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天色正好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暮春,天色正好。朝阳穿透晨雾,静静洒落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在这个清晨中就带来了一种无以言语的热闹之感。临海之滨,每日皆是如此。清早,有渔船返归,带来了一船新鲜的渔获。虽现在并不是收获的季节,但渔船上丰富的物种也是不容小觑的。 码头上热闹非凡,咸腥的海水和着风,带着海草的气息传来。 有清早便上了酒楼子的,坐在那里,点一壶小酒,让店家搁在小炉旁烧得热热的。就着炸的酥香的小黄鱼,一早晨就这么过去了。 小贩们挑着担子,寻一处干净的地方摆好,便开始了一日的生活。 做馄饨的周大娘手脚麻利,一手拎起面皮,扁扁的竹条挑起木盆里的馅料扣入面皮,一叠一捏,便是一只饱满的圆滚滚的元宝形状。 水开了,雾气白蒙蒙的,热腾腾的。大铁锅里煮着的是加入海米海菜的海洋美味,熬煮了一晚上的鱼汤在这个时候,带来一种浓郁的海洋的味道。 白胖胖的馄饨以优美的姿态入水,宛如几只笨拙的大白鹅,露出白白的肚皮,翻滚在水面上。周大娘擎起一把长把子的铜勺,舀起馄饨,将汤水注入白瓷碗中,撒上几片烤的脆脆的海菜,再加上一把香菜,这一碗美味的馄饨就出锅了。 她这摊子摆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离这热闹的街市还有一段距离,但却离得码头很近。清早带着一身疲累的渔民,总会来她这儿热乎乎的吃上一碗,驱走肚子里的寒气。 看着码头上热闹的景象,周大娘也由衷高兴着,她的眼睛微眯,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来。如同往常一眼,她边干活,边巡视着码头上热乎朝天的景象。忽然,她的视线一顿。 有一名穿着黑袍的少年从礁石那头爬了上来,破碎的日光从槐树狭小的叶片落下,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少年似乎从海里捞上来一样,同那些船里的鱼虾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也许还在一股海水的味道。乌黑的发泛着健康的光泽,披在身后,几缕半干的发丝顺着风,打着卷儿。大而清澈的眼眸是深沉的黑色,清亮的都能映得出人的影子来。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令人讶异的是,少年的鬓发边还挂着几颗未消的冰碴子,白而透明,倒像是精致的发饰一般。只是他浑然不觉,爬上礁石后,就茫然四顾,待看到这边儿的大街后,便径直朝前行走。 太阳越升越高,暖暖的,这少年一路走来,哗啦啦淌着水。 周大娘肯定她以前绝对没有见过此人,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倒有些可怜。正想着,那少年忽然皱起眉头,摸着肚子,扁嘴,露出了一脸委屈的表情。黑眸里浮起一片雾色,哪怕是离得远,也借着日光看的清清楚楚。他,这不是要哭了吧? 不过,叫她奇怪的是,少年忽又鼓起双颊,似责怪自己一般。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哀叹一声,继续向前走。和孩子倒真有趣! 周大娘看着自己锅里guntang的汤水,放下铜勺,站了出来。“小兄弟,等一等。” 少年安静的站定,看着她,表情既疑惑,又奇怪。 这样单纯的神色让周大娘一晒,这孩子还真是通透的从里到外呢!“肚子饿了吧。” 周大娘的嗓音称不上和蔼,却绝对友善,可少年听完后,却是默默后退一步,摇了摇头,神情中还带着nongnong的戒备。 如此,周大娘确实笑得更加温暖了,“大娘这里有馄饨,可以填饱肚子。” 少年吞了吞口水,小巧的鼻翼动了动,默默后退一步。“我……没有钱。”仿佛是许久没有开口一般,少年的嗓音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暗哑。 但也不可否认,这是周大娘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便是冲着这动听的嗓音,她也要留下这孩子。“大娘心情好,请你吃!” 眼中蓦然爆发了一阵惊喜,却在转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犹豫的视线在锅里翻滚的汤水与周大娘之间来来回回。周大娘不退不躲,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笑容依旧。 最后,少年似乎松了口气,小心靠近馄饨摊子。“麻烦您了。” 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啊!周大娘笑了笑,迅速的将捏好的馄饨丢进汤水里。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馄饨就上桌了,生怕少年吃不饱似的,周大娘可是专挑了一只大碗,馄饨放的多多的,汤水倒很少。
少年知晓周大娘的好意,露出了一抹怯生生的,带着感激的笑容。小心挪到一旁的长板凳上,拿起汤匙,开始吃了起来。 周大娘看着少年狼吞虎咽吃着自己一手烹制的馄饨,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不过,这孩子长得还真是好看啊!想她一把年纪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呢! 忽然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有一支华美的大船驶来,船身宽大,有携带兵器的守卫在甲板上来回巡视。大抵是一阵风吹过,幔帐微动,露出了在软塌上小憩的美人。这是一名穿着绯色衣袍的美人,乌发未绾,齐齐披在身后,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锦缎。看得见衣袍边角以金线细细勾勒着吉祥的线条,美人指尖微动,一盏茶便送了上来。 正看的出神时,这景象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周大娘看了一眼后,对少年说:“这是海市,天气好的时候就能看到。有时候,偶尔还能看到海上的仙山呢!” 是海市蜃楼啊!少年撇了撇嘴角,不太感兴趣。只是方才那船上的红衣美人,倒是不错。吃过馄饨后,少年有礼的朝周大娘到了谢,便拖着略显肥大的袍子,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周大娘看着他明显不合身的衣袍,叹了口气。家里似乎还有些儿子的旧衣衫,但也浆洗的干净,正待开口,方才还在前方的少年,却已经走的很远了,隐约只能看到一抹削瘦的背影执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