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蛮气
载玉感觉自己像小鸡一样,被拎到城门旁的一辆囚车前。囚车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一见有军爷来马上呼天喊地叫冤枉。只是那军爷虎目一转,大家都禁了声音。 载玉就这样被塞紧囚车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留心着其他人的谈话,想从中找出原因。这些人有的是年轻的卖花女,有的是普通良家女子,甚至有瘦弱的读书人。载玉想破脑袋,还是没有找出半点蛛丝马迹。她开始把希望投向已经弃她而去的狗娃。 只是足足五个时辰后,天都黑了,守城兵又捉来了几个人,然后鸣金收兵向城东赶去,她随着囚车摇摆,心脏悬在半空。 没有人来救她吗? 囚车本就拥挤,十多个人一起哭泣何其壮观,高音低音混出一个合唱声部来。载玉左右看看,忽地发现这些人多是比较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从身段看来,高度和自己也相差无几。 载玉开始细细观察起来。 可是她并不够时间,囚车被拉到一个大院的中庭,然后在囚车上蒙上黑布,继续赶路。 载玉心中疑惑更大了,这时历史上有名的什么以囚犯祭天、试毒之类的恐怖事件前所未有地清晰,吓得她直打哆嗦。 身旁的哭声越来越响,她不胜烦躁起来。幸好随行军官深有同感,抽了车子几下,喝了声,哭声马上转为低低的抽泣。 她感觉囚车走了一段路之后,似乎绕了一个极大的圈,许久就进了一个院子。从厚重的门板开启声去听,这是一个富贵之家。没多久,响起纷杂的脚步声,一行人向这边走来。还没到面前,一把尖锐的声音远远响起:“我说怎么这么臭啊!这样怎么能……把他们全部拉下去洗一洗。” 黑布嗖地揭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诺大的庭院,高墙粉壁,还有一帮男女侍从簇拥着一个目指气使的中年贵妇。刚才尖声下令要给众人洗澡的就是这个女人。 载玉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洗澡,因为她被两个娘娘腔押到一个貌似澡堂的地方,伸手正要剥光她的衣服。 她一手推开他,双手紧紧抱胸,苦于她有口不能言,一味地用尽蛮力挣扎着要摆脱禄山之爪。一时之间两人也拿她没办法。 “何事在此喧哗。”方才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载玉身上的手一下松开,转为按在她肩膀上,用力一推。噗通,载玉跪倒在地面,跟着两个男子也跪下。 “叶嬷嬷,这小子不肯沐浴更衣。” 叶嬷嬷气势逼人向载玉走近,伸手向她脸上一摸。载玉慌张向后一缩,双手还是紧紧环抱胸前。 “屁,是个女子。” “唉?” “叫盈掬过来。” “是。” 没一会儿,一个女子奔入屋内,扶起跪在堂前的载玉,引她到一个隔间中。 “你自己脱下衣裳吧!” 载玉看左右无人,再看面前叫盈掬的女子一张鹅蛋脸俊眼修眉,温和地看着自己,心底放宽了许多。载玉双手合十对她点了几下,意求她放自己走。 盈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声道:“你还是乖乖地梳洗完毕跟我走吧。如果你没有犯事,应该很快就会被释放的。” 载玉见她说毕就忙着调水备衣,不再多话,只好认命依言梳洗起来。 洗好之后,盈掬以白巾一边给她擦着不长不短的头发,一边叹道:“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当起乞丐来了?姑娘,你的家人呢?” 酸涩从心头涌起,载玉咬咬下唇,抬头看向盈掬担忧的眼,勉力一笑,摇摇头。现在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了! “你……不能说话?”盈掬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为载玉拉好衣服。 载玉点点头,任由她帮自己系上繁复的衣服,到现在,她还是弄不清这古代人的衣饰。 盈掬也不再说什么,拉着载玉的手,慢慢地走向屋外。一同被捉来的人都梳洗并换上清一色的素衣,赤脚站在特制的车上。车子有点像现在那种大运货车,四边栏杆,中间铺上了干净的垫给众人站立。载玉登车后,便由八匹马拉动向东边驶去。车旁都是装甲齐备的军兵,众人都禁了声,不敢造次。 载玉纳闷地看看自己光秃秃的脚丫子。 “好了,把他们三人为一组领到殿内,其余人等在此轮候。”叶嬷嬷神色颇为紧张,一边吩咐着一边不住往殿内瞄,本来趾高气扬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尖声也压了下来,仿若有什么令她惧怕。 载玉迟来,排在后面,看着大家一组一组地进了殿中,却没有再出来了。凉气从脚底渐渐渗到心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千百个念头在她脑海混乱翻转。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攀上她的肩头,她全身一震,用力推向来人。来人居然被她毫无征兆的挣扎推得“噔噔噔”倒退三步。那人是军兵之一,平日训练有素,却不料这个较弱女子居然把他推后,让他颜面全无,立时怒了起来,扬手就打。 载玉只觉左脸被一道猛力击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禁往一边歪过去。 那个军兵还不解恨,准备追加一掌,右手手腕被一道千钧之力握住。“呦……疼……”他猛地转头要看谁这么大胆敢拦住他,一转头,全身似坠入冰窖,两脚不听使唤地一软跪了下来。 “相爷……我……” “够了,你此等行为,平日是如何欺凌百姓?杖打二十,罚饷半年。” “谢……相爷……” 载玉本应看清那个救她的相爷,只是在方才一击,她眼前金星乱舞,等她要看清楚的时候已经被人反绑双手拉进殿内。 不一会儿,她就被推进一个漆黑的隔间里面,她以肩头探索了几下,就知道这个隔间只有半平米大小,基本上只能容纳两个人而已。她以肩头不住地撞向两边,企图撞出门去。只是外面锁了门,还守了两个军兵,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就在她沮丧之际,突地听到唰一声,她迅速望向下方,只见脚边居然拉开了个小窗,就像监狱送饭的那种。只是,伸进来的不是一份晚餐,而是一只手,迅速地捉向她的脚踝。 诸多毛骨悚然的恐怖剧情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她没有办法尖叫出声,只好用另外一只脚向那只魔掌踢去。 那只手的主人料事如神,在她提脚的一刹那用力一拉,载玉便被拉倒在地,头脸撞在墙上,疼得泪花四迸,苦不堪言。 对方似乎受到什么刺激,手上一颤,再力图确认一次地用力握了握她光洁的脚踝。载玉感觉脚上的伤口刺痛,用力往后拉。对方没有再勉强她,松了手。 “好了,放她出来。” 是他?载玉认得是方才从那个暴力狂军兵手上救下自己的相爷的声音。载玉所处的隔间被打开,猛然投入的光晃了她的眼。 “出来吧,姑娘。” 她闻声看去,眼前慢慢清晰起来,就看见门前立了一个男子。他,肩膀很宽,四肢修长,穿了件月白的长衣。往上再看他的脸,拔卓挺立的鼻梁,细长剑眉下,是闪着明亮的光芒的眼。 载玉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的脸看起来是多么愚笨。 “起来吧!”那身穿月白长衣的相爷看载玉呆在地上,伸手拉她。 他的手掌温暖柔软,载玉被他的巧劲一把拉起立在地上,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自他身上传来。当她想嗅清楚的时候,他已经退后了几步,一双琉璃般的眼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是她!嘲风,引她入内。” 载玉隐约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一边传来,她这才看到她刚才的隔间是在殿内一角,而几重绣了金龙的布幔后面,就是声音的来源。 那相爷点头,向载玉示意一步一步走向内间。
几个穿得极其暴露的婢女站在幔后待命。一道道布幔拉开后,载玉看见史上最奢华的龙床。对,是龙床,她一眼就能在布置华丽的内间里面看到这张令人张口结舌、手工繁复的龙床。并不是因为这个艺术品多么耀目,而是床上躺了个人,气势凌人得让人难以呼吸。 他没有穿龙袍,身上松松垮垮地披了件简单的月白长衣,露出结实黝黑的胸膛,与相爷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棱角分明的脸也是黝黑的,凌厉的眼透着王者的霸气与骄傲,嘴角却不小心透出了半丝的虚弱。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披在他的肩膀上,在晃动的烛光下映着道道光晕,甚似猛狮上的皮毛威风不可一世。 “你叫什么名字?”他斜眼看着面前这个小不点,悠悠地问。 载玉低头不敢望向他,作不得声。 “你可知在你面前的是谁?” 载玉稍微抬头偷喵了盛气凌人的他一眼。 “皇上在问你呢,快回答!”嘲风站在一旁,轻轻提醒道。 载玉还没有反应过来,莫炼邪已经哼笑道:“她可能是哑巴,朕重重咬了她也不啃一声。方才那般试探也没有像其他人般尖叫着喊救命。” 载玉忽地想起昨晚在温泉一幕,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斜靠在床上的莫炼邪。很快她又想起在那个漆黑的环境里面她似乎对他上下其手了,她眼光掠过他结实的****,脸上唰地红了一片。 莫炼邪把她醒悟、惊慌甚至害羞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轻轻抿着不动声色。 “你可认得朕?” 载玉摇摇头,忽地又点点头,之后又是摇头。这个“认得”很多重含义,她确实不认识他就是虚都城主,不过她一眼就能看出他就是这里的霸主,不过她实在猜不到昨晚偶遇的那个“鬼”就是他呀! “皇上,那么要如何处置这位姑娘?” “嘲风,我也很想有个答案啊!她可能就是温泉内下毒的细作……” 载玉猛地摇头,眼中闪过焦虑,看向嘲风。这个时候,她似乎只能依靠救过她的相爷大人了。 莫炼邪似乎有丝不耐,皱眉道:“朕要亲自审问她,这些日子就把她留在宫中吧!” “皇上,这样不妥,潋城的……” “好了,朕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朕偏不信她能害我半分!” 嘲风无奈地作揖退下了。 载玉央求的眼神投向嘲风的背影,无助地跪在地面。 “你似乎很依赖他嘛!”莫炼邪伸出手指对载玉勾勾,“过来,让朕好好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载玉僵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 莫炼邪不耐,扬扬手。两个婢女领命上前把载玉扶起,牵到龙床前。载玉一步一步靠近,渐渐被他的霸气所压,气也不敢用力,心跳却越来越重在耳边响了起来。 “就是你……”莫炼邪捉住载玉的脚,来回地抚摸着她脚上的齿印,“你可知道朕为了寻你,昨晚翻遍了整个虚都,想不到你居然是个乞丐,还是个俏乞丐。” 载玉被摸得浑身鸡皮疙瘩,偏生被两个婢女架着逃不了,急得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你是哑巴吗?”莫炼邪一直得不到她的回应,横生蛮气望向她。 他的眼珠比任何人都来的深谙,几乎透不过光亮,却份外地镇慑人心。载玉实在受不了他的迫视,呐呐点点头,指指自己嘴巴,摇摇手。 莫炼邪一楞,然后放肆地笑了起来,光华顿生,似乎有无穷的活力在这个传闻中的暴君身上外溢。瞬间笑靨惊得两个婢女当下跪倒在地,不住颤抖。 /html/book/36/36260/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