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波澜微起
“我不接受这把剑。” 古茜月的声音一落，顿时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听到这话的舞风阳，面色当即一沉。 “给我一个理由！” 古茜月望着宗主凌厉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摇了摇头，眼神却依旧坚定地道。 “对不起，宗主，我说不出来，只是因为我的心在抗拒，所以我才不能接受。” 舞风阳神色微微有些难看，他几乎是低吼着说道。 “荒唐！不要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下去！” 古茜月从未见宗主对她如此疾言厉色过，所以她登时也是愣了一愣，但她心中仍有一丝不甘愿退缩的意思，让得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宗主脸上那些微妙表情，已代表着他处于真正发火的边缘。 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澹台明的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在她心中响了起来。 “听宗主的，不要说话了。” 听到澹台明的传音，古茜月到了嘴边的话方才咽了回去，她眼眸低垂，眉间微凝，内心似乎正在做着斗争，但这斗争的时间只有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随即她便不在挣扎，轻折细腰，朝宗主行了一礼，柔声道。 “是，宗主。” 她终还是将青琊神剑收起，接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舞风阳的脸色这才恢复如初，然而经过古茜月这一茬，他的脸上也不再挂着笑容了。 他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对于古茜月太过纵容了，才让她敢在堂堂大殿之上公然挑战他的权威。 他心中哼了一声，开口掷地有声道。 “既无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昭告天下，传讯同道，谢苍云，今后就是我浩一仙宗的长老！” …… 风陵派。 长门阁，院中。 竹影在一方池中轻摇，有微风，轻轻吹过，显得宁静而雅致。 翠竹旁有一大圆石案，乃是仙阳一座名为‘白水’的灵山上独有的长白玉所铸，不须打理，自然地不染丝毫尘埃。 掌门傅玄岩就坐在这张石案边同样以‘长白玉’所铸的石椅上，正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一张张的单薄的石简，在看过了又一张传讯石简上的简讯之后，又轻轻放下了。 他听到声音，有人来了。 人影未到，声音却先到了。 “赤谷拜见掌门。不知掌门找我来有何事？” 话音落下，赤谷的长老的身影便骤然出现那院门。并朝着傅玄岩出声问道。 他的问话可谓是直接果断，没有多少人情味。 然而这却并非因为他这人天生性格冷淡，而是人心看得透了，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地了失掉很多东西。像寒暄此类他认为无意义的事情，便自然很难在他身上出现。 傅玄岩却是早已习惯一般，毫不在意地一笑道。 “赤谷长老不必多礼了。过来吧，有个东西给你看一看。” 赤谷依言走到了掌门的面前，傅玄岩多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石简抽出来一份。 “你看下这个。” 赤谷疑惑地接过，目光往石简上投去。 他的神情陡然一变，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里突然开出了一朵花。 傅玄岩道。 “谢苍云，现在已经做了浩一仙宗的长老了！” 傅玄岩声音里听不出喜悲，因为该有情绪的人不是他，而是赤谷。 赤谷长老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这个孽徒……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他嘶哑的声音缓缓在空气中消失，也仿佛那些记忆，也一同消失。 谢苍云，竟然是他的徒弟！ 傅玄岩面上没有意外，显然是早知此事。 “现在，你还是暂时不要去找他的麻烦了。” 赤谷笑得鬓角抖动，却满是苦涩，。 “他不要来找我麻烦，就已经是上天待我不薄了。” 傅玄岩眉头一皱道。 “就算他是浩一仙宗的长老，我风陵派的长老，也不是他想动就动的，赤谷长老大可放宽心。” 赤谷摇头叹息道。 “这是我未入宗门时造下的孽，与宗门无关，若他真想要我这只眼睛和我这条老命，给他就是了，我不会给门派添这个麻烦。” 傅玄岩突然置气道。 “赤谷长老再说这些话，可别怪我翻脸了。” 赤谷明显地一愣，紧接着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鞠躬一拜。 “多谢掌门护佑。” …… 天心仙派。 净山堂中。 袅袅青烟，是为龙涎。 余香在阁楼里飘荡，长廊的紫檀木地板上，此时踏上了一双雪白，纤巧的赤足。 赤足小巧盈盈一握，小腿也是线条柔和，拥有这样秀丽双足的女子，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裳，青丝梳起了两条长长的辫子，正一步一步地走在这不惹纤尘的长廊上。 这件衣裳对于她的玲珑娇躯来说，似乎显得宽大了一些，但是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是瞧着这件衣裳很是喜爱。 阁楼内，窗台边，一身白衣的素静掌门人双手呈环抱的姿势，一手拖着拂尘，望窗外云山云海，神思如云，飘荡不知何往。 “师父。” 一声轻音将素静的神思唤醒。 素静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赤着双足，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正站在门边。 这个少女，正是她最小的徒弟，莲茵。 当素静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莲茵俏美的容颜的时候，她眉角便荡开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眼中也不禁多了一丝疼爱的目光，然而当她看到莲茵身上的那一身鹅黄色衣服的时候，她的脸色却瞬时沉了下来。 “谁叫你穿这身衣服的？” 莲茵笑脸盈盈地走入，突然被素静这一声如同骤起的冷风一般的话语骇得停住了脚步，她有些愣愣地望着她的师父，然后慢慢地就低下了头，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心生惶恐地等待着长辈的训斥。 看到莲茵这副模样，素静心中一软，方才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了些，她平静了下自己心中情绪，向莲茵招了招手道。 “你过来。” 素静望着乖巧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小徒弟，终究是生不起气来，叹了一口气道。 “你为什么要穿你师姐的衣服？” 莲茵听到师父的语气没有方才那般可怕，方才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眸光清澈如水。 “因为我想让师父开心一点。” “师父，自从二师姐进了那个塔之后，你就常常跑到这里来，我虽然不聪明，但是也看得出来你闷闷不乐。二师姐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我就想，你肯定是想念二师姐了，但是你又不说，而我又不知道跟你直接说会不会惹你生气，所以一直没敢跟你提起。今天收拾旧物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一件二师姐送给我的衣服。我就想穿它，心想师父你看到了，也许会开心一点，也许会想去看看二师姐。” “但是，师父，我穿这件衣服，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也想二师姐了！” 莲茵抬起了头，眼中泫然欲泣。 “二师姐对我那么好，什么东西只要我说了喜欢，她都愿意给我。这件衣服，我只是说了很漂亮，她也送给了我，我穿不上，她就让我留着以后穿。可是现在，我勉强穿上了，二师姐却不在我身边了！” 素静身心一震，面色微微动容，眼中亦是闪有点点细雨般的光，她伸出素白的一双手，轻轻抚上莲茵的头。 “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是我误会了你，你跟你大师姐完全不一样，我怎么会把你想作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别人取而代之的人呢？” 她之前确实是以为莲茵穿这件衣服，有着将她二师姐取而代之的意思，但现在，她的眼中又透出慈爱的目光。 “等这阵子清闲下来，我们就去看看她。不过现在，你告诉我，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们的话题，终于回到正轨上来。 莲茵“偷偷”拭去眼角的泪花，取出整理好的一份石简，而后又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泪水，想找个东西擦拭一下，却又心疼身上的衣服似的不肯往身上抹，双手递出去的时候便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看上去笨拙而又令人觉得可爱。 素静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接过了石简，只是扫了一眼，就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尽收眼底。 “浩一仙宗多了一位长老，这也值得大书特书？咦……不对，谢苍云，那个读人心的散道？” 再仔细一看石简上的内容，素静掌门陷入了沉思。