是怀疑：柳乘风放下苗岭那么安逸的生活，也弃她们姐妹四人而不顾，却宁愿独自呆在这样破落、冷清的地方这么多年，难道，他所为的就是这个年轻女人！

    有好几次，苗冬几乎忍不住要扇自己的耳光——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方才出现的年轻女子才多大岁数，柳乘风躲进古家堡时，估计这女人还没有出生呢！她就是再美、再有风韵，柳乘风又怎么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