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声音
“脏死了!这小乞丐怎么就这么沉啊?” 载玉梦见自己在骑马,颠得她肺都快歪掉了。她不适地吸吸鼻子,她脑中一个灵光,便从迷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扒在某个人的背上,正一颠一颠地前行着。她的头脸伏在这个人的颈窝间,原来梦中嗅到的香味就是从这个人的脖子传来。当她顺着那人白皙的额脸看到一颗泪痣,心中哀鸣: 就在她闹不满的同时,胸膛抵着的位置闷闷响起了声音。 原来是花醉开话了,“我说,小乞丐你不要乱动。你弄得我脏兮兮的,我已经不怪你了,我还要把你这个无用的人rou包袱背来背去真的很费力。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在这荒山野岭了!” 载玉身子一僵,果然听话地一动不动。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慢慢从背后照射而来。一片金黄落在花醉发丝上,透过汗珠的折射,镀出点点光晕,耀花了她的眼。 路似乎很长很长,载玉心里慢慢静下来,感觉这一刻好像很久很久不会落幕。她轻轻伏在花醉的肩上,听着他轻喘,看着脚下荒草掠过,慢慢多了绿色。 “莫炼邪知道我会回潋城,必定会重兵把守。只要我们踏入村庄一步,就会被认出。” 花醉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继续道:“我知道前面山上有几户猎户茅屋,此刻春收应该都入了深山打猎去,屋中无人,我们先到那里休息几天。待你稍微好些,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载玉嗤之以鼻,别过脸去不看他。 “你真的是哑巴吗?” 花醉低低哼了声,满是不屑。 载玉忽然想起什么,心中暗笑。 走了大约半天,花醉就背着载玉越过一个小山头,来到他所说的那几户猎户茅屋前面。几座矮建筑物就立在山腹间一个小小平地,旁边可以看到远山瀑布,门前种了些粗生花草,倒是挺别致的。 花醉搜了搜屋子,果然没有人在家。他才在一张铺了兽皮的床前放下载玉,撇嘴道:“今夜我睡床,你嘛……我就允许你睡地面上吧!” 载玉暴怒看向他。 忽地花醉身子一软直接跌在她身上,她伸手要挡也挡不住,两人重重滚在地上。 载玉从来没有想象过所谓的滚床单是这么疼,和之前被漩涡拉扯的疼痛叠加起来涌遍全身。她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伸手推推趴在自己身上沉重不已的花醉。他一动不动,隔着衣衫,她感觉到他灼人的热度。 载玉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上床,急得满头是汗。 她思来想去,首先一个要保证的就是不让他继续这么发热下去,她可不想他醒来之后变成一个弱智人士。 载玉在屋子里面翻出一套粗布衣裳,还收集了几户人家可以保暖的衣服被铺,统统放在床前。 说罢,她卷起袖子半眯着眼开始笨手笨脚地脱他的衣服。 扯开了腰带, 拉开了衣襟, 翻下了衣袍, 然后她停下了手中忙碌,深深吸了一口气,面绷得极紧。她再次深深呼吸,手中颤抖着伸向他的裤头。 “嗯……”花醉在昏迷中低低呻吟一身。 载玉本来脸上涨红得滴血一样,被他这一吓,瞬间灰白,比翻书还快。她试探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花醉如白瓷通透的脸颊,旋即缩回手去。 “嗯……” 载玉再三衡量之下,自认没胆量继续下去,就用屋内的短小猎刀隔破了他的裤管,硬是把长裤改装成短裤,才满意地收手。 然后把所有被子衣服一股脑地往他身上盖, 料理好他,就要烧水补充体能了。 幸亏当乞丐的第一个技能就是生火,狗娃教她的时候还不住地骂她笨。现在第一次自己cao刀,虽然不是很顺利,也算是完成任务。她在外面找了些干草,用猎户留下的褶子,生了火烧了一大锅热水。烟火熏了她的眼和喉,她开始不住地咳嗽,咳得眼角挤出了泪花。看着上下翻滚的水泡,她脑中不住重复着昨夜湖塘边死里逃生的情景,还有老头儿最后那一丝包含着生离死别的笑容。 想着想着,她由止不住的咳嗽转为无声呜咽,把头深深埋在手臂间。 哭了个翻天覆地,她才想起在里面可能已经闷死的花醉,胡乱擦了把脸,跑到屋里看看他。 花醉额头还是guntang不已,看样子净是盖被子没有用。 载玉急忙在橱角找了个破碗,洗了洗就端了碗烧好的开水到他床前。瓷碗烫得她的手起了个泡,但是她不敢放手。她满头大汗地往碗里吹,等到温度差不多,就往花醉嘴里灌。 载玉懊恼地看着水从他嘴角溢出,知道他是吞不下这些水。载玉皱了皱眉,避开不去看他极美的唇形。 转脸之间,她余光扫到屋外几株青竹,忽地灵光一闪。她赶忙用短小猎刀按照自己的理想砍下其中最小的一根竹子,不过也有三指那么粗,她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肚里已经笑得翻天,撬开他的皓齿,把竹子粗鲁地插进他舌前。她左看右看,终于灵光一闪,抱着肚子笑得站不稳只能扶着床沿。 这不就是河童嘛! 终于笑了个痛快,玩笑该完了,她获得了报复心理上的快感。毕竟是人命关天,她调整了一下气息,小心翼翼地以碗通过竹子一点一点灌水给他。 这个慢工细活比抗着他还累,手要稳,水要缓缓灌入,太急会呛死他,太慢水会凉。有时候他嘴角还是会溢出大部分的水,好不容易灌了大半锅水,终于有反应了。 载玉心中大喝了起来,低头看着他脸额渗出了汗水,渐渐洗出了光滑的脸,上面扫了一抹诱人的嫣红。 她马上以看似抹布的物体给他擦汗,还断断续续地给他灌水。
过了一段时间,她摸摸他的额头,似乎降了点温度。她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接着她慢慢给他减少一些被子,让他舒坦一些,还不住留意他的体温变化。 过了不知多久,她感觉他的体温虽然较常人高,但是相比之前吓人的温度好多了,鼻息也均匀起来。她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看天色,居然一转眼就忙到傍晚! 她放下持碗而僵的手臂,全身的疼痛像是被唤醒了,一起闹了起来。 又累,又饿,又难受,她揉揉肩膀,大大打了个哈欠,累极地就着床沿趴下沉沉睡去。 月光,透过门檐一路洒进屋内,轻柔地盖在载玉的肩膀,发梢上,睫毛上。 花醉睁开眼的时候,正是看到这个光景。 柔白的光华,妆点着面前这个人的头脸,如轻纱掩面,如淡烟遮体,透着一种不能言喻的圣洁。 他看着这个脏得不行的人伏在床沿酣然入梦,脑中缓缓聚积着零落的记忆碎片。 那个不愿要他施舍又要跟踪他的小乞丐,那个在宴会上献给他毒酒的翠国食客,那个他在毒发受尽折磨时灌他喝腥腻血液的药人,那个在水里紧紧抱着他不放的登徒子,那个背着他走了几里路的瘦小残弱,那个又臭又脏要他背的人rou包袱,那个他全身热得难受却一直在身边的……都是眼前这个孱弱的小男孩吗? 他想好好辨认对方的身份,仔细地顺着月光逐寸看他巴掌大的脸。 这个孩子的眼睁开时,或许不特别大,却特别亮。花醉依稀记得他们好几次眼神交接的时候,他明眸中似乎会爆发来自心底的话语。他的鼻子相对男人来说长得有点小巧秀气,嘴巴还不满地嘟着,难不成正在做不好的梦,想到这里,花醉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嫌弃这个脏屁孩。 花醉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是被抽空,勉强挪了挪身子,才嗅到萦绕在鼻间的恶臭似乎不单单是面前这个小男孩发出来,似乎自己也……他低头看看,差点再次晕厥过去。他……他……不但身上的邋遢程度相比这男孩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还衣不遮体,这叫一向注意形象的他怎么受得了。 气打脚底涌上心胸,他闷哼一声,急着要下床梳洗去。 这么一闹,载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看他已经醒来,面上惊喜万分,露出洁白的贝齿。 花醉没有心情发掘小男孩的笑容如何灿烂,如今最迫切的是好好整理仪态。他急着要坐起身子来,这一意图在载玉明白过来时遭到剧烈的反对。 载玉慌忙伸手牢牢压住花醉的双肩,帮他重新盖好被子。 “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 /html/book/36/36260/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