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色眼镜
“妈，我回来了……“刚下车子，王征就朝着家里喊去。 他家在市郊区，工业园边上，在改革大潮的边缘，差点就随着工业园被规划了，可惜差了一点点，要不就住上商品房了，现在家里还是五间老旧水泥楼房，下四间上一间，楼房边上就是工业园新建的水泥路，地理位置不错，可惜王征的父母没什么经济头脑，不懂得路边门头房的珍贵性，要不他们家也不是普通家庭这么简单了，至少能混个小康。 “小征，干嘛去了？一早晨没见到你的影？” 王征把车子推进大门里靠配房放好，就朝家里的厨房走去，厨房没门，就是两间配房中的一间，厨房里有灶台，还有一个老旧的茶几上放着油盐酱醋，最后是靠另一边放的麦秸秆柴火，在灶台前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围着一个蓝色的围裙，还在往灶台里放柴火，这个妇女正是王征的母亲，邢丽。 “我去配眼镜去了，早晨不小心把眼镜摔了，什么都看不清，特别扭，就自己去眼镜店配了副新眼镜。”王征没有说自己去网吧的路上摔了眼镜，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摔的。 邢丽的目光这才从灶台里的火堆里转了过来，看了看王征有点黑瘦的脸上，戴着一副崭新的半框眼镜。 “怎么摔的？身上有没有摔着？去哪里配的眼镜？”邢丽转头看向王征，眼神从头看到脚看了一遍，这才用疑问的口吻问着王征，顺便又往灶台里放了一把柴火。 “就是骑自行车摔的，下雪路滑，一下就摔散板了，镜片都让车子压坏了，幸好早晨雪厚，我倒是没摔着什么，正好身上有今年姨妈她们给的压岁钱，就自己配了一副，花了二百，和上副价格差不多。” “哦，下回小心点，眼镜坏了没事，别摔着胳膊什么的，好了，拿碗去，下的饺子，该吃饭了，顺便喊下你爸，他还在客厅里看电视。”邢丽站起身来，看着灶台上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吩咐着王征说道。 邢丽有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腰背已经不直了，标准的农家主妇打扮，黑色的皮肤中带着一股蜡黄色，这是长年下地劳作的后遗症，眼角已经有一些斑驳的皱纹，不过看向王征时，眼神散发着一位母亲的关爱。 “哦……，爸！……吃饭了，饺子，你爱吃的白菜rou的。”前面答应着邢丽的话，后面就伸头朝主房客厅喊去。 王征喊完没多久，就看到从主房客厅里走出一个身高一米七多的中年男人，军人似的大平头，挺直的腰杆，没有一丝笑容的长脸，古铜色的皮肤，从现有的面容依稀看出年轻时肯定是一个不错的帅哥，但是此时眼角的皱纹出卖了他，这是一个cao劳半辈子的家庭顶梁柱，王征的父亲，王传斌。 王传斌走到配房的另一间，也就是吃饭的地方，四方的饭桌上已经有两碗热腾腾的饺子放在那里，他也没说什么，径直坐在饭桌前的板凳上，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王征端着最后一碗饺子走到桌前，迅速的把饺子放在桌子上，嘴里马上朝着手指吹去，饺子刚出锅，碗很热，几米的路，王征就感觉手指要烫的受不了了，他在家里是老小，有两个双胞胎jiejie已经出嫁了，以前这些端饭的活一般都是她们干的，他是家里的小王子，虽然没受过什么宠，但是也没受过什么罪。 “小征，寒假过后用不了多久你就高考了，想好考哪所院校了吗？”王传斌咽下嘴里的饺子，看着坐下的王征，开始了一个当爸的思想教育。 “还没想，我这样的成绩，最多考个二流大学，想那么多干什么。”王征皱着眉头，有点厌烦的应答着老爸的话。 王传斌听着儿子不争气的话，用力的把碗往桌上一放，就要大发雷霆。 “好了，王征，听你爸的吧，高考前好好学习，这段时间你就别上网了，家长会的时候你老师都和我们说了，你最近迷上了上网，不过老妈和你说，除了上学，蹲在家里真的没什么出路，不要像你爸那样，出一辈子憨力。” “恩，知道了。”王征一看老爸要发火，闷头吃起饺子来，嘴里含糊的应答着，这些他都习惯了，在家里几乎隔两天，老爸老妈都会这样叨叨他两顿，不过今天老妈把他上网的事说出来，让他很意外，还以为家里不知道他上网来着，现在说出来了，弄的他心里有着些许尴尬。 王传斌是面粉厂的运输司机，每天往外面送面粉，工资不错，不过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讲，司机也兼职着另一个工作，搬运工，所以除了每天要开车以外，他还要搬运面粉，工作很累，不过最近面粉厂效益不好，变相的减轻了他的很多工作。 邢丽是食品厂的普通工人，工资很低，对于现在的普通妇女来说，有个工作就不错了，总之比在家里待着强。 其实以前王征的成绩还不错，至少是全级部前二十的成绩考进了T市二中，高一班里还名列前茅，高二的时候迷上了上网玩游戏，成绩就一路下滑，现在更是一塌糊涂，全班都能排到中下游了，二流大学考上都是问题。 “我吃完了，去复习了。”王征吃了一碗饺子，马上站起身来，逃命似的往他的西屋走去，摔眼镜配眼镜的事也没有和老爸提，可能是害怕再挨一次熊吧。 屋里就一张木板床，当然在寒冷的冬天，上面还要有芦苇编的珊子，绵揉子，被单还有棉被，床头边上还有一张一米多高的学习书桌，桌子已经很老了，黄色的漆面已经有很多地方脱落，桌上放着一个台灯还有很多高中课本，学习用的英汉词典等等。 王征走到屋里的第一件事是把门关上，往床上一躺，只身感受着被子的柔软，压根就没看书桌一眼，更何况桌面上的书了。 王征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这时才伸手把新眼镜摘了下来，放在眼前左看看右看看，看着自己的新眼镜，满意的笑了笑，侧身小心的放到床边的书桌上，准备寒假暑假都不忘的必须课，午觉。 不过在侧身的时候，感觉羽绒服里有一个硬物膈的他实在难受，就坐起身来，从口袋里把罪魁祸首拿了出来，大华眼镜的眼镜盒，二十公分长，十公分宽，整体呈黑色，表面有人造革皮包裹，上面还有一些处理过的格子反光花纹，盒盖和盒底五五分，在中间缝隙处漏出了蓝色的丝绵眼镜布。 王征顺手把眼镜盒打开，里面躺着顺滑的眼镜布，眼镜布上有他配眼镜的发票，让他意外的是发票上竟然有一副全框眼镜，崭新的镜片，黑色金属的架构，不过眼镜整体上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镜腿上很单一的反射着古典的黑色光芒，王征感觉这种黑色比街上的豪华高档轿车还要好看的多，这副眼镜虽然不是他喜欢的半框样式，但是看上它的第一眼，他竟深深的喜欢上了它。 轻轻把它从镜盒里拿了出来，慢慢支开它的镜腿，当镜腿支开的时候，可以看到它与镜框的接壤处竟然没有像平常眼镜一样连接的小小螺丝，而是金色的仿佛铜线般密密麻麻的金属丝，但是镜腿和镜架之间没有一点松旷的感觉，当镜腿完全支开的时候，可以看到镜腿和镜框竟然巧夺天工般的成为一个整体，仿佛以前就是一个固定架构的眼镜，接触的地方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王征尝试着掰弯镜腿，这时才看到金色的金属丝又显现出来，掰直以后，之间接触地方的痕迹又消失了。 “这副眼镜怎么会在我的眼镜盒里，看着很高档啊，估计是店员给错我镜盒了，下午要还回去，要不那店员肯定要倒霉了，呵呵，不过样式真好，手感也一流，不知道戴上怎么样。”王征自言自语说道。 说着他就小心的把眼镜戴在了鼻梁上，习惯性的用手指拖了拖镜架，抬起头来，看看周围，竟然很模糊，不过一瞬间，世界就明亮了，比他的新眼镜还要清楚，红色的门，黄色的老旧书桌，各式各样的学习用书，甚至他可以看到两米外书本背面右下角的蝇头小字。 “艹，这也太清楚了吧？”王征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对于他来说全新的世界。 在他自顾自说话的时候，左侧太阳xue突然传来仿佛蚊虫叮咬般的疼痛，然后他就感觉好困好困，自然而然的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